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也说,太子的病要换心才能治好?
秦羽眉收起戏谑的目光,认真地打量起对面满嘴油光的老头。
仔细一看,似乎这老头身上也有一种不一般的气质。
让她想起了自己府里那个整日没正行的大师公。
能说出换心这种话,这老头要么是精神有问题,要么就是个真正的高手。
她故意撇撇嘴,一脸不屑的道:“换心?你骗我玩呢吧?开膛破肚地换心,那人还能活?”
那老头原本还以为秦羽眉是个手段不一般的才能被关进来,却没想到她也和那群无知庸医似的质疑自己。脸色一沉,一脸傲娇地扭过头去:“你不相信我,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哎哎哎,我这不是好奇嘛!”秦羽眉没想到这老头跟小孩儿似的,说变脸就变脸。她还想哄着他多说几句呢,忙堆起笑容,又撕下半只鸡递过去:“反正咱俩坐牢也没什么事干,你就给我讲讲,怎么给人换心呗?”
老头拿到烧鸡,脸色稍霁,这才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这换心之术也是我听我师父讲过的,首先要有一间足够明亮干净的房间来实施,然后要找到一颗健康的活的心脏,最好是刚死的或者是活人的……将病人胸口打开,取出坏掉的心脏,再把健康的心放回去……”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哎呀说了你也听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器械宫里根本没有,我也做不出来……”
秦羽眉却从他话里听出了许多信息。
按这老头的叙述,他似乎真的懂得心脏移植手术的过程?
虽然他没有那些医疗器械,可是秦羽眉有啊!
不过,他又是从哪儿听来这些现代医学知识的?
秦羽眉相当捧场地拍了拍手:“原来你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不知老先生师从何人?若是请您师父出山,那太子殿下的病不就有救了?”
老头唉声叹气地摆摆手:“我师父他老人家死了多少年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还有师兄那个老混球,我出来这么久没音信,也不知道来找找我……”
他咬牙切齿地诅咒了半天,而秦羽眉已经忙着去消化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了。
不行,若是她有机会出狱,一定要把这老头一起弄出去!
他的师门绝对和自己有渊源!
秦羽眉想起了在镇国公主复仇案中离奇出现的氰化钾。
虽说那案子似乎和夏侯熙有点关联,但她之前也旁敲侧击过,夏侯熙并不清楚那些害人的“毒药”是从哪儿来的。
会不会就是这个老头的师门弄出来的?
不过她现在和这老头还不熟,切忌交浅言深,秦羽眉只能暂且把这个疑问压在心里不提。
她又拿起那张皱巴巴的请柬朝老头晃了晃:“喂,这个试药大会又是怎么回事啊?”
老头吃饱喝足,已经躺回了地上铺的草席上,心满意足地翘着二郎腿揉着肚子,闻言掀开眼皮,懒洋洋的道:“试药大会是不医谷每三年举办一次的盛会,只有九州大陆上最优秀的名医才能收到请柬参加。届时不医谷内会举行多场比试,评出最有潜力的杏林新秀,获胜者就能在不医谷内任意摘取珍惜草药,若是得了宁不医那老不死的青眼,说不定还会被他收作记名弟子,指点一二。”
秦羽眉很不怕死地又问了一个问题。
“宁不医是谁啊?”
不料那老头却突然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哈哈哈,你这女娃娃果然有趣!身为大夫,居然连不医谷谷主的大名都没听过!”
不医谷谷主宁不医,号称自己的医术是九州大陆第一,为人却性情乖张,治病救人全看心情,否则就是各国皇室也别想请动他出马。
每年都会有无数受了重伤的江湖人士聚集在不医谷外求他救命,但真正能让他出手的人寥寥无几,有时他心情好了,或许还会让谷中弟子出来救治一二,那也抵得过寻常大夫出手百倍了。
饶是如此,江湖上依旧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毕竟一个在关键时刻可能救你性命的神医,没有人敢轻易得罪。
不医谷也因此成为江湖上一处超凡存在。
秦羽眉捏着请柬看了半天,这才发现,试药大会举行的日期就在一个月后。
“喂,你刚才说你还有个师兄?那你师兄会不会去参加试药大会啊?”
老头却翻了个身,朝她摆摆手:“你今天问的问题太多了,想知道,明天再给我送烧鸡蹄髈来!”
