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凉的小道上,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在边谈边走着,老和尚白须过胸,慈眉善目;小和尚清清秀秀,凡胎未脱。
两人正说着,突见老和猛的尚腾空飞起,眨眼间就脚踏树尖,轻轻一点,飞向那悬崖峭壁,接住了一个正在下坠的东西。
小和尚见状,立马奔跑过去,问道:“怎么了,师父?是什么?”
老和尚将那东西放在地上,那东西舒展开来,却是跳下悬崖的老猎人的老婆子,“唉,是个老妇人,却以绝气……咦?”
老和尚见老太婆已死,正叹息之时,却发现她怀里的披风包包动了一下,赶忙用手抱起,打开一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却没有一点哭闹的样子。
“是个幼儿,这老妇用身躯做垫,在下坠的过程中撞死了自己,却保住了这个幼儿……”老和尚说道。
“阿弥陀佛。”小和尚听了,双手合十,向着老妇尸体做了个揖。
老和尚将孩子交给智明,盘腿坐下,对着老太婆尸体念了一段经文,起身道:“智明,选个地方,将这位老施主安葬了吧。”
智明应了一声,便又将孩子交给老和尚,回身办事去了。
一片幽静的松林中,有着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山峰之上,坐落着一座古庙,云谷寺,寺内主持便是那老和尚-慧空大师,下有弟子三名,大弟子智虚,二弟子智净,三弟子智明;另加小沙弥十八人。慧空大师于三年前出山云游,今天回来,却带回一个不足三月的男孩。
“哎哎哎,智明师弟,喂,别走嘛,听说你们这次出去捡了个大胖小子,是不是你捡的?啊?”刚回寺,智明就被另一个和尚叫住了,智净,他的二师兄,这智净,虽为师兄,但在智明的面前完全没有师兄的范儿,嬉笑打闹,全随意,这次听说师父带回一男孩,他自然是很感兴趣,却绝不敢找师父去问东问西,所以马上跑来找这个师弟了。
“啊,是捡……不,是带回一个小孩……”智明伸了一个懒腰,“但不是我,是师父他老人家从半空中接到的。”
“半空中?不是地上捡的啊?当时怎么回事?啊?怎么从空中飞来的?莫非这小孩不是人的孩子,是神仙的娃?啊?”智净一听到是空中接到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问着智明。
“哎呀,你自己去问师父他老人家啊,我很累了,我去洗个脸,坐禅去!”智明没好气的说道,扭头就走。
“哎,哎哎,你这人,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去问师父的,你给我说,啊,好不,你说,你要说了,我……我……给你扫两天禅房!”智净急了,赶忙追上去,拖住智明。
智明见智净如此恳求,便停下脚步,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眉飞色舞的讲给了他听。讲完之后,智明说了声:“就这样了,我走了啊。哎,两天禅房啊,别忘了。”便离开了。剩下智净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半响憋出一句话:“哎,又是一个苦命的娃。”摇摇头,出门去了。
吃过晚饭,慧空便将他三个弟子召集到了经堂。三人来到经堂,盘膝而坐,智虚面不改色,安然如常,智明头微微低下,若有所思,智净则睁大了眼睛看着慧空,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来,是因为这个孩子。”慧空大师抱出了从老妇手中接过的孩子,再缓缓的把事情的经过说过,问道:“得到此子时,身上除了此玉佩外别无其他信物,无从知晓他的名字,你们看,如何是好啊?”
“倒霉,早知道……”智净听后,狠狠的一拍光头,嘀咕道。
“智净,我看你这般举动,是否是有所结论了啊?”慧空见智净如此摸样,便问到。
“啊……?哦……,那个,师父……嗯……这个吧,我觉得,这个……这娃儿既然没爹没娘,干脆就给他剃度出家了吧,师父你老人家给起个法号,就好了,你们说是不,啊?啊……哈……”智净摸着自己的光头,很不自然的打了个哈哈。
智明听了,狠狠的瞪了智净一眼,而智虚却没听到一般,端坐如一。
“这可万万不能,”慧空听了,连连摇头:“我见此子,逢此大难,却未曾哭啼,双眼有神,恰似已观世事,他尘缘不可断,不能断,岂能出家?”说罢,拿出那玉佩,继续说道:“我曾仔细看过此子身上的玉佩,只是一半,和另外玉佩乃是一对,我以为这是天意安排此子终有一日可认主归宗。另外,我见此玉佩上的镂字,虽只是一半,却也能认出是个“闵”字,便是此子的姓氏了。”随即抬起头来,看着三个弟子问道:“你们,可有什么说的?”
慧空这样一问,智明眉头微微皱起,智净则又开始挠他的光头,智虚依旧不动如山,却是闭起了眼睛。
“师父!”沉默一会之后,智明开口说道:“这孩子大难不死,且体无大碍,其姓又是“闵”,通怜悯之义,徒儿愚见,这孩子是受天之怜悯,逢凶化吉,得以生活,所以……我想就叫闵于天吧!不知师父和两位师兄意下如何?”
