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汜山脉占地极广,自西南起天咒海,东北一直绵延至寒冷的极北冰原,斜着纵贯整个咒古大陆。
当然青汜山脉并不是一直连贯着,看似绵延巍峨的山脉上也是有缺口的,而且为数不少。
究竟山脉上有多少联通两边的缺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大到五、六百里,像西楚和明南两国间的大型通道就有近百道,而中到走私商人们自己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小到平常山间的住民为了去山脉对面集市买东西,而自己踩出来的道路就更是不尽其数了。
不过青汜山脉上倒是没有太多极高、极为险峻的山峰,大多在七百丈以下,坡势也较缓。
没有太多,并不是没有,距离青汜镇约二百里的地方就有一处。一般人根本不去那里,只有些采药人偶尔进入,却也不敢深入太深,所以对大多数人来说,那个地方一直笼在一层神秘的氛围之中,不见世人。
张凡一曾听进山里采药的人说,那里地势险要,而且地势犬牙参互,到处是深涧幽谷,悬崖峭壁,平常人极难进入。而且山洞极多,有的沟通地下盘综错杂的地下河,落入其中基本很难再走出来。
而且夫子曾警告过镇里的人不要靠近那处地方,那里存在着对镇民们来说极为厉害的荒兽,是一处绝地。
现在张凡一正呆在这处绝地外围的一个山洞里,呆呆地看着盘坐在洞里恢复自身咒力的张天一和徐小剩,眼中不时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即便是咒师这般存在,在带着人的情况马不停蹄的飞奔二百里,也是难以承受咒力的消耗。
而徐小剩走到一百里的时候就再也走不动了,于是张天启只好背后背着一个,手中拎着一个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这处绝地,并很幸运的找到一处山洞。
确认山洞和附近安全后,张天启便马上盘膝坐下来恢复咒海里的咒力,徐小剩因为一直被拎着所以也没办法静心恢复咒力,现在见终于停下来便也立刻盘坐下来恢复咒力。
张凡一便只好站在洞口为他们把风,顺便在洞口处捡了一堆干枯的树枝在洞中生了堆火。幸好没有进入这处绝地太深,不然遇到凶猛的野兽或是咒兽就有他们受了,甚至弄不好两个没有咒力的咒术师和张凡一这个普通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所以尽管张凡一会偶尔发呆,却也能很快恢复过来,小心谨慎的观察着洞口外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靠近。
咒术师在没有咒力支持下也就比一般人身体素质好点,强壮点罢了,并不能化作人形兵器与敌作战,所以张凡一便希望张天一他们尽快恢复咒力,这样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就有了些自保之力。
张凡一不由得好奇大哥这次为什么这么匆忙又不时露出焦急之色,莫非与自己有关?
一定是这样子了,不然也不会叫自己了,而且还将徐小剩也带了过来。
只是张凡一不明白的是,张天启为什么带自己来这种穷山恶水之地,而且神色里透着掩饰不了的焦虑,似乎极为忌惮着什么,还有什么让这个咒师忌惮的。
如果不是忌惮着什么,张天启就不会一路极为警惕,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选择树丛这类难以行走的地方将自己和徐小剩带到这里。
而且父亲也一定是知道的,而且父亲的忌惮之意更甚于哥哥,不然也不会让大哥带自己来这处绝地。
张凡一不愧天资聪颖,根据蛛丝马迹便推断出这么多,此时流露出的气质与他小小的年纪极不相符,反倒与张四爷张兴智有几分相似之处。
正在张凡一思考张天启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山洞内部的张天启缓缓地吐出口气,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
看到正在发呆的张凡一不禁摇摇头,心想自己的弟弟还是年纪太小,如果在这处绝地的内部还这么没有警惕心那就危险了。
于是他悄无声息的走到张凡一的身后,敲了一下张凡一的头,力道并不是太大。
张凡一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到自己的头上,有些微痛。
于是他慌忙转身,差点碰到身前的火堆。
当看到是张天启故意捉弄自己的时候,不由得翻了翻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看起来煞是可爱。
大概也只有在张天启的面前他才真正的像个孩子,不是那么自闭,肆无忌惮的将他天真的那面展露出来,不再是那个少年老成的少年,即便他才智绝顶。
“哥,你醒了?干嘛吓我啊?”张凡一又坐回到原来的地方,顺手给火堆添了些柴禾,让火烧的更旺些。
张天启也盘膝坐在张凡一的身边,看了一眼洞里。
只见徐小剩还在恢复咒力,看他身周弥漫的咒力浓郁样子,最少还得一个时辰才会完全恢复。而洞外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便什么都没有,偶尔远处传来几声苍狼的嚎叫声和夜枭宛若老头儿咳嗽般的啼叫声。
他便放下心来,用只有张凡一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凡一,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处绝地么?”
