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把我和肮脏下贱的乞丐相提并论！”孙夫人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秦羽眉不光贬低她的身份，居然还在她面前抬举孙远黛的亲娘！
秦羽眉丝毫不将孙夫人的怒火当回事儿，笑得从容，“夫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本质上大概和他们也没什么两样--当然，我只是从一个大夫的角度来说。或许乞丐的身体比您还要健康得多，这也都是说不准的事。”
“母亲，现在您人也看完了，可以让我们进去看看姨娘了吧？”孙远黛焦心如焚，强忍着火气同孙夫人交涉，“姨娘这次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您就让我们进去检查一番吧。”
见孙夫人不为所动，孙远黛只得继续道：“姨娘肚子里的可是父亲的孩子，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只怕父亲也要怪罪您的……”
老来得子绝对是人生一大乐事，足够孙阁老出去狠狠吹嘘一圈了。
听孙远黛提起了孙阁老，孙夫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出了进门的道路，同时不情不愿道：“黛儿，可不是母亲舍不得那几个诊费，是你姨娘仗着自己有孕就开始拿乔，天天嚷着身上不舒服。我又不是没生养过，哪就那么娇贵了？她从前没嫁进孙府的时候，过得可比现在糟多了，怎么没见有这么多毛病……”
孙远黛暗暗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地绕过孙夫人身旁，匆匆往房内走去。
秦羽眉提着药箱跟在她身后，路过孙夫人身旁时低声说了一句：“夫人，我看你面色发黄，两颊生斑，是人到中年，气血不郁之象，想必孙阁老很久没进过您房间了吧……”
看着孙夫人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秦羽眉心里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继续添油加醋道：“女人四十如狼虎，啧，难怪您整日里脾气这么差，……用不用我给您开几副败火的方子啊？”
“你……”孙夫人抬手就要指着秦羽眉的鼻尖，被她一挥手打了出去，“孙夫人，难道我说得不对？你若再这样动手动脚的，当心我直接去告你个对皇家大不敬之罪哦。”
自顾自地把僵在原地的孙夫人丢下，秦羽眉脚步轻快地加紧步伐跟进了房内。
然而在看到四姨娘的情况后，她的心情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几个月没来葵水了？”她蹲坐在床头，简单询问起基本情况。
“大概三个月前。”四姨娘同孙远黛长得很像，清秀的长相，婉约的面容，甚至很难看出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女儿。“但是中间每个月都有一点点流血……”
秦羽眉点了点头，看她惨白的脸色，又问：“出血量不大？颜色是不是比正常的葵水略深？”
四姨娘点头，额间淡青色的血管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痛得她整个人都跟着一颤。
“现在还在持续流血？”秦羽眉把手轻轻压在四姨娘小腹上，左右来回移动着，“我这样按着，你觉得痛吗？是哪里痛？”
她只稍稍在腹腔的位置轻按了一下，四姨娘立刻忍不住地低吟了一声：“对，就是这里痛……”
“羽眉，我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还能保住吗？”孙远黛看秦羽眉的脸色越发不豫，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羽眉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孩子……根本就没有孩子。四姨娘这一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如果她判断得没错，四姨娘这是异位妊娠的症状，也就是人们俗称的宫外孕。
“这，这是什么意思？”孙远黛要被秦羽眉的话吓住了，什么叫“根本就没有孩子”？“姨娘几个月没来葵水了，那不就是有孕了吗？姨娘，之前府里也请过大夫来看的对不对？”
四姨娘眼眶微红，默认了孙远黛的说法。
秦羽眉叹了口气：“远黛，女人不来葵水还有很多别的原因，未必一定是有孕……这么说吧，其实四姨娘既算是有孕，也算是无孕。她原本应该是能有孕的，可是这一胎……这一胎的位置不对，就不能像其他的胎儿一样正常长大，只能把它弄出来。如果四姨娘再耽搁一两个月，恐怕她的情况可能会更危险。”
