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孤星冷风夜,乱世人命如草芥;只因手中嗜杀刀,清贫野村染鲜血。就在这样一个夜晚,这个无名的山野小村,正在被无情的屠杀着。
杀声,笑声,哭喊声在这个山谷间的小山村里响成一片,着火的房屋吧天空映得绯红。
一个带着即将分娩的妻子逃出村子的男人正急促的喘息着推开自己的妻子,就被追上来的大汉拦腰砍成了两半,他倒下的时候眼睛仍焦急的盯着那个女人,女人愣了一瞬,忍住腹中剧痛,扭头便走。
“想跑?哈哈,看你这大肚婆快还是我的刀快!”大汉说话间“呼~”的一刀挥出,女人惨叫一声,被刀风刮起,随即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带着洒出的鲜血坠入杂草从中。
大汉也没有去看滚入草丛的女人,他对自己的这刀非常有信心;他弯腰在男人的尸体上摸索了一番,搜出些碎银子和一个玉佩,拿在手里捏了捏,便揣入了自己的口袋,收起大刀,向男人的尸体吐了口唾沫:“噗,带老婆逃命带这点银子,害老子追你这回!”说罢便要去找女人的尸体。
“老二,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弟兄们都收拾好了,等你开荤呢,快跟我回去。”大汉正要进草丛的时候,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叫住了他。
“哦?还开荤呢,这鸟穷沟沟里还有好货色?”大汉收回脚,紧了紧裤腰带,便大步向村头走去。
中年男子跟在后面,说:“可不是,我也没想到,就你手底下那几个地耗子,从地窖里搜出几个女人,长的倒也中看。”
大汉听了,哈哈一笑:“这几个小崽子,这回可立功了啊,这几天赶路,都没个好消遣!”中年男子嗯了一声:“走吧,办完事还要接着赶路,不能耽搁了。”
“嗯。”…………
烧杀过后,山谷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月光照在这残垣断木上,显得格外凄凉。
离村子不远的草丛里,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两只野狗正在啃食那死去孕妇的尸体。尸体已被啃的露了斑斑白骨,一只野狗一口咬在孕妇的大肚子上,撕下一大块肉来,这时,一团血肉滚了出来,带着肠子,掉在旁边,两只野狗吓了一跳,警惕的盯着这团血肉---那是一个婴儿!野狗慢慢的靠近了婴儿,正准备享受这意外的美味。“嗖~”的一声,一只野狗咽喉上就多了一支箭,没跑出两步就倒下了;另一只野狗夹起尾巴四下张望,“嗖~”又是一支箭插在了咽喉上,便倒在了女人已成骷髅的手边,四腿一伸便死了。
这时候,草丛被人拨开,一个白发苍苍但却很精神的老猎人小步跑了女人身边,抱起了掉在地上的婴儿,割断脐带,用刀背在婴儿脚板心上打了一下,“哇~~~~”一时间,整个山谷都是这婴儿的哭啼之声了。
山脚下,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在这漆黑的夜里向萤火虫一般散发出淡淡黄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婆正在桐油灯下缝着一件兽皮袄子。
轻轻的,门被推开,老猎人在老太婆的注视中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将他凑到那满头银发的老太婆眼睛边上:“是个男孩……”。
“真乖,这是……?”老太婆仔细的看着这孩子,疑惑的问到。
“我不是听见东边那声音闹的厉害吗,就打猎顺带过去看看,就捡到了这个孩子……”老猎人摇了摇头,“唉~~,那边那村子,那叫一个惨呐,没活人了~~,这孩子,命大,死人肚子里钻出来的……”。
老太婆听了,用双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摇着,不知不觉间,已然是老泪纵横。
“别难过了,我们虎娃要是不被强人打死,现在都比我高咯……这个孩子,算是老天爷可怜我老两口……”老猎人双手抱住老太婆的肩,微微用力的握着。老太婆依旧轻轻摇着孩子,哼着小曲。天,已微微亮了。
“快醒醒,快,老头子,你看,你,你看这孩子咋了?”老太婆刚一醒来,看见身边的孩子,吓得大叫起来。
还在梦中的老猎人一听见孩子,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抱起孩子,只见那孩子浑身铁青,小手紧握,不知道患了什么病。“这……”老猎人并没有见过这病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怎么回事啊,啊?”
