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眉叫狄兰雅过来,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怀疑造成小武身上皮肤莫名溃烂的,不是什么急病,而是蛊虫在作怪。
有狄兰雅这么一个现成的用蛊高手在,她自然不会放过。
那弟子事先得了宁延亭的嘱咐,对秦羽眉十分客气,很快就将狄兰雅带了过来。
狄兰雅揉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迷迷糊糊问她:“你找我啊?”
秦羽眉将那个装着小虫的玻璃瓶递到她面前:“你看看,这是不是一种什么蛊虫?”
狄兰雅的目光刚一落到那只小虫身上,整个人就精神了,睡意一扫而空。
“这好像是……化尸蛊?”她皱着眉头努力辨认着,又否定地摇了摇头:“长得倒是很像,可是不应该啊……”
秦羽眉看着狄兰雅一秒钟变清醒,又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忍不住出声问道:“化尸蛊是什么?”
听这名字,应该是用在死人身上的啊。
“化尸蛊是我们五夷巫族最为恶毒凶险的几种蛊术之一,现在已经是我们西梁的禁术。我也只是在大国师的藏书楼里无意中看到过,那书上画的蛊虫和你瓶子里这只很像。”狄兰雅望向那只蛊虫的目光里有迷惑也有厌恶。“化尸蛊虽然名字里带了个尸字,但却是用在活人身上的。书上说,中了化尸蛊的人,身上的皮肤就会像尸体一样慢慢腐败溃烂,但又不会真的致人死命,皮肉溃烂到一定程度又会长出新的来,然后循环往复,一直重复这个过程,直到那人忍受不了,自行了断为止。”
狄兰雅说完忍不住也打了个寒颤:“当时大国师发现我在看这本书,还把我骂了一顿,说这种恶毒的东西就该彻底消失在世间才对,要我赶紧把它忘掉。”
若说秦羽眉原本还有几分不确定,但听了狄兰雅这般详尽的描述后,她也可以确认了。
她将狄兰雅拉到小武面前,一指他:“你看,他是不是中了化尸蛊。”
狄兰雅今早睡了个懒觉,错过了第二轮比试的开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秦羽眉的病人小武。当她看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那不断溃烂的皮肉,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眉头皱得紧紧的。
小武以为她是嫌弃自己的模样,忙不迭后退了几步,努力想把自己的手臂和脖子挡住。
狄兰雅却向前迈了一步,捏着鼻子无比认真地近距离观察着小武的情况,过了好一会儿,她回头朝秦羽眉肯定道:“的确是化尸蛊。”
秦羽眉递给小武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带着狄兰雅走到房间另一端,低声问她:“那你可有解开化尸蛊的办法?”
狄兰雅摇了摇头:“这种禁术,大国师怎么可能教我。”
“你说化尸蛊是禁术,已经失传了?”秦羽眉反问她,“可是小武是昨晚才出现这种情况的,也就是说,有人在昨天晚上给他下了化尸蛊,这你又怎么解释?”
狄兰雅自打发现小武身上中的是化尸蛊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听秦羽眉这样说,她也是一头雾水:“昨晚下的?怎么可能呢,如今还会用化尸蛊的,应该只有大国师和那些隐居深山的老妖怪才是,他们为什么要对那小子下手呢?”
秦羽眉沉吟片刻,道:“如果只是小武这个人,自然没有对付的必要。可若是,对方想对付的是我呢?”
狄兰雅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因为他成了你的病人,所以才会中化尸蛊?”
说完她又自己摇了摇头:“不对啊,他是昨夜中的蛊,可是你们今天早上才抽中自己的病人啊。”
秦羽眉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若是有人想针对我,提前打听出今天的比试内容,再做些手脚也很容易。”
她回头看了一眼小武,他双手交握在身前,很拘谨地站在那里,时不时会朝秦羽眉的方向望过来一眼,怯生生的,那双眸子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小鹿般纯净。
秦羽眉握了握拳头,眼中闪过一抹愤怒。
不管是谁想要针对她,放马过来便可,可竟然敢利用她的病人,简直是不可饶恕!
“真的没有化解的办法了吗?”她喃喃自语着。
狄兰雅一抬头就能看到秦羽眉此时有些茫然有些担忧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秦羽眉露出这么无助挫败的神情,而原因如此简单,只是因为她救不了自己的病人。
她用力地想啊想,想要在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书里找到跟化尸蛊有关的内容,突然用力拍了一下额头,惊喜的道:“我想起来了!化尸蛊可以解,可以解的!”
