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乃秩序之本,理为正气之先,这是每个明南人心中的荣耀准则,也是世世代代明南人不断完善改进的治国之理。
明南人的礼并不是所谓的冗规凡俗,固守陈规。
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便是明南人心中的礼。
明南国的理也不是顽固不化、万世不易之理。
而是一种浩然正气之理,人们心中都认可的俗世道理。
与西楚、东晋这些尚武之风盛行的国度不同,明南国重礼重理而轻武,认为武力解决事情是极为粗鄙的。
然而轻武,并不是不注重武力的培养发展。
相反,明南国的武力在咒古大陆东南一角这种一隅之地,虽说不是最强的,但也鲜有几个国度敢轻撄其锋。
明南国的武力正是为了维护明南的礼和理而存在,也正是这层原因才让国内的各种势力放任军伍的不断壮大。
这在西楚、东晋这些东南的国家看来是极其可笑的,也是极其不解的,因为没有哪个国度仅靠那一堆大道理便可以存在,当他们一次又一次在明南荣耀构筑的壁垒下折矛断戟,他们便越发不明白明南人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
而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些勇气正是来源于他们一直嘲笑的理和礼。
有时候一个有信仰的普通人人要比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卒要强大的多,而一群有信仰的疯子更是可以颠覆世间的存在。
也正是这样,明南国儒道大行,大儒辈出,学术气氛在这片诸侯逐鹿之地最为浓郁。
在这片地方算得上国力强盛的明南国,因为其武力罕有匹敌,而且教化大行,致使明南人性情极其骄傲,甚至有些自满的意味,认为其他国度都是未开化之辈,甚是鄙夷。
青汜镇是明南国的青汜镇,所以这里的人也很骄傲,因为是处在西楚和明南之间,因为要与其他国度的人接触,这种骄傲便愈发明显。
然而有人却没有这种骄傲的觉悟。
所以此时一双手抱住了神秘人的腿,让他不能在往前一步。
这双手不美观,显得很是粗糙,而且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但却像这双手的主人一样坚定而有力。
这次不能再疏忽了,再也不能随便让人随便进出这个大门了,看门的小厮吴大用紧紧地抱着神秘人的大腿,找着借口给自己鼓劲道。
尽管张府的那些仆人们都在两个咒君级的气势下站得很远,但并不是没有,刚才被神秘人打飞的看门小厮吴大用正好落在一旁,将一切看得分明。
也因为离得近,神秘人全部心思都放在张兴霸身上,所以便没有注意到这个弱的可怜的小厮,便被其一把抱住了腿,显得很是尴尬。
然而吴大用并不是小说里隐身在小家族里的绝世高人,平常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便出来化解危机,然后还云淡风轻的说出一些大道理来,人如其名,除了看看大门之外,也当不起什么大用。
他只是一名咒仆三阶的弱小存在,甚至于那张脸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所以他也曾犹豫过,挣扎过。
在做这些之前他就想到,这样做下一刻就会死吧,连老爷都要小心对待的人,那么杀自己肯定也像杀只鸡似的,更别说来人是什么连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咒君级大人物了。
他也有些释然想道,这样的大人物出手那么自己死的时候一定会很干净利落,死在咒君手下到了那边也可以吹嘘一番了。
只是想到再也见不到孩他娘和那几个娃了,他就忍不住一阵阵的颤抖,甚至流下泪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痛苦。
他怀里还揣着一条妇人们常用的大红色丝巾,因为昨天自己的疏忽让二少爷不见了,他就愈发尽力的去找,结果家也没回成,自然这块丝巾还没交给自家的婆娘。
今天他本是打算去镇里街上的沈木匠那里给自家的两个崽子做俩木马,木料他都准备好了,就放在张家大门口不远的地方。
然而他只能这么做,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他想哪怕用自己这条不值钱的命换来那么一点时间,哪怕一息,在这段时间可以让自家的老爷先出手,那么他这条被老爷捡回来的命也就发挥了一点用处,于是他的一切带着义无反顾的味道。
这在他看来不算卑鄙,都被人打上门来了,还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
所以他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喊道:“老爷,快出手!”