“不知道,但必有哥哥的道理。”张凡一老实地回答。
“你这小子,真是受不了你小小年纪却一副大人模样。”张天启又敲了下张凡一的头,低声笑道。
虽然不疼,张凡一却装作很疼的样子,皱起了他的小鼻子。
张天启看着弟弟淘气的样子,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凡一,虽然你从未对我说,但是我知道你比谁都想成为一名咒术师,比谁都渴望得到力量,却也比谁都讨厌自己。”张天启盯着张凡一的眼睛说道。
张凡一身体一僵,准备将一根树枝扔进火堆的左手忽然僵在那里,看起来像是一只断了线的木偶。
张天启没有理会张凡一在自己面前的失态,继续说道:“这不怪你,可是强大的力量如果没有强大的心灵去束缚,力量便会化作一头猛兽,不仅伤人也会伤害他们自己,他们的家人也会为此而感到痛心。”
“可是没有力量就只能卑微的看着别人,而且这个世界的规则不都是由那些高不可望的强者们制定的么,这个世界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几个人在博弈。而且哥你知道那种无力的感觉么······”张凡一低头看着自己柔软白皙却无力的双手,刘海下不自觉睁大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看起来竟有几分狰狞。
张天启知道再说也没什么用处,而且十七岁的他虽然知道单纯的崇拜力量是不对的,却并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弟弟,而且他隐隐也觉得张天一的说法也有几分道理,便只希望张凡一再大些,经历的事情多些就会明白这些道理,不至于过分沉溺于力量的快感里。
“我知道,可是凡一你还有我,有父亲我们这些人!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知道坚强,知道么?”张天启柔声说道。
“哥,我知道,就算整个世间都不要我,我也只是会不高兴而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的,也不会难过。因为还有父亲,哥,二叔这些人。我会好好的,因为我要成为一名强大的咒术师,这样我就也可以像哥保护我那样保护张家里的所有人,让谁也不敢再欺负我们。”
张凡一稚气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坚决,因为长期被镇里的大小年龄的孩子嘲笑奚落,他的心性要比一般的孩子成熟许多,也真正体会到了那些没有力量的普通人的痛苦。
张天启听完却心里却被震撼了一下,便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目光愈加的柔和。
在咒古大路上虽然人人都可以修行咒力,但由于咒力修行要依靠大量的咒灵石,所以普通人便被拒绝在咒术师的大门之外。
另外即便大部分人都可以修行咒力,但咒力修行也要看个人资质,资质好的往往修行较快,一日千里;资质差的几年都不见得能提升一阶,从李枫和张天一两人的身上就可以看出,咒力修行不是靠努力就可以的。
加上机遇、天灾人祸等各种其他原因,所以咒古大陆上真正的咒术强者还是很少的。
沉吟了片刻,张天启的一句话便打破了平静。
“我们不谈这些了,我就说一下我们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我找到如何让你成为一名咒术师的方法了。”张天一终于开始切入主题。
“啊?!唔,唔唔,唔······”张凡一还没大声发出什么感慨便被张天启将其嘴捂上,于是张凡一只能睁大眼睛发出“唔唔”的声音。
张天启看了一眼徐小剩,见徐小剩只是眉头轻皱便再没反应之后,才略微放开将张凡一嘴和鼻子都捂上的右手,让张天一小巧的鼻子露出来,能继续呼吸。
却并没有将他的嘴松开,以防他过分激动大喊大叫,这样不仅会惊倒洞内的徐小剩,说不定还会引来其他的麻烦。
虽然张凡一急促的呼吸声弄得张天启手背极痒,但张天启仍能静下心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利害关系对张凡一慢慢的陈述着,而张凡一也渐渐平复下来,身上隐隐有一丝颤抖。
而张天启不知道的是,有一群极厉害的人正向青汜镇赶去。
或者说他的预感终于应验了,一个天大的麻烦正在冲他们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骑坐在羽鳞马上的年轻的咒术师,看其年龄和张天一的年龄有几分相似。只是明显是刚靠外力进入的咒师之境,境界还没有稳定下来,从周身波动的咒力就可以感觉的出。
而在少年身后是一名灰衣仆人模样的人,竟和李启成一样是一名只差半步就可以进阶咒师巅峰的存在。
在他身后跟着七八名有咒力波动的人,只是跟前边的两个人比起来是天差地别,最厉害的也不过咒徒五阶。
当然这些都不是这次行动的主角,因为在这群人中间有辆马车,拉着灰锦制成的帐子,看不清楚里边是什么人,这群人以马车为中心飞快地朝着青汜镇的方向奔行着。
马车上有一股隐晦的咒力波动,如渊如海,令人望而生畏。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向青汜镇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