秦羽眉眼神一亮,赶紧抓住她的手:“怎么做?”
“用你的血。”狄兰雅肯定的道。“你身上有万蛊禁制,可以抵挡一切蛊毒,你的血一定也可以。”
秦羽眉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要多少血?”
狄兰雅却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这个,我也没试过……不过化尸蛊这种蛊虫特别霸道,一旦进入人体,就会迅速游走至各处,然后不停生出更多的蛊虫。你的血,必须要碰到它们才行。”
也就是说,想要让小武喝下秦羽眉的血来解蛊是不可能了。想要把所有的化尸蛊虫排出体外,那不亚于给小武换一次血。
“要换血是吗?”令狄兰雅意外的是,秦羽眉并没有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反而很认真地对待起来。
她忙道:“我也只是胡思乱想……换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要给小武换血,那得要秦羽眉放多少血?
若是慕渊知道了她出的这个馊主意,肯定再也不理她了……
秦羽眉眼中突然多了一抹自信的神采,唇角微扬。
“对于别人来说,换血是不可能的。可对我,那就未必了。”
狄兰雅直到离开前还紧张兮兮地看着秦羽眉,生怕她为了救人做出什么傻事来,走得不情不愿的。
秦羽眉不肯告诉她自己会用什么办法,这让狄兰雅心里怎么也放不下,想了想,决定赶紧回去找能劝住秦羽眉的人来帮忙了。
送走了狄兰雅之后,秦羽眉一回头,就看到小武站在她身后,头垂得很低,眼中满是不赞同。
他咬了咬嘴唇,最终坚定的道:“姐姐,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要你给我换血。”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为了医好自己的病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这个姐姐这么善良这么美好,他怎么舍得让她为了自己付出性命?
小武唇角逸出一抹苦笑,自我安慰的道:“反正我得了不治之症,已经活不长了,姐姐你不一样的……你还有朋友家人,更应该好好活着。”
秦羽眉神情很严肃,正色道:“谁说你活不长的?什么不治之症,那是庸医害人!相信我,我不会拿你我的性命开玩笑。我说能救你,就一定能救你。”
她强硬的态度让小武放下心来,乖乖按照她的指令去床上躺好。
秦羽眉先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然后走到房间另一端,启动全息空间,先给自己抽了一管血做化验。
按照狄兰雅的说法,她吃了夜青颜给的药,血液里就存在了一种名为万蛊禁制的东西。
她是学西医出身,习惯用西医的方式来解释这些古代看似匪夷所思的东西。
按照秦羽眉的推测,应该是她的血液里比常人多了某种物质,从而能对蛊毒产生一种抗体。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化验出自己血液里有别于他人的成分,看能否进行人工合成。
如果能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的话也不要紧,她可以用全息空间内的干细胞离心机配合换血疗法,并不像狄兰雅和小武以为的那样,要她以命换命才行。
至于小武口中的不治之症,在秦羽眉用仪器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后,很快就自动给出了治疗方案。
急性阑尾炎伴穿孔,腹部有脓肿,需要立刻动手术。
对于西医来说,这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小手术。秦羽眉要考虑的,只是先手术还是先换血的问题。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暂缓手术。毕竟那是她最熟知最有把握的领域,而那化尸蛊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她必须先将一切不稳定因素都剔除才行。
但是小武的阑尾已经发炎脓肿十分严重,秦羽眉只能先给他做个全身麻醉,然后在他小腹侧部开口做引流,同时用大量消炎药进行静脉点滴,缓解炎症。
这期间,她还将小武身上溃烂的皮肤都做了消毒包扎,又从肉里面挑出好几只化尸蛊虫来。
那些蛊虫都被她收进玻璃罐里,一会儿好拿来做实验。
血液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秦羽眉拿着化验单,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种未知物质。
看来对蛊虫有抵抗作用的,就是这种不明物质了。
她从仪器里取出自己那管血,打开玻璃罐,夹出一只蛊虫放在托盘里,然后把自己的血滴到它身上。
原本还算平静,缓缓爬动的蛊虫一碰到秦羽眉的血,顿时剧烈地翻动起来,抽搐了几下后,身子突然蜷成一团,又猛地伸开,平平一条躺在那里,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