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眉疑惑地接过，拔开塞子，往手心里倒出几颗红色的小药丸。
“这是……小红丸？”秦羽眉一瞬间联想到了红袖招花娘蓝玉口中的、那种会让人狂性大发失去理智的迷情猛药，忍不住脱口而出。
“从外观上看起来很像，是不是那种药，还要等仔细检查过再下结论。”夏侯璟道，“我会让蓝玉来辨认一下，你是不是也有办法查出这药丸里的成分？”
秦羽眉点头，“我试试吧，应该没问题的。不过孙凝霜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夏侯璟唇边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她把这瓶药藏在一个暗格里--跟我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比这药还稀奇呢。”
秦羽眉一头雾水地跟着他往房间另一侧走去，夏侯璟在一个多宝格前停下，将上面摆着的一小尊铜像拿了下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这是观音？”秦羽眉很难把铜像上那个一脸媚态，衣着暴露的执瓶女子同圣洁慈悲的观音像联系起来，甚至觉得自己想想都是一种亵渎，“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难不成这是欢喜禅？”
欢喜禅算是佛法中比较小众的一门，主张男女双修以欲制欲，秦羽眉前世曾在东南亚一带见过这类的佛像，大多是明王与明妃二人。裸.身相抱的造型。
可眼前这尊小佛像，明明眉眼造型都与传统的观世音十分相像，却摆出十分妖娆不庄重的姿势，甚至眼神都变得十分轻佻诱惑，秦羽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夏侯璟眉峰聚拢，沉声道：“那小红丸和这尊邪佛像都放在暗格里，我想，孙凝霜一定有什么瞒着孙府上下的秘密。”
“而且还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该有的秘密。”秦羽眉幸灾乐祸地补充了一句。
依照她之前对孙凝霜的判断，秦羽眉猜测，孙凝霜应该是被卷进什么秘密的组织或教派里了说不定这尊媚态横生的观音像就是证据。
可她很快又想到了一点，“蓝玉说那些客人都服食过小红丸，如果孙凝霜这瓶也有同样的效果的话，难不成他们是从一个地方弄到的？难不成真让你蒙对了--孙凝霜的死也和连环凶案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孙凝霜可就成了这一系列凶案里出现的第一个女性死者了。
而这是不是又意味着，那个神秘莫测的杀手，他开始改换目标了？毕竟，这次孙凝霜房间的墙壁上可没有出现什么血字啊。
夏侯璟被她这么一提醒，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之前八名死者的调查还不明朗，没想到又出现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新线索。
“我的人这几天应该就能弄到那些人服食过的小红丸了，到时候你和这瓶里的药比对一下成分。”夏侯璟拿下那尊媚佛像，“有关这尊佛像，我也会让人出去打听一下的。”
秦羽眉点头，“那什么时候能安排我给孙凝霜验尸？她的死因有些奇怪，不解剖检查的话，我没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望着她因谈及工作而瞬间发亮的眼神，夏侯璟真是不知道该为她高兴还是发愁。可看着秦羽眉期待的目光，他又实在不忍心拒绝。
“我会尽快安排，如果没有意外，今晚我们就能去停尸馆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秦羽眉朝他默契一笑，二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共同查案时那种轻松的相处状态，却又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甜蜜。
夏侯璟忍不住道：“放心，宫里的动静都在我掌握之中，一定不会让孙夫人得逞的。”
***
秦羽眉一个人先回了公主府，就立刻带着孙凝霜身上的样本攥紧了她的实验室。
忙活了半天之后，秦羽眉难以置信地看着化验结果：“怎么又是氰化钾？”
所以孙凝霜到底是怎么死的？先服下氰化钾，再被人捏断颈骨，最后又吊上屋顶的？
老天，她到底和什么人结了什么怨，居然死都死得这么多样化？