“会不会是在死人肚子呆久了,没吸气,身子骨太虚了啊。”老太婆在一边激动的说道。
“我不晓得……哎呀,这孩子,就一口气了,这该怎么办啊!”老猎人手捧着孩子,感觉到孩子气息越来越弱,急的恨不得一头撞墙。
“这可怎么办好啊…………”老太婆也急的团团转。
“唉!”老猎人突然狠狠的叹了一口气,把孩子递给了老太婆:“我去把那次寻来的那颗叫不出名儿的草药煎了!试试吧!”
“你想干什么?”老太婆一听更急了,“你那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参不像人参,灵芝不像灵芝,要是吃死了怎么办?”
老猎人一听,说:“现在不也没法子吗?我闻着那是药味,香的很,我每天打猎闻一下都觉得精神很多,不会是什么害药!”说完便出去拿药煎去了。老太婆没法,只得抱着孩子,在小屋里缓缓的踱着。
过了一会,老太婆见孩子紧握的小手已经松开了,气息越来越弱,便大喊:“老头子,还没好么,孩子好像快不行了啊,你倒是给我快点啊!”
话音刚落,满头大汗的老猎人就端着一小碗热气腾腾的药进来了,老太婆看这老猎人,吓了一跳“老头子,你怎么,怎么这样了?”
原来老猎人现在哪里像是煎药回来,倒是像吃了金丹回来,由内到外,满脸红光,精神十足。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快把孩子抱过来。”老猎人懒得去想那么多,只管叫老太婆把孩子抱来,一口一口的喂着汤药。这汤药三勺下去,孩子身上慢慢就恢复成了可爱粉嫩的颜色,一小碗还没喂完,孩子身上便如同老猎人脸上一般,发出淡淡红光,仿佛粉嫩的小身体里放置了一颗红珍珠;看到这般变化,老太婆又吓了一跳,赶快把孩子抱开,不让再喂,“好了好了,这药是有效,却不要喂得这么多,够了。”
老猎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老天有眼啊……,不过这药可还有一大壶……”。
“一大壶怎么了,慢慢喂啊,你还想一次给孩子喂完啊,你看这孩子,红成这样了……”老太婆把孩子抱在怀里,心疼极了。
老猎人会心的笑了笑,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正处在无限幸福中的老伴,点起了一支旱烟。
“老婆子……”
“嗯?……”
“你说,这孩子,咱给他叫个啥名字?你看他娘也没给个交代,”老猎人在腰间摸了摸“我就在她身上找到这么个玉佩。”
“死人怎么给你交代?”老太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玉佩拿来,我给挂孩子身上。”
“你说,就叫虎娃咋样?”
“……”老太婆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虎娃,虎娃哟……”老猎人站起身来,用手指轻轻的触碰着孩子的脸蛋,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老太婆依旧轻轻的摇着孩子,哼着安睡小曲……
日子慢慢过去,平平静静的日子,伴随着山下小茅屋每天的炊烟,走过了两个多月。
这天一大清早,老猎人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背上弓箭兽套,出门打猎去了。来到以往经常有野兔出没的地方,下了几个套子,正准备去下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听见树林里悉悉索索的有响动,便马上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打上弓箭,瞄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让老头子我看看,是个什么大个儿。”老猎人心想。
声音越来越大,老猎人已将弓箭拉到了满弦。
“喂喂喂,你是不是走对路了啊?怎么这连路都没一条,哪有什么人家。”老猎人正准备离弦,却听见了人的声音,和真切的脚步声——一大群人!
“是这里,没错,周围百里,那个唯一的村子已经被什么人灭了,就这里有一家人了。”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了,听了让人很不舒服,“而且那家人离我们发现有人采摘过离火血参芝的那个悬崖最近;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家人采走了离火血参芝!”