“好好好,这个名字好!”智明话音刚落,智净就呼号起来,看样子比智明本人还兴奋,就差没站起来鼓掌了……
“智净!”见此情形,慧空不得不点了智净一下,让他安静下来。
“是……是……师父,都是师弟这名字取的好,我一时激动,还望师父不要责罚……”智净见师父点自己名字,顿时有些紧张。
“责罚倒是不会,为师日后还有事情要你做呢。”慧空不慌不忙的捋着胡子,说道。
“是……多谢师父……”智净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慧空捋着胡子,看了看单手抱在怀里的孩子,微微笑道:“嗯……闵于天,不错,不错。”
于是就这样,云谷寺的小会就散去,会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唯一不同的是……智净带回了一个婴儿-小天,这……便是慧空所说的,有事需要他做,便是照顾小天。不过智净也没有十分不高兴,相反的,他有些兴奋……就如他想的,待小天大一点,就是他的玩伴啦。只是……这事传到那些小沙弥耳里,这让智净有些尴尬。不过时间久了,也就渐渐的习惯了,也没人觉得这是个什么稀奇事了。
时间飞逝,小天在云谷寺里已过了三年,如今的三岁小天,已是虎头虎脑,虽留着头发,却也穿的是和尚的长袍,显得有些滑稽。而现在,三岁的小天正拿着一把比自己高几个头的大扫帚,东一扫帚西一扫帚的在打扫院内的落叶。
边扫还一边嘀咕:“讨厌的大镜子坏蛋,每天就知道欺负小孩!要不是每天给我学壁虎爬,看我不给你告到主持爷爷那里!”刚嘀咕完,就听见“嘭”的一声,小天的小脑袋瓜子就被一颗松子砸了一下“小娃儿,不认真扫地,在那嘀咕啥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院内大树上的智净,用松子扔了小天的头。
“哼!你这个大懒虫,晚上要是不给我努力……”小天丢掉扫帚,武着小拳头,向着智净大叫。
“嘘……”他还没叫完,智净就鬼魅一样的站在了他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你干嘛你,不是说好不许在外面说的吗,男子汉要讲信用,知道?”说完,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确定还没人听到,才在小天“唔唔唔……”的挣扎声中松开了手。
“你……”小天擦了一把被智净摸成花猫的脸“你再敢在我扫地的时候来看我笑话,我就把这个说给每一个人听-慧空大师的二徒弟每天给人学壁虎爬!”
“呸呸呸,你还是不是男人?我们说好的……”智净连忙说道;“什么男人,什么男子汉?你刚不是叫我小娃儿的吗?那些事,管不了小娃儿。”小天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好好,怕你,行了吧,以后你扫地,我去给你找果子吃,还交你我最拿手的轻身术,这可以了吧。”智净见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
“好,你说的,但……不带偷的……”小天咽了咽口水。
“嘘嘘嘘嘘,你干什么呢?我……我什么时候……那啥了?啊?你真是……”智净白了他一眼,翻过院墙,只留下一句“你该去智明那书呆子那里去学字了!走咯~”
小天听罢,猛地拍了拍小头“差点忘了时辰!”便只留下几片被风刮的旋转的落叶,消失在院内,找智明去了。
“智明师父!”当智明睁开双眼,小天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他的面前。
“来了啊,小天,”智明见小天毫无声息的坐在了自己的面前,心底很是吃惊,这个年纪,这样的身法,是他,甚至慧空都始料不及的。
“还记得上次我告诉你的,这个世界的大致分布吗?”随后他问道。
“记着呢,师父,我们现在住的这片大陆,叫中州,而我们现在又在中州的南边,铁剑山的范围内,中州北有青海,南有幽海,西边是黑礁海,南边嘛,是金乌沙漠还有蛮荒了!对不对啊?”
智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各方人士,天下强者呢?”
小天摇着小脑袋缓缓的回答道:“自百年之前,这天下便有一祖双王,三仙四圣,五尊六贤的说法,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这一祖指的是鬼祖,双王指的是毒王和蛮王,三仙则是花海花仙,青海水仙和药王山药仙,四圣嘛,便是琴、棋、书、画四个啦,”小天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五尊说的是邪尊、妖尊、雷尊、禽尊、明尊;六贤好像是——清风飘渺、翠玉白衣、阳炎冷面,还有就是各大门派的散仙活佛,恶鬼狂魔了,比如浩天门的浩气尊神,般诺寺的主持大师,还极乐岛的欢喜活佛、冥府的历代冥皇……对了对了,还有游戏天下的那些高手,我说不过来……”
自小天长大点,慧空大师便开始了对小天的教导,智明主要交他文,也就是读书写字,风土人情;智净交他轻身术,可让自己身躯轻若鸿毛,来去如风;智虚则交他练武,强身健骨,破山斩铁;而慧空自己则交他佛法禅机,洞察世事。
三岁的闵于天,就在这松林间的小寺庙,安心的生活着,仿佛小时候的不幸,他丝毫也不记得。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月光照在他稚嫩的脸上,乌黑的眼睛,比月光照不到的黑夜更加深邃,里面翻腾的黑暗,告诉小天,那时的仇恨,已经深深的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