秦羽眉发愁地捶着脑袋：“连环案的凶手之前一向是用氰化钾，干脆利落。如今却大费周章地又是下药又是动手，而且墙上也没有血字，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
可在这九州大陆上，除了秦羽眉和那个神秘莫测的连环杀手之外，还会有第三个人拿得出氰化钾吗？这可是剧毒品，又不是满街摆着的大白菜。
秦羽眉越来越觉得，这桩因镇国公主鬼魂复仇而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凶案，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越是踏进其中，就越发现自己的无知，越发现对手的神秘和强大。
到目前为止，一共九名死者，八男一女，几乎每一个都出身世家，他们本身就自带一张复杂纷乱的关系网，再将这几名死者可能出现的交集综合起来的话，还不知道要牵涉多少人。
秦羽眉神情严肃地收拾起了各项仪器，表情绷得很紧。
不能再让那个神秘杀手这样下去了--他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无止境的杀戮游戏才行！
当晚，夏侯璟果然带着从前几名死者房间里找到的小红丸来到了公主府，同时还带来一个说不清是好是坏的消息。
“这八个人房间里都藏着媚佛的塑像，不同的是，他们的佛像是个男人。”夏侯璟甚至还带出来一个给秦羽眉查看，“这雕刻和绘画的风格，和孙凝霜房间里那个都很相像，它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媚佛，小红丸……”秦羽眉来来回回嘀咕着这两个词，突然灵光一闪，“难不成这就是我说过的邪教组织？这几个死者都是教中成员，因为某个共同的秘密而被灭口？”
秦羽眉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很靠谱，忙对夏侯璟嘱咐道：“你查出平日里还和死者往来的都有什么人了吗？现在还要再加上个孙凝霜--去孙府问问下人，孙凝霜平时都和什么人交好，出府的次数多不多，还有她日常有没有经常去某个庙宇之类的佛门之地？”
这些人既然敢用佛像的原身造出这种魅惑的媚佛塑像来，说不定平时就藏匿于庙宇庵堂之中，假托佛门名义行事。
“有没有兴趣随我去大理寺挂职？”夏侯璟难得跟她开了个玩笑，“走吧，我们先去把孙凝霜的尸体验了，你说的那几件事，慢慢来。”
二人正打算出门去停尸馆，璇玑却突然来报：“王爷，公主，长孙殿下来了。”
声音里带着深深的不确定和疑惑。
秦羽眉也愣了一下，那个长相绝美的夏侯熙？他大晚上的跑来公主府做什么？
夏侯璟不悦地皱起眉头，问璇玑：“他可曾说自己为何而来？”
“长孙殿下说，自己代表皇后娘娘，为孙府九小姐之死而来。”
“那让他明天再来。”夏侯璟不由分说地往外走，却正好在垂花门下遇上了眉眼带笑的夏侯熙，后面跟着一脸无可奈何、摆明了没拦住的瑶光。
“早就听说镇国公主府上风光极好，本宫看夜里游赏也毫不逊色……咦，璟王叔，你怎么也在？”
夏侯熙一脸惊讶地看着站在秦羽眉身边的夏侯璟，随即了然地哦了一声，碧色眼眸轻挑，说不出的魅惑动人。
夏侯璟沉着脸：“你大晚上的跑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来问吗？”
夏侯熙一摊手，很是为难的表情：“璟王叔，侄儿也是奉命前来——皇祖母被那孙夫人哭闹得实在没有办法，又不能真的只凭她一面之词就定了永安公主的罪名，这才将此事全权委托给侄儿，让侄儿尽快查清真相。”
事实上，这“查清真相”的差事不是皇后给夏侯熙的，而是他主动要来的。选择在夜里来公主府，也是因为夏侯璟的马车才刚刚进了公主府大门而已。
夏侯熙倒要看看，这两个人大半夜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朝秦羽眉眨了眨眼睛，笑得仿佛人畜无害：“公主，你和璟王叔这是打算去哪儿？”
美色当前，小秦大夫老老实实的答：“我和王爷准备去给孙凝霜验尸。”
夏侯熙眼神一亮：“这里可没有仵作……璟王叔什么时候也学会验尸了？还是说，验尸的是公主？”他摩拳擦掌，“璟王叔，能不能带侄儿一起去看看？侄儿回宫后也好向皇祖母交待。”
夏侯璟自然不愿意让秦羽眉身上的秘密暴露出来，摇头：“验尸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想知道，明天本王派人去东宫给你送信便是。”
“璟王叔……”夏侯熙眼睛里像是能沁出水来，波光潋滟地在他和秦羽眉身上扫来扫去，“侄儿来都来了，您怎么忍心让侄儿空手而归呢？父亲说过，宗室里只有璟王叔对侄儿最好了，还说您文武双全天纵英才，让侄儿没事多跟着您长长见识呢。”
秦羽眉甚至有种错觉：眼前的美男好像一只绿眼睛的大猫，正朝着夏侯璟撒娇摇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