白无常自骷髅山鼻孔洞道上方某处岩壁黑影窝迹,轻飘飘翻身落下,拖着嘴中三尺长舌和两条垂膝焦眉,缓慢直立起高挑身子,手持哭丧棒堵住我们来时去路,“嘎嘎嘎嘎”阴险尖锐的笑着迎面走来:“终于熬等来你们……”
牛头马面毛骨悚然道:“白无常!怎会是你?!”
白无常煞眼翻眨,嗓音饱含鄙视道:“嘎嘎嘎,除了本勾魂使者还会有谁?牛头马面,你们这两条屡屡出卖地府机密的大胆看门狗,竟敢与那红袍陆判串通一气儿,要背叛我第一地府,妄想和这些亡魂血尸渡海来闯阴阳岛返阳,不怕飞灰湮灭么?”
众人大惊道:“你怎知道?”
白无常“嘎嘎”神秘笑道:“要想鬼不知,除非己莫为。陆判那傻帽,还有你们所谓救下的那队白衣亡魂,如今已教轮转王殿下悉数打入囚魂车,只等拿下尔等五尾漏网之鱼一并问罪!”
众人顿替陆判忧断肠子,心道这下惨了,不知他途中遭遇了甚么不测。
马面见他一人独来,身后并没有跟来甚么帮手,想想这白无常平素爱慕虚荣,保不齐援兵未到,他为抢得头功先行一步。
指着刚放下血姑彭琪教卢瀚文看护,手拎黄泉画戟进入备战状态的我,紧张诈唬道:“白无常,少,少他妈虚张声势,你可知吴迪大人战力已至五级上等,连迷魂山噬魂恶兽之王都连窝端下,你这战力只有三级的无常鬼,识相的赶紧滚蛋!”
牛头紧握长杆大刀,嘴里跟着狠道:“白无常,往日你仰仗官大一级便想压死个人,我老牛忍你好久了,今日既然里外是死,定与你较个高下!”
白无常闻言并不生气,反而停下步履,叉腰仰笑翻天道:“嘎嘎嘎,原来平日见到我和黑无常低三下气的牛头马面,心底这般痛恨本勾魂使者哩……”
笑罢,揩掉眼角泪花,换过一副凶狠嘴脸挥指哭丧棒道:“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说实话我并不怕他,甚至有些小窥这曾教噬魂恶兽之王追撵掉魂的白无常鬼,手握黄泉画戟暗自聚气凝息丹田,但觉冷暖两流交汇淌入奇经八脉,待暖流占据上风,催生出体内烈火战力映红整个山洞道:“白无常,好大的口气,论战力论身份,你哪儿点配是本驸马对手?!”
说着,故将表层燃火代表酆都大帝身份的黄泉画戟亮出,想令他不战自退。
没想到白无常非但不怕,反而回头冲身后嗤鼻笑道:“魑魅魍魉,你们可都听看见了,就是这与下尸神血姑彭琪有一腿的大胆亡魂,到无名居骗得鬼媚娘初夜不说,还诓走鬼帝当年征战十方的御用兵器,在咱阴曹地府佯装驸马身份作威作福!”
我破口大骂:“你这狗娘养的胡说甚呢?!”
大步上前就要挑翻他,四股阴风自白无常身后遽然卷起,电石火光间将我一击倒地,再摸嘴角,已淌出血水,周身要害大穴似乎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致命打击。
牛头马面、卢瀚文、琪儿四人大惊,上前围扶起我。
“吴迪大人——”
“吴迪——”
我看着手中鲜血,焰灭气散,不敢相信的与众人再看白无常,他身旁莫名多了四股阴风环裹的模糊虚影,无不暗道:“不妙。”
白无常嘴唇鲜红的自嗓间发出得意声音:“嘎嘎嘎,大胆亡魂,这回知道我阴间七十二地煞鬼的厉害了吧?!区区五级上等战力,就当自个儿打遍阴曹无敌手了么?!真是可笑至极,识相得赶紧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谓挣扎。”
牛头马面慌忙跪地软道:“尊贵的魑魅魍魉,万勿轻信白无常一面之词!”
