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想了很久仍想不起来,我却也释然,埋身黑暗不知多少年我已经早已经不在乎了。
但是为什么我还想问呢?我总记得很多年前,似乎我有一个名字,有一些我值得牵挂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忘掉了,我想那些人那些事是会因为我的忘掉而伤心的吧?
阿狸,她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她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一”好了。
简单的一个字,简单的让看到的人都会心疼,现在就是我的名字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怎么做,但是现在有名字,总比没名字要好吧?
现在,我是一个叫做“一”的魂魄,没有身体,只是一团精神蕴含着思维的存在。
我的背后时常会发光,隐隐会有一个“卍”字在那里一闪一闪,我不记得我曾经有将它纹在自己的身上,它也的确没在我的身体上,因为我只是一团忘掉了过去的魂魄,所以它印在我的灵魂上,与我魂魄在一起。
我没有告诉阿狸,我想我总要有点小秘密,那些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事情会让我觉得有些许安全感。
比如,今天我在地上发现了一两只小虫,在花朵里面发现了一只飞来飞去的蛾子,似乎应该叫做蝴蝶吧?我隐约记得是这么叫的,没有人告诉我,但是我还是知道的,尽管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喜欢一直在一个地方呆着,我想知道更多,因为不知道那些不认识的东西让我很介意,它们无时无刻不再吞噬我的思想,让我不能安眠,即便对于一个魂魄来说,谁不睡觉都无所谓,但是我在黑暗里已经习惯睡觉,所以仍会不舒服。
我走得远了,出去的次数多了,阿狸就会笑着对我说,一,你都少了两魂七魄哩,还是这么不安生。
但是我还是习惯了外出,阿狸也不管我,她说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强大过我的怪物,所以她很放心地在那里一颗一颗啃着自己的鲜红果子,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我感觉我在一天一天的强大,但是我还是会感觉到我不是完整的,我不完整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茫然无措。
叫做一的魂魄坐在一处不高也不矮的山头,看着空旷旷地空间,想着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的一切,然后如此想道,有光亮的地方真好,有花有草的地方真好,有个人陪着自己也真好。
“阿一,你又不听话跑出来哩!”一身紫衣的阿狸就那么忽然站到他身后,中指微曲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脑袋上,让他感觉微疼,但是他身上已经不再出现水波般的波纹,显然魂魄已经很是凝实。
“我在想那远处是什么地方。”阿一指着极远处,神色之中没有悲也没有喜。
“那个很远的地方啊,很没意思哩,有一些让人看了就不喜欢的东西哩,以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去那里的好!”阿狸也在阿一旁边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阿狸,你不是说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么?”他发现这里除了他和阿狸其实还有其他活着的东西,比如小虫,比如蝴蝶。
“是哩是哩,但是这里除了我们两个剩下的活着的都不是人嘛,只有我们两个是人哩!”阿狸继续在那里啃着果子,眼神里有些狡黠。
“哦,对了阿狸,既然你一直呆在这里,那你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么?我之前待得那个地方又是哪里啊?”阿一突然想起来什么,发现自己对这里还什么都不明白,于是开口问道。
“哦,你是想听真的哩,还是假的哩?”阿狸将那颗鲜红的果子仰头一口吞下,然后舔着手指用询问的眼光打量着他。
“真的怎么说,假的又怎么说啊?”他有些不明白。
“要是说假的啊,我当然是会把这里说得很好哩,说这里什么都有,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呆着,然后让你留下来陪我一辈子。”阿狸爬到他的身前,坐到他的腿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
“我现在不正是陪着你的么?”他认真地说。
“可是终于有一天你会走啊,那时候就没有陪我玩了。”阿狸眯着眼睛说。
“我怎么会走呢,再说我连自己是谁,甚至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能走到哪里去?”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可说不准哩,我总感觉你就要走了,所以我有点害怕嘛。”阿狸看着天空,眼神躲闪地说道。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阿狸,离开你了,我就又是一个人了。”他撩起遮住阿狸眼睛的几缕头发,轻轻地扯起嘴角。
“但愿如此吧?”阿狸说完,便不再说话,似乎睡着了一样。
阿一没有再打扰阿狸,也没有问阿狸如果说真的会怎么样,因为既然阿狸已经说,她说假的那这里就是很美好,什么事也没有。那相反,如果说真的那么这里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美好,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最东边、最南边、最北边、以及中间都有些强大的让他不舒服的气息。
阿狸既然不说,他也不打算问,因为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他没有注意,在他怀里躺着的阿狸,脸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抹晶莹,眨眼便被风吹落在山顶风化的山石上,打出一点湿迹,却转眼又被吹起的沙掩埋了起来。
光明浩荡的天宇下,在距离阿狸他们很远的一处地方,一片由金色沙粒构成的辽阔沙漠中央,矗立着一处漆黑色的巨大宫殿,在光明里显得尤其刺眼。漆黑的宫殿上都是刀斧划过的粗糙痕迹,但是却又看不出一丝接口的缝隙,如果仔细看,那竟是将一座大山掏空然后雕刻成宫殿,宫殿本身处处透漏着威严和肃穆。
“东帝,你怎么看?”一声似乎宛如轰隆雷鸣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只见是一个巨大的人形生物在北边的王座上开口说话,虽然是在那里坐着,仍是快要顶着大殿的殿顶。
那些似乎由光影凝聚的仆人都一个个捂着耳朵,面露痛苦之色,显然是这个人型生物的声音太大,让这些修为低浅的弱小存在都受不了。
那位被称作东皇的存在坐在大殿为首的位置,却是人族般的存在,而且长相极为俊美,让人看不出性别,只是那偶尔留露出的威严才让人知道不是一名女子,现在他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人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听说那个外来者跟西宫主阿狸呆在一起,而且据下人来报两个人似乎极为亲昵的样子,不知道东帝作何感想啊?呵呵······”一名看不清楚面容的人在北边的王座上如此说道。
“南尊陛下稍安勿躁,北皇陛下莫要挑拨我君主,那个外来者的身份谁不知道,跟他作对,无异于跟主母作对,你难道想让主母降罪于东帝陛下?”站在妖魅男子背后的一名斜背长剑地侍者模样的人有些愤然地说道。
“陛下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这只蝼蚁说话吧?哼!”北方王座上的身影冷冷一哼,不满那名侍者插嘴。
随着那声“哼”一道散发着灵魂波动的蓝光,陡然射向那个侍者。
“我东帝宫的人,还轮不到你插手管教吧?”随着话音,那道蓝光被为首的那名妖魅男子轻抚入袖,看不出丝毫异样。
“哼!”那名看不清楚模样背尊似乎极为忌惮这名妖魅的东帝,并没有发声。
“既然是外来者,那么早晚有一天会走的,那就静观其变吧,既然主母让我们不要动他,那便有主母的意思,我们就看看这个小朋友到底是来干嘛的吧。”
东帝终于缓缓吐出一句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坐在王座上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大殿于是又静了下来,只听到风吹起大殿上的珠帘,发出一阵“哗啦——”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