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杀我。”少女嘴角含笑，定定地看着他。
“杀了我，你也会死--事实上，你该感谢我救了你的命，而不是质问我从何处来，是什么人。”
这只凤凰故意用如此震撼的方式出现，又将地点安排在了可以任他改造的幻境之中，恐怕早就盘算着有这样一场盘问，想要先扰乱她的心神，让她在方寸大乱间说出真相。
可惜，它不知道凤雷诀的真正传人已经来到了秦羽眉身边，并且告诉了她凤雷诀的最大秘密。
血契一旦签下，主人和契约兽之间就是同生同死的关系，就连契约兽的实力都和主人的修为高低有关。
据百里老头分析，在卫子砚战死的消息传回帝京之后，恐怕秦无忧就已经存了轻生的念头，可又不想让凤凰也跟着死掉，才会想出转嫁契约到秦羽眉身上的主意。
而这种同生同死的关系，自然也就变成了凤凰和秦羽眉之间的。
按照凤凰所言，它是在真正的秦羽眉自尽前醒来的，之后这具身体里换了个灵魂，而它也跟着继续活了下来。
所以秦羽眉才发现自己拥有逆天的自愈能力，甚至连力气都比从前大了许多，全都是因为凤雷诀开启，凤凰苏醒给她带来的影响。
甚至后来她几次遇险，也都是凤凰出声示警，想办法让她清醒过来。
只要凤凰不想死，它就必须保证秦羽眉的安全。
凤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居然都知道了？
可它却不能就这样承认，白白涨了这个这个小丫头的气焰。冷冷一笑：“你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你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吧？”
秦羽眉突然打断它，飞快说道。
据说一只成年凤凰造出的幻境，能让普通人一辈子都困在里面。可她今晚遇到的幻境，破绽简直明显得可以。
要么是凤凰本就没打算难为她，要么就是它力不从心，无力造出太真实的幻境来。
凤凰没想到她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对凤雷诀如此了解，甚至猜测得如此接近事实--上一次在四面山上，为了抵抗那个男人的摄魂之术，它耗费了太多心力，一直昏睡到如今，没有感知到百里老头的存在。
事实上，它的确是受伤不轻，而且是在十五年前，至今尚未完全复原。
转嫁契约必须要发生在它最虚弱之时才有可能成功，为此凤凰先将自己先天修为散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就藏在秦羽眉身上一点点修养。
可惜秦羽眉从小就未学过任何内功心法，大大拖累了它养伤的速度，十五年来都未有大进益。
眼下这两重幻境，已经是凤凰尽其所能造出的极限了。
凤凰慢慢勾起嘴角，看向秦羽眉的眼神也少了几分冷冽。他突然一扬手，身后群鸟纷飞，迅速又搭成一张宽大的矮榻。
他向后一靠，斑斓百鸟居然随着他的动作而不停改变着方位，稳稳将他托在上面。
凤凰以手支颐，姿态慵懒，终于肯正视秦羽眉谈话了：“虽然我依旧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可不得不说，你很聪明。”
秦羽眉矜持一点头：“不敢在您老人家面前充大，只是为了保命罢了。”
简简单单一段对话，就暂且把秦羽眉的真实来历翻了过去。
事实上，凤凰也并不在意眼前少女是真是假，只要她还占着秦羽眉的身体，那就代表着秦无忧和卫子砚的血脉还在这世上。
正是想着这一点，凤凰才会拼着重伤未愈，一次次突破封印去为她示警。
若是她肯用心修行，再加上这不算太笨的脑子，或许也可以试试？
凤凰这样想着，不紧不慢在榻上翻了个身，朝秦羽眉抛去一道潋滟眼波，看起来妖孽极了。
“其实--”他故意拖了长长的调子，“若是我真想要突破封印，拼着让你爆体而亡，也不是不可以。所以为了保命，从今以后你就得听我的，明白了吗？”
秦羽眉没有说话，依旧只是望着他。
男人凤眼一挑：“你有意见？”
秦羽眉点头：“当然有。”
岂止是有意见，简直是有很多的意见！
“就凭你现在连真身都不能现出来的状态，凭什么还敢大言不惭地让我听你的？”秦羽眉一步不让，死死盯着躺得无比舒服的男人，“秦无忧把你留下，可不是为了让你对她女儿呼来喝去的。”
“你是她女儿？”男人眼神一度变得凌厉，直起上半身看她，“若不是我的伤还要靠这具身体才能复苏，我早就送你这个冒牌货去死了。现在你我都想活，那你就必须得听我的！”
“我就不！”秦羽眉的脾气也上来了，明知道自己眼前的男人可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可她还是不肯就这样屈服。
她虽然流落异世，却也不能让自己成了神兽的奴隶！