这时一阵风吹来,斗篷被略微掀开了一角,但是神秘人的面目仍旧看不清楚,但是那一瞬的神色却多少显露出了些。
只见斗篷里神秘人的脸上浮现一丝诧异,隐约的也有一些惊讶。
但随即便被他心中的冷漠和嘲讽所代替,张家也真是无人了,咒仆这种货色都拿了出来,这么忠心的狗奴才也是少见。
下一息吴大用便被神秘人身上一闪而过的绿色咒力震了开来,在空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坠落到两丈以外,胸口也凹下去一块,生死不知。
然而蝼蚁毕竟是蝼蚁,哪怕能吸引巨龙瞬间的目光,却也难以改变什么,所以在神秘人看来,吴大用的举动多少有些多余,甚至可笑。
然后做完这一切,神秘人就没有什么动作了,反而散去身上的咒力,转身看着门外,脸色因为遮着斗篷看得不是太清楚。
张老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这个被他从山匪屠戮的家中救下来的孩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而且为了张家,为了自己竟至于此,不由得露出悲悯之色,也更加感到无奈。
然而他也没动,甚至于散去了凝聚了很久的咒力,也盯着门外,露出复杂的情绪来。
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张兴霸懂得,然而他却没有那般做,不是他太骄傲,而是不能那般做,因为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向这里靠近。
神秘人如果此时没有斗篷遮挡,那么人们便会发现他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能叫两个咒君都不好过的人,显然也是同级别的人,甚至要略微高过他们的人,而且来人周围明显有两股比较强些的气息,虽然其中一股构不成威胁,但另一股却对他们有些威胁。
所以打不下去的两人便不再打,暂时止戈的两人都心续略微复杂地看着门外,静静地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那辆马车在一队骑着高大健硕羽麟马的仆人簇拥下缓缓的行在青汜镇里,前进的方向正是张家。
因为青汜镇上的人很多,做生意的人也很多,所以马车就不得不缓缓而行,时不时要躲一下路人,但是脾气暴躁的羽麟马却不曾有过丝毫的焦躁情绪,可以看出这些人骑术也极为精湛。
于是这只中规中矩,略微有些大的队伍看起来便有些滑稽,甚至于狼狈,即便马车上坐着的是一名咒君高手。
因为这里是青汜镇,所以咒君在这里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只要那位还活着,就没人敢在这里放肆,即便他是咒君级高手,家室也非常人可比。
他知道这些,是因为他爷爷是他所来的那个地方里为数不多几个掌权者之一,从他爷爷谈到那位极为恭敬谦逊的态度来说,也不由得不让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谁知道那些大人物们的欢喜是什么欢喜,厌恶又是怎么样的厌恶,而且高人都有高人们的脾气,即便最近得到消息那位最近会离开一段时间,不在青汜镇,却也不敢做的太过。
况且听说那位对他们这些人有些看不上,虽不至于厌恶,但也是有些嫌隙的,于是谨慎的咒君高手也只能安坐于马车。
青汜镇的人常年跟其他国家的人交易,便也见过些场面,但却也从未见到十来匹羽麟马这样簇拥在一起行走,所以纷纷露出好奇的目光。
“这些羽麟马好高好大啊,真是好马!”这明显是一个爱马的。
“嘶——那个年轻人居然是咒师高手?”一人倒吸了口凉气道,看出为首那个青年不简单。
“马车上的是什么大人物,居然让这么一队人护送······”
“刚才这队人里边有个人问我张家怎么走。”
“张家?”
“这群人去张家做什么。”
“难道是李家?”
“你傻啊,李家能有这么厉害的一群人早就做青汜镇第一家族的位置了。”
“也是······”
在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和各种羡慕、好奇、吃惊的目光里这队人终于到了张家门口,也引来一大群好奇的镇民,而人群里也夹杂着些明显不是明南国的人。
其中一个西楚国打扮的人冲另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推开人群匆匆离去了。
于是,各种人、各种势力都将目光转向张家,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在这个偏僻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