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小伙叫林宏,人看着挺呆萌,悟性却很高,苏小匪从高粱秸提到稻草苫,他听一遍就能记下,记忆力真心不是一般的好。
谈到灌溉一块,林宏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有些黝黑又圆嘟嘟的小脸笑成了花,“少夫人,我有一种灌水的好方法。”
呀呀呀,这么一朵娇嫩纯真质朴无邪的小黑花,究竟是怎么被拐来当农夫的。
苏小匪问:“什么好方法?”
小黑花同学就跟找到知音一般,浑身都洋溢着年画娃娃的喜庆气息,“少夫人稍微等等,小的这就去取来。”一下子就溜得没影没踪。
“嘶——”蹲得久了,腿好像有点麻,脑子缺氧连思路都咔擦一声断掉,苏小匪哼哼唧唧,“要死了要死了,好难受。”
楚亦环着手站在一旁,嘴角戏谑笑着:“起不来了?”
“恩。”简直像打了麻醉药。
“那可怎么办好?”
怎么办?这个问题很难思考吗?苏小匪疑惑挑眉,直接伸出手去,“扶我起来一下,不就行了吗?”
楚亦一动不动。
小气鬼。
苏小匪气恼地偏过头,“萧一,帮忙拉我一把。”
萧同学忍不住一哆嗦,赶紧把头转了个方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楚亦看她使劲瞧着身后,脸一下黑了三分,紧抿着嘴伸出大手,毫不客气道:“起来!”
苏小匪鼓着两颊,啪一声搭上他的手,借力站起。
右脚麻得厉害,苏小匪单脚跳着,脸蛋皱成一团,忍不住碎碎念着:“早知道就不蹲那么久了,嗞,好像僵掉了一样。奇怪,林宏不是和我一样蹲着,怎么一站起来就蹦跶着比兔子还快,身体素质会不会太好了。”
楚亦打断她的自言自语,“研究了这么久,结果呢?”
苏小匪算算,“差不多了,如果人力物力跟得上的话,应该可以赶得上今年秋季的销售。”
“今天秋季吗?”楚亦高深莫测地负手而立,“看来有些人要失望了。”
“有些人?”苏小匪挑出重点。
“榕城的瓜果蔬菜可是行商的一大重点,如今楚家要出来分一杯羹,自然有人会食不知味了。”
苏小匪蓦地想到祥叔和那本透着怪异的账本,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听集市上的老伯说,有个叫祥叔的人几乎垄断了整片市场,你说的有些人,就是指他么?”
“他?”楚亦蔑笑,“你以为常年暴露在外的会是主使者?”
当然不是,都说大人物往往是最后一个出场,谍战片,警匪片,皇家惊心宫斗戏……黄金八点档里的反派人物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苏小匪装出一副天真无邪难自弃的求知表情,“所以,他身后还有人?是谁呢,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一手*纵?”
楚亦拂去身上的灰尘,面无表情,“是啊,是谁呢,我也很好奇。”
咦?大领导也不知道吗?
这背后之人藏得还挺深。
“民以食为天,菜价这么涨,皇帝老儿怎么都不关心的吗?”
楚亦以一种“你很无知”的表情看着她,“劳役赋税,水木工程,边关安定,人事调动,哪一样不是事关民生。德清帝要是能够面面俱到,哼,这东铭国早就人心所向了。”
苏小匪开玩笑似的打小报告,“你在暗讽皇帝无能,这是什么罪来着,藐视圣上,大不敬。”
楚亦耸肩,“比起你直呼‘皇帝老儿’,我的罪想来是不甚紧要的。”
“……”苏小匪撇嘴,不愧是商人,一点嘴皮子亏都吃不得。
林宏招着手从远处跑过来,停在两人面前直喘气,“少夫人,少爷,那边已经弄好了,少夫人要是想知道的话,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还得换地点,这么神秘。
拍去身上沾满的泥沙,几下过去发觉实在太多,苏小匪干脆不再理会,兴致勃勃地问林宏:“是灌溉用的吗?”
她心里好像有种要发现伟大时刻成为历史见证人之一的激动感。
林宏像极了怕生的小姑娘,涩涩地点点头,“前几天才刚刚做好,还没来得及试用,今天正好可以试试看。”
大忙人楚亦这时插进话来,“要多久。”
林宏对楚亦有十足的敬畏感,恭敬地低头应道:“不远的,少爷。”
看他还有几分犹豫,苏小匪立马吹耳边风,“去看看应该很快的,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
走到河边,看到河岸渠口处摆放的器物,苏小匪嘴巴张的能塞下一碗鸵鸟蛋,“水水水水水水水……水车!水车!子啊,居然是水车!”
苏小匪撒着脚丫就冲过去,左摸摸右摸摸,眼睛亮得堪比六十瓦大灯泡,“林宏,这是你做的?”
小黑花搓着衣角憨憨笑着:“是啊,以前爷爷总说灌水辛苦,小的就想着如果可以让水自己流就好了,所以就花了许久捣鼓出这个‘踏水’。不过少夫人既然把它唤作‘水车’也贴切得很。”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苏小匪还在感慨,“小小年纪就懂得科学为人民服务,觉悟真高。”
林宏并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少爷,少夫人,你们要上去试试看吗?手撑在支架上,脚踩着那个榔头就好。”
楚亦似乎也察觉到此物的重要性,“只需要人踩动,就可以自行灌水了吗?”
林宏极为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确认道:“是的,少爷。”后面又弱弱地添了一句,“如果不出差错的话。”
苏小匪拉着楚亦的袖口,“去试试吧。”
楚亦看着入眼的河水,莫名其妙吐出一句:“可是这里靠水。”
苏小匪一怔,“水车当然要靠水,不然靠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