说完没多会儿就打起了呼噜,声音之大,震得秦羽眉直响捂耳朵。
看来今天是再问不出什么来了。秦羽眉将请柬小心收好,坐回桌边继续吃饭喝汤。
她掰开一个馒头,却发现中间塞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个裹了蜡的小纸团。
应该是夏侯璟为她传递的消息。
“还在追查长春宫宫人,稍安勿躁。”
寥寥数语,铁画银钩,是秦羽眉熟悉的字迹。
她将纸条凑到烛台前烧干净,这才若无其事地将碗碟收好,等守卫过来取走食盒。
夜色渐渐深了,伴着对面奇怪老头震天的呼噜声,秦羽眉也躺回到床上,心情轻松地闭上了眼睛。
***
长春宫内,药童端着煎好的保胎药走进内殿,行走间带来一股苦涩浓郁的药味。
王太医走上前,掀开药罐盖子闻了闻,这才一挥手,示意药童上前。
何惠妃也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看着面前一碗黑漆漆的苦汤药,皱了皱眉。
自打习惯了秦羽眉的治疗方法后,她对这些汤药越来越没有好感了。
可秦羽眉只给她打了一针就被陛下关进了诏狱,说是她涉嫌谋害皇嗣?
何惠妃才不相信秦羽眉会是那样的人。
可夏帝亲口允诺此事交由皇后全权处理,何惠妃知道自己现在触了皇后的霉头,才会牵连到秦羽眉。
越是这样,她就越得保住这个孩子,才能保住她和秦羽眉的命。
何惠妃咬了咬牙,将保胎药一饮而尽,强忍下那股令人作呕的苦味,喝了一大杯温水漱口,这才对侍立在一旁的王太医道:“永安公主不在,本宫现在就全仰仗王太医您了。”
王太医连忙躬身:“微臣惶恐,为娘娘尽力是微臣的本分,不敢居功。”
缩在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无人察觉到王太医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他公事公办地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项后,慢慢转身离开了长春宫。
这一夜,王太医睡得正沉,几个黑衣人无声无息潜入他的家中。
先从仆人居住的偏厢开始,一刀一个,毫不留情。
杀戮在黑夜中无声无息进行,丫鬟仆妇俱是一刀毙命,死前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解决了下人,黑衣人又直奔正院。
此时刚好王太医在梦中惊醒,起身正要摸索着去净房,下一秒,一个黑衣人突然破门而入,挥刀朝他砍来!
王太医手无缚鸡之力,吓得僵在了原地。
狡兔死,走狗烹!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六个字。
皇后娘娘果然不会允许他这个知情人继续活下去啊……
眼看着那刀尖就要刺进自己的心口,王太医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的绝望和恐慌之中时。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把刀拦在他胸前,堪堪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王太医一扭头就看到一个同样蒙面的青衣男子,欺身而上,与那来刺杀自己的黑衣人缠斗起来。
他连忙把自己缩进角落里。
青衣人武功显然更加高强,几招就逼得黑衣人节节败退,又飞起一脚将他踹出门外。
这才转身回来提住王太医的衣领,抓着他就跟抓小鸡似的冲了出去。
此时王太医才闻到各处弥漫的血腥味,院中也已经倒下了几具黑衣人的尸体。
那青衣人也有帮手,几人在院中央集合。
提着王太医的那人问:“还有活口吗?”
一人摇了摇头,眼神点点王太医:“就剩他一个了。”
其实他们本可以救下所有人的,但这样不足以激起王太医的仇恨,索性就又等了一会儿,等到王太医家破人亡,最为绝望仇恨的时候,才来救下了他。
果不其然,王太医一听说自己家中再无活口,那群人连老妻和幼子都不放过,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要不是青衣人还提着他的衣领,只怕他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王太医咬牙切齿地嘶吼着:“他们……他们欺人太甚!”
先是用儿子来威胁他,如今竟然还要斩草除根!
青衣人见他此时满脸仇恨,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王太医,我们是奉主子的命令来救你的。接下来的事,我不用说,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王太医紧握拳头,压抑着心中悲愤,颤抖着问道:“你们的主子……是谁?”
“是本王。”
大门口传来一道冷淡又矜贵的声音。
王太医抬头望去,就见到夏侯璟踏着月色缓步而来。银白色的月光照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越发冷漠疏离,高不可攀。
“王太医,你是受谁指使,设计谋害何惠妃,陷害秦羽眉的?只要你招认,本王就有办法替你的家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