按照四姨娘眼下的症状，显然是落在输卵管内孕卵已经破裂了，所以她才会腹痛，下。体流血不止。必须马上做手术，替她将破裂的孕卵清理出来，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那你有没有办法？”孙远黛听得云里雾里，干脆直接看向秦羽眉，“你尽管开方子，不管多贵的药，我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秦羽眉摇头：“光吃药已经不行了--想治四姨娘的病，必须要做开腹手术，将她体内未能成型的胎儿取出来。”
其实按照医学常识，此刻的孕卵还没有被称作胎儿的资格。可秦羽眉为了尽可能使这群古代人听懂自己的解释，也只好尽可能地言简意赅了。
“什么？”
孙远黛简直要怀疑自己请秦羽眉过来的这个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确了：她居然说要给姨娘开腹？为什么听起来就跟杀猪一样？
剖开活人的肚子，想想就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孙远黛脑子里立刻联想到各种血淋淋的画面，让她又害怕又恶心，小脸吓得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你也别想得太可怕了。”秦羽眉已经能猜到孙远黛的反应，连忙安慰道：“我以前学过如何给人开腹，四姨娘的病不算什么大难题，绝对不会有事的。”
而四姨娘吓得脸上已经全无血色了，拼命摇着头：“不行不行，我怕，我不要被剖开肚子……”
秦羽眉这下可犯愁了：病人和家属都强烈反对手术方案，这可怎么办？
“这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秦羽眉硬着头皮继续劝说道：“除非你们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大夫，不然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能解决四姨娘这个病症的。而且她现在下身一直流血不止，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你们--还是早做决定吧。”
说完，她就没有再开口了，默默站起身走到一旁摆弄起了药箱，等候孙远黛母女最终的答案。
依靠全息空间内的设备，还有公主府现在已经基本建设完成的病房，她应该可以完成这个手术。
孙远黛也不愧是做了侯夫人的人，乍然听见这种惊骇无比之事也没有如常人一般吓得惊慌失措。她看着四姨娘越发惨白黯淡的脸色，咬了咬牙，一狠心朝秦羽眉走来：“羽眉，你说吧，这个开腹术需要准备什么？”
“五小姐……”四姨娘没想到孙远黛真的会同意，吓得嘴唇都在发抖。
“姨娘别怕，我在这里的。”孙远黛又转过来安慰她，语气坚定，“既然公主都敢冒险替您开腹，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秦羽眉刚才说话的样子可不像是信口胡诌，望着她笃定而自信的眼神，孙远黛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秦羽眉，一定可以治好她姨娘的病。
“你能同意就好。”秦羽眉心里也是长长出了口气：她来到九州大陆以后，还没给活人动过手术呢。毕竟这种事情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今天若不是孙远黛的生母生病，秦羽眉压根都不会提这种治疗方法。
“不过我们不能在这里动手。”秦羽眉又道：“孙府里没有我需要的设备，要给四姨娘动这个手术，就得回公主府才行。”
虽然征得病人和家属的同意，可现在又有个现实问题摆在了几人面前：单看孙夫人的态度，她会同意自己带走四姨娘，并且可能好几天都不回孙府来吗？
于情理上，这也是很难办到的事情。
孙远黛脸上也只是露出了一瞬的难色，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只要能治好姨娘的身子，母亲那边我去解决。”
想了想，她又问：“羽眉，你说我姨娘腹中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吗？”
四姨娘闻言，也用哀求里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秦羽眉。
秦羽眉面露不忍，还是点了点头：“是，而且四姨娘这个病……就算治好了，今后恐怕在子嗣上也会艰难一点。”
如果动手术，四姨娘一侧的输卵管必然是要切除了，今后能不能再次怀孕，就看她有没有足够的运气了。
这句话听在四姨娘耳朵里简直不吝于晴天霹雳，身子晃了晃，差点就向后栽了过去，孙远黛赶紧扶着她的胸口拼命顺气，秀眉紧蹙，道：“还是先别管以后了，把眼下这一关撑过去最重要！”
另一边，秦羽眉已经飞快取出一支镇静剂来要给四姨娘用上。“她现在精神状况太差，还是赶紧休息一会儿的好。远黛，你快去和孙夫人商量，让我们把四姨娘带走。”
“这怎么可以！四姨娘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出府呢！”
果不其然，孙远黛刚刚一开口，就遭到了孙夫人的强烈反对
她余怒未消地看着孙远黛：“黛儿，就算你当上了侯夫人，可也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