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凤凰昨夜拉你入幻境了？”
第二天一早，正喝着鸡肉粥的百里老头被秦羽眉好一通控诉，惊得眉毛胡子都要立起来了。
他兴致勃勃地凑到秦羽眉面前：“快说说，它为什么让你进幻境？”
看小眉儿的表情，就知道昨夜一定有一场好戏……
秦羽眉揪着他的胡子狠狠摇了两下，怒道：“谁说契约神兽和主人就是心意相通心有灵犀的？我看它分明就是想弄死我！”
她略去了自己身份被凤凰识破那一段，只不满地嘟囔着：“就是欺负我没有我娘厉害……”
百里老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胡子从秦羽眉手里抢救回来，不以为然道：“你以为凤凰是你养的小猫小狗，给几块肉就对你摇尾巴了？想要驾驭世上最高贵的神兽，你就该有与之相称的能力才行。”
“最高贵？”秦羽眉一想起那个男人骚包又傲娇的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恨恨握拳：“姑奶奶明天就去降条龙回来，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神气！”
“有志气！”百里老头很配合地卖力叫好，又一脸贼兮兮地对她低语：“我有一个朋友，他们家祖传一本降龙谱，上面记载了可能有龙出没的五大仙岛地图，你要不要去想办法借过来学学……”
秦羽眉强忍住想要把这个骗吃骗喝骗住的老不修踹出门外的冲动，转身就走。
今天是何沅君上门的日子，她得提前准备一下才行。
脑海中一道又无赖又毒舌的声音响起：“龙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压住我？再说了，就凭你的资质，恐怕龙族最没出息的龙也瞧不上你。”
秦羽眉同样用意念回他：“……滚！”
昨夜凤凰放她离开幻境后，要求秦羽眉割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涂满背后的凤凰印记，好让他早日突破封印，能够重新以原身出现在人间。
“无忧既然希望我保护她的女儿，我也不能再这般躲藏起来不问世事了。”
凤凰说这话时神情有一丝向往一丝怀念，秦羽眉看着那张精致妖孽得不似凡人的脸，亦被他的话语所打动。
或许是受凤雷诀契约的约束，秦羽眉的血对于凤凰来说就是最好的补药。她忍痛割破手指，在背上胡乱涂抹了半天，对着镜子能看见，背上的鲜血神奇地渗进了皮肤里，迅速消失不见。而那只凤凰的印记却越发鲜红，热度灼人。
“你身边那个男人很不一般。”
这是自打凤凰能自如地和秦羽眉在脑内对话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秦羽眉一挑眉：“什么意思？”
“四面山上，我为了帮你抵抗那个人的摄魂之术，元气大伤，意识再度陷入昏迷。可他的血滴到了你背上，那里面似乎有种别的什么东西，能帮我更快地恢复修为。”
凤凰没说的是，正因为夏侯璟那滴血，他才有力气造出困住秦羽眉的那个幻境。
秦羽眉脚步一停，垂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道：“那以后就不用我一个人给你放血了？有难同当哦璟王殿下呵呵呵……”
凤凰被她这跳脱的结论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嘲讽她：“人家为了救你那么拼命，你居然还这么无情无义，真不是个好女人。”
秦羽眉朝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凤凰能不能看见：“你懂什么？我们那是革命战友的纯洁情谊！我要是管夏侯璟要他的血，他敢不给我？”
“抱都抱了亲都亲了，你们还真是够‘纯洁’的。”凤凰不怀好意地哼了一声，“那天要不是我，你岂不是真要被吃干抹净？夏侯璟怎么可能还有机会？他给我多少血都不为过！”
秦羽眉下意识地双手抱胸：她怎么就忘了，这只死鸟几乎都要把她看光了！
“以后我洗澡换衣服的时候你都不许睁眼睛！”秦羽眉对着空气大喊一声，换来凤凰一声不屑低语：“谁稀罕？我还怕看多了长针眼呢。”
“凤眼和针眼岂不是更配？”秦羽眉阴恻恻地想着。
***
璇玑和瑶光都不在，秦羽眉还不想别人太靠近她的办公室和观察室，只好挽起袖子自己动手整理起来。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叹气：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她现在好想璇玑瑶光啊啊啊……
凤凰突然道：“若是夏侯璟再找不出你那两个小婢的下落，明日你带我再去一趟四面山。”
秦羽眉手上动作一停，随即欣喜道：“你有办法？”