“是真的就好,一定要给少主把离火血参芝弄到手!”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打雷一般。
老猎人一听,心里当下一沉:“不好,他们说的一定是我喂虎娃吃的那东西,他们要是发现东西没了,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当下马上悄悄的溜走了,待走的远了,便用全身的力气飞奔起来,“一定的赶在他们之前,老太婆,虎娃,你们不能有事啊……”。
小茅屋里,老太婆正抱着两个月大的虎娃,唱着她年轻时学来的歌谣。
突然,门被撞开了,老太婆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是累的气喘吁吁的老猎人,正想发作,老猎人不等她说话,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刚迈出门槛的老猎人,就远远的看见了向他们家走来的人,他的手紧紧的握着老太婆的手,没有说话,老太婆此时也看到了远处正向着他们家走来的人影,似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是强人吗……,我们……我们家没什么可拿的啊……”老太婆担心极了。
“不是强人,是来抢我们喂给虎娃吃了的那草药的……他们,得不到药,不会放过我们……”他扭头看了看老太婆,低头看着老太婆怀里的虎娃,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虎娃的脸蛋。“你带虎娃走,我去拖住他们……,虎娃,老头子听不到你叫爹了……”老猎人一时悲从心来,正当准备收回手,却发现手指被虎娃两只粉嫩的小手紧紧握住,小眼睛挣的大大的望着他。老猎人心口一整剧痛,抽回手,抹了一把脸,对老太婆说道:“走吧,老婆子……”
“你干什么,你拿什么拦住他们?你那破弓?不行,要走,一起走!”老太婆死死的挽住老猎人的手,不让他去。
老猎人挣扎了一下,看着她:“听着!老婆子,要没虎娃,我抱着你一起死!……但现在不行啊,孩子,不能没了……,你我都老胳膊老腿的,能跑的过那些狗腿子?”老猎人像年轻时一样摸着老太婆的脸,用大拇指轻轻的划过她的嘴唇,笑着说,“走吧,快走,这辈子,除了我们的虎娃,我老头子,不后悔!”说完猛的挣脱了老太婆,扛着一杆钢叉,背着弓箭,望着人影跑了出去。
老太婆还没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空空的臂弯,似乎刚才挽着的手还在。
“走啊!!!”老猎人回头,猛的一喝,将老太婆惊醒,她双手抱着虎娃,回屋拿了一件披风,搭在虎娃身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树林。
老太婆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着,她紧紧的抱着孩子,似乎听见了身后自己的男人惨烈的战斗的声音,她用力的睁着眼,双臂紧紧的抱着虎娃,手指陷进了襁褓。
虎娃没有哭闹,却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这老太婆的眼睛;一阵风吹过,两滴老泪轻轻的滴在虎娃的脸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老太婆实在跑不动了,她慢慢的走着,不愿意停下来。
“在前面,看到她了,这老不死的,跑的还挺快!”这一声,如同炸雷一般在老太婆耳边响起,她近乎绝望的回头,看见了那一群恶狼一般的人,正朝着她涌来。
终于,她跑不动了,带着孩子,她越来越慢,就像耗尽了力气的羊,被一群狼死死的追捕着。
“还跑?看我用你男人弓给你送终!”一个瘦高的男人,手上拿着的,正是老猎人打猎用的弓箭,“娘的,这玩意还要了我们几个弟兄的命,本想慢慢弄死那老狗,雷老大偏偏给了他个痛快!用它给你送终,便宜你了!”瘦高男人骂骂咧咧的说道,瞄着老太婆的后背,射了出去,“哼……”老太婆被这一箭射中了肩头,几乎就快要倒下,她拖着渐渐失去直觉的身体,在那群恶狼的辱骂唏嘘中,挪到了悬崖边上。
她看着身下的悬崖,又看了看身后的追兵,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她缓缓的坐在悬崖边上,看着怀里的孩子,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脸,一咬牙,用披风将孩子包的严严实实的,将孩子放在自己的胸口,用自己的头和大腿将孩子包了起来,嘴里喃喃着:“老头子,来婆子陪你来了,虎娃啊,为……为……为娘的……对不住你。连个名字,都没留给你啊……”她缓缓的,包紧了孩子,便滚下了这悬崖……
“…………这老不死的,还有点骨气,算了,反正那灵药被吃掉了,这老不死的也活不了,弟兄们,回吧!”打雷一样的声音说道。
“那……少主那里……”有人担心的说。
“少主那里我去说,没事的,这参芝被人采取也有好几个个月了,就当我们运气不好吧,走吧,别啰嗦了!”声音浑厚的男人向悬崖下看了看,说了句“晦气”便回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