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妃见夏帝今日兴致不错,大着胆子上前道:“陛下,今日您召臣妾和文姐姐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呀?”
文贵妃和长春道人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面上也作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等待着夏帝的回答。
夏帝神色一凛,沉声道:“真人说后宫中有凶星作祟,妨害我大夏国运,今日便要作法将其铲除。你们二人便是真人选中的福泽深厚之人,一会儿要协助真人开坛作法。”
赵贞妃吓了一跳,惊讶地捂住嘴巴,眼珠转了转:“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真人,那凶星没有伤害到陛下吧?”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夏帝对赵贞妃的反应很是满意,神色稍霁,温言宽慰道:“爱妃不必担心,朕有真龙护体,妖邪之物岂能轻易近身?”
文贵妃可不希望自己创造出的大好局面被赵贞妃抢了风头,她看向长春道人,一脸认真地问:“真人,我听说作法时都要放血布阵?需要本宫做什么,您尽管开口。”
她看了一眼夏帝,一脸大义凛然的道:“只要能替陛下除去那凶星,本宫万死不辞。”
赵贞妃听文贵妃这么一说,脸色微变,小声问了一句:“真人,还要……还要放血啊?”
她既想在夏帝面前出出风头,可又怕真的伤了自己,一时很是矛盾。
文贵妃得意地瞥了她一眼。
赵贞妃就是这样,总是嘴上说得好听,真有事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典型的投机分子。
长春道人自然要顺着文贵妃的话来说,点点头道:“娘娘无需多虑,只需要您放一小碗血就行了,稍后贫道也会给二位准备一些补血益气的丹药。”
果然,闹了这一出,夏帝看文贵妃就更顺眼了些。
能说出这样识大体的话,把协理后宫之权交给她果然没错。
长春道人用罗盘探查了一会儿,最终将作法的地点定在了紫宸殿外的广场上。
“紫宸殿乃是陛下起居之处,龙气浓郁,如此施法更有保障。”他向夏帝解释了一句。
设好香案,摆好祭品,长春道人身穿七星法衣,手持铜钱剑,踏着天罡步,绕着香案来回几圈,口中念念有词。
文贵妃和赵贞妃分别站在他指定的位置上,手里捧着一小碗血液和其他什么东西的黑红色混合物。
夏帝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随着长春道人脚下越走越快,嘴里越说越快,天色也渐渐阴沉下来,乌云遮日,有风呼啸而过,呼呼作响。
一时间飞沙走石卷起,人人都不受控制地捂住脸。
长春道人处在风眼中心,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看起来越发有高人风范。
“不好,天生异象,凶星要逃了!”长春道人大喝一声,手中宝剑上下飞舞,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道符向天一抛,剑尖准确无误地一挑:“急急如律令,妖孽,今日你休想逃!”
赵贞妃吓得脸色煞白,端碗的手一直在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早知道这么吓人,她就应该装病不来的!
文贵妃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不管周围飞沙走石,始终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
她就知道赵贞妃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不然也不会特意把她算计进去。
没了赵贞妃,又怎么能衬托出她的端庄大气?
长春道人见戏演得差不多了,装模作样地抓了一把香灰往空中一撒,又用剑尖在那两碗血里一蘸,朝天一指,喝道:“妖孽,今日吾有真龙之气和先天罡气相助,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只见那原本还围绕在长春道人身周的旋风,呼啦一下拔地而起,汇聚成一股风流,齐齐朝一个方向涌去。
长春道人站在原地,眯眼凝望风流的方向,掐指一算,脸色微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夏帝按捺不住,大声问道:“真人,可找出那凶星的下落了?”
长春道人没有说话,而是先将作法结束,这才转身朝夏帝大步走来,神情凝重。
夏帝被他这副表情震住了,忍不住又小声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长春道人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夏帝心里一咯噔:难道那凶星已经成了气候,连长春道人都无法解决了?
“真人尽管直言,朕不怪你。”夏帝保证道。
长春真人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道:“难怪我始终未能察觉那凶星的踪迹,原来……它早已经藏匿在坤泰宫!坤泰宫乃是中宫所在,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身份贵重,所以才掩盖了它的踪迹啊!只是最近那凶星越发猖獗,想必……想必皇后娘娘已遭不测!”
“什么?”夏帝陡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皇后出事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从皇后称头风发作,疼痛难忍,就一直闭宫不出,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难道……那凶星害了皇后?