说起正经事来的凤凰也是很正经的，“不是说她们被那个神秘男人的部下带走了吗？他在夏侯璟手上没讨到好，必定也要回自己的老巢休养。如果还在四面山上，或许我能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秦羽眉还来不及向他道谢，就听见凤凰又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傲娇样子：“你们人类就是没本事，连两个大活人都找不到……”
秦羽眉没说话，拿起抹布使劲擦桌子，光可鉴人的红木桌面上映出她一脸咬牙切齿神情。
为了璇玑和瑶光，她……忍！
日头快升到当空，秦羽眉已经百无聊赖地擦了三遍桌子，管事才来通报，定国公府何大小姐上门拜访。
管事传话时也是面带疑色：公主什么时候又跟定国公府扯上关系了？看那位何小姐的态度，应该不是来上门闹事的了吧……
秦羽眉刚想起身去前厅见她，却被凤凰叫住，语气里竟还带点不可思议：“你居然亲自去迎她？不行，我不让你去！”
“这又是为什么？”秦羽眉扶着额头呻吟了一句，“我迎不迎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在你身体里，你做的事就是我做的事，我堂堂上古神兽，怎么能亲自迎接一个人类小姑娘？有失身份！”
秦羽眉都能想象得出凤凰说这话时气急败坏的傲娇样子了，她乖觉地停下脚步，让管事把何沅君领到这边来，这才对凤凰展开批斗大会——“你做鸟也这么嚣张，怪不得倒霉到被我娘抓住！我不就是多走几步路吗，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么？你要是再管东管西，我就去找百里老头，让他想办法把你赶回封印里算了！”
她吃的不精致，凤凰要管；她穿的不合意，凤凰还要管。整天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又毒舌又挑剔，秦羽眉都要被烦死了。
她真的很想请秦无忧托个梦，告诉她该怎么收拾这只聒噪又傲娇的死凤凰。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凤凰立刻反唇相讥，“谁让你这个没本事又没出息的笨蛋丫头成了我的契约主人，我要是再不把你调教得好一点，真是做梦都要哭醒了！”
一人一鸟轰轰烈烈斗着嘴，完全没意识到何沅君已经跟着管事过来了。
看着挽袖子束头发在那里忙活着收拾房间“待客”的秦羽眉，何沅君心里又激动又复杂，扬声先喊了一句：“公主殿下，沅君冒昧前来叨扰了。”
秦羽眉赶紧丢下手里的活，努力无视脑子里传来的凤凰魔音碎碎念，将何沅君带到桌边坐下，也不过多寒暄，即刻进入正题：“摘下面纱，让我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上次在积香寺，她给何沅君开的药有外涂的酸性药膏，内服的清热败火汤药，虽说不可能药到病除，但至少也能看见些许成效。
只要这药有效，那就可以让何沅君再坚持用几个月了。
何沅君揭下面纱的动作都有些迫不及待——她每日自己涂药，恨不得记下脸上每一处细微变化，声音都有一丝颤抖：“公主，你看看，是不是……好些了？”
秦羽眉凑过去认真查看起来，不住点头：“嗯，确实没那么严重了……咦？”
她突然停住话头，皱着眉头在何沅君脸上来回打量着。
何沅君见她神情凝重，也不说话了，心中紧张，忙问：“难道还有什么不妥？”
秦羽眉有些不确定地点点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脸上的不光是痤疮，好像还有过敏的疹子……”
而且看这样子，何沅君应该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脸上长的是两种东西。
“我要再给你做个过敏原检测。”秦羽眉一边说着一边给何沅君新建了一份病历，将上一次在积香寺内开的药都记了下来，抬头问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对什么东西过敏？比如吃食酒水，花粉风露什么的？”
何沅君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症状——若是过敏，不该是全身发红发痒，还会起小红疹吗？为什么我只有脸上才有？”
“许是你接触的过敏原并不算多，或者是直接接触在了脸上……”秦羽眉随口说了几个常见判断，起身从后面柜子里取出一小排玻璃试管和针头，“现在我要抽一点你的血，过几天就能出结果了。”
何沅君茫然地看着秦羽眉手里那些亮晶晶的透明容器，脸色白了几分：“抽、抽血？”
她怎么从没听说过，看病还要放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