凤凰冷笑一声，突然又是一扬手，白色穹顶骤然炸裂成碎片，片片都像是带了锋利棱角的刀，铺天盖地朝秦羽眉头上身上袭来。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他是幻境里的王，想要让秦羽眉在这里吃点苦头，也不算什么难事。
秦羽眉狼狈地躲闪着从天而降的凌厉的碎片，裸露在外的手臂很快就被割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有滴滴血珠渗了出来。
虽然明知道自己身处幻境之中，可身体上的这种疼痛依旧很真实。
秦羽眉咬着牙不吭声——百里老头说过，只要在幻境里能熬下来，现实世界的自己就不会有事。
更何况她若是大叫或求饶，岂不是白白添了那只死凤凰的气焰？
掉落的碎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已经不是秦羽眉靠躲闪就能避开的了，她瞪了一眼不远处慵懒侧卧的凤凰，心中越发气闷。
就在凤凰以为她会忍不住求饶时，秦羽眉突然脚下用力，猛地朝他身下百鸟搭成的矮榻冲了过去！
凭什么他就能躺在那里看热闹？要挨打，那就一起！
凤凰没想到秦羽眉存了拉他下水的心思，一时还来不及动作，秦羽眉已经冲到他面前，一把扣住他闪着淡蜜色光泽的手腕，将凤凰一把从矮榻上掀了下来！
紧接着，她立刻手脚并用缠上他身体，双腿紧紧盘在他腰间，抱着凤凰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那些穹顶掉落的碎片原本是以秦羽眉为目标的，可她如今和凤凰缠在一起，碎片又毫无自我分辨意识，干脆连着凤凰一起攻击起来。
秦羽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冲凤凰笑得无比幸灾乐祸：“你穿的少，比我更容易挨刀子。”
凤凰想要推开她，可秦羽眉已经牢牢锁住他两个手腕，反手压在了他背后。堂堂上古神兽，如今只能像个普通人似的，跟秦羽眉在地上翻来滚去。
“放手！”凤凰风度全无，又气又恼地冲秦羽眉大吼。
换来的却是秦羽眉双腿更加用力地缠在他身上，还朝凤凰呲牙一笑：“就不放！”
无可奈何之下，凤凰只好先停了攻击。“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秦羽眉立刻一把推开他起身，还满脸嫌弃地掸掸手，好像刚才摸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跟这样一个半裸的男人在地上纠缠了半天，就算明知对方只是只鸟，她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秦羽眉没有看到，她身后的凤凰似乎更不自在，慢吞吞爬起来后，淡蜜色的脸上甚至还有可疑的一点红。
她跟着“黑猫”连热带雨林都钻过爬过，自然不会在意，可凤凰生性高洁喜净，在地上打滚这种事情简直想都不能想。
凤眼中闪过一抹又羞又恼的浅金色光芒，凤凰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狼狈不堪却依旧眼神清亮的少女，真恨不得活活掐死她。
眼下他显然是陷入一种让自己进退两难的局面——在幻境里折腾秦羽眉吧，可人家似乎已经识破，根本不当回事儿；可若是回到现实中动手，二人又是同命之体，秦羽眉受伤了，他也不会好过。
秦羽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面对凤凰时更加肆无忌惮。
“你今晚请我来，不会就是想说这些废话吧？”她理了理鬓边碎发，自顾自在凤凰身边转了几圈，像是漫步在自家后花园里似的悠闲。
凤凰被她气得狠狠翻了个白眼：“我是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所以才会出来查探一下的。”
秦羽眉突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那你平时都待在哪儿？难不成真像大师公说的那样，盘在我背上？”
凤凰嗤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又故意恶趣味地扫视着秦羽眉全身：“身材平平，我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秦羽眉眼睛立刻瞪圆了：难不成他还看过自己洗澡？那岂不是全都被看光了？！
“流氓！”她双手抱胸，猛地向后蹿了一大步。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贼兮兮地看着他道：“难不成你连我娘洗澡都看过？卫子砚肯定弄死你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