“现在该怎么办?”
长春道人当机立断:“必须马上赶去坤泰宫!”
夏帝也不含糊,吩咐胡公公:“马上调动禁军,围住坤泰宫,不许任何人出入!”
他倒要看看,那凶星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敢藏在皇后的寝宫里兴风作浪!
夏帝大步朝坤泰宫走去,赵贞妃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脸色煞白。
文贵妃看了她一眼,嘴角轻勾,召来宫女:“还不快把贞妃送回去,再找个太医来给她好生看看!”
而她自己,则不慌不忙地微提裙角,紧随着夏帝而去。
这场自己主导的好戏,怎么能不看到结局?
当禁军在坤泰宫外围成一圈时,孟女官急匆匆冲进内殿,大声喊道:“娘娘,娘娘不好了,禁军把坤泰宫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了!”
重重纱幔后,躺在床上的皇后霍然起身,疑道:“出什么事了?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围住坤泰宫?”
孟女官一脸焦灼:“是陛下的口谕,胡公公亲自调动的人马!”
“陛下?”皇后瞪大了眼睛:“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待孟女官打探到更多情况,殿外已经传来夏帝的声音:“皇后,皇后!”
皇后猛地下了床:“他怎么突然来了?”
孟女官使劲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娘娘,陛下要是进来了该怎么办?奴婢、奴婢这就去挡一挡!”
隔着纱幔,皇后看到孟女官向殿门处跑去,然而还没等她出门,大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就看到几道身影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夏帝,他一进门就看到床前那一道道的纱幔。
从前还以为是皇后头风发作,需要静养。现在看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如果没有蹊跷,为何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皇后。”夏帝在纱幔前站定,语气沉肃:“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陛下大动干戈,就是为了此事?”皇后还算镇定,上前几步,隔着纱幔朝夏帝行了一礼:“多谢陛下挂心,臣妾无碍,只是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不等她说完,夏帝便一挥手打断,道:“把这些纱幔撤去,朕要亲眼看看皇后的情况!”
身后有人上前,刚要动手,就听得皇后一声尖利的大喊:“不许动!”
那几个小太监被皇后这歇斯底里的大喊吓住,没敢再动。
夏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难道长春道人说的是真的?皇后早已遭遇不测,而如今站在纱幔后的,就是那个祸害大夏的凶星?
“皇后,你为何不许撤去纱幔?”夏帝喝道:“难不成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朕?”
“臣妾没有!”皇后连忙否认,她捂着自己衰老不堪的面容,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臣妾只是……最近病中憔悴,不想污了陛下的眼。”
夏帝记忆里的皇后,还是月前那个青春娇美的模样,丝毫没有意识到皇后声音里的不对劲,还在耐着性子劝道:“你和朕是结发夫妻,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难道朕还会因为容貌厌弃你吗?你听话,赶紧撤掉纱幔,让朕看看你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不会因为容貌厌弃她?皇后听到这话,不由低低冷笑一声。
若不是夏帝觉得她年老色衰,又怎会在后宫大肆封赏年轻美人?她又怎么会铤而走险,用了这个养颜丹的方子,以至于现在加速衰老,形如老妪?
只怕夏帝看到她现在的真面目后,以后都不会再想见到她了吧?
皇后打定主意:在没有找出解决办法之前,她绝不能让夏帝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陛下真的无须如此劳师动众,臣妾无事。”皇后坚持道,“陛下政务繁忙,还是赶紧回去吧。”
“姐姐,我们和陛下也是关心您啊!”文贵妃适时开口,一脸真诚:“今日连长春道人都来了,您就让他看看,说不定还能想出什么法子呢?”
文贵妃居然也来了?皇后此刻恨不得掐死她,冷冷道:“多谢妹妹关心,真的不必了。”
夏帝被一再拒绝,本就窝火,如今看文贵妃也吃了瘪,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走上前,大力扯下纱幔。
他半生戎马天下,手劲也大,几下就把那些纱幔扯下,团成一团丢到一边。
皇后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站到了众人眼前,她第一反应就是抬起宽大衣袖,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长春道人突然喝道:“妖孽,还不快现出原形!”
铜钱剑倏然飞去,将皇后的衣袖挑开!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看着那张陌生到可怕的脸,都吓住了。
这……这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