卢瀚文见那四股阴风来者不善,牙齿颤栗的解释道:“是啊,吴迪与那鬼媚娘真是两情相悦,并非白无常所说那般。”
血姑彭琪则死死护守在我身前,用遍布烫伤的衰老血尸身体,掩挡住一挪动身子嘴角便会涌出连串血水的我道:“魑魅魍魉,恳请放过吴迪,若要毙命直管来取我血姑彭琪的。”
牛头马面见那四股阴风没有一个表态,起身死死护住血姑彭琪道:“尊贵的魑魅魍魉,若肯放过鬼妃娘娘和吴迪大人返阳,直管取走我俩性命。”
白无常仰仗魑魅魍魉撑腰,“嘎嘎”笑道:“不要争,不要抢,只为血姑彭琪屠灭鬼门关一事,谁都跑不了。”
闻言,四股阴风仿佛受了刺激,风速瞬间提升,刮得山洞烈烈作响。
卢瀚文心道:“我这命全是吴迪给的。”
抢站出位,指风大胆斥责道:“魑魅魍魉,你阴间与阳间有甚两样?有白无常这样的小人作祟,注定发生无数冤假错案!要杀便来杀我卢瀚文吧,自当留取丹心照汗青!”
牛头马面见四股阴风起了杀机,齐道:“是啊,是啊,有白无常这等小人在,牛马宁肯背叛我第一地府,与吴迪大人返阳做鬼。魑魅魍魉若不放行,直管连牛儿马儿一发杀了吧!”
见到这抢先送死场景,一缕阴风终是为之触动,发出浑厚男音道:“尔等休再作如簧巧辩,眼睁睁事实,相信你们之前所作所为与白无常所言相差无几。”
另一缕阴风则发出稚嫩男童声道:“我阴间自有阴间规矩,杀了你们岂不便宜尔等,老老实实随我们去第十地府,直管投入平等王执掌的阿鼻大炼狱受苦便是。”
又一缕阴风发出稚嫩女童声道:“白无常,取回黄泉画戟归还媚娘,说清此事来龙去脉。”
唯有最后一缕阴风发出诱人女子音道:“呵呵呵,魑鬼、魍鬼、魉鬼,你们三个不觉奇怪?我们在地府当差这久,甚时见过护城鬼差帮助外人说话?还口口声声要背叛阴曹地府,宁肯与亡魂逃去阳间做鬼。”
言罢,散去阴风露出庐山真面目,是个穿着席地黑裙身材妖娆的浓艳女鬼,正是魅。
另外三个见老大现出原形,亦散去阴风,一个是高大威猛,身裹黑甲披风的阔面恶鬼,正是魑。余下两个则是男女孩童模样,下唇翻露尖牙目露凶光的邪恶小鬼,正是魍魉。
白无常刚踩住我跌落的黄泉画戟,闻言大惊,慌忙拾起折回道:“魑魅魍魉,这牛头马面全因对白无常平日严加管教怀恨在心,方才说出这般坏话来。”
魅掩嘴笑道:“白无常如此紧张作甚?只不过调侃两句而已。”
白无常跪地拱手道:“怕魑魅魍魉教歹人蒙蔽视听。”
魑高大威猛道:“大胆,白无常,我七十二地煞鬼用上你白费这无用之心。”
言罢,男孩童状的魍丢给白无常一条捆仙索,女孩童状的魉指着我们道:“全捆了随我们下去,连你第一地府那红袍陆判,一并押往阿鼻大炼狱。”
马面立时扑地惨呼两嗓:“魑魅魍魉,饶命啊。”
却是给众人使了记跑路眼色。
待白无常额头渗汗的持绳起身,尚未走到诸人面前,教牛头一把揪住三尺长舌,马面一脚底闷踹脸上:“踢死你这狗娘养的。”
打得白无常冷不防倒地后,牛头背起身受重伤的我,马面背起手无缚鸡之力的血姑彭琪,拉上卢瀚文,转身跑至通往五个投生深渊的骷髅山洞庭入口前,纵身跳下四十余丈高的悬崖。
魑魅魍魉也是不追,四个相互看过一眼,化作四缕阴风遁去,只剩白无常滚地抱着三尺开裂长舌,在骷髅山鼻孔洞道里留下满腔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