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见鬼了吧?”
空气里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
这熟悉的声音,更是证实了梁子乾不但活着,还活得很明白。
哪里像毛大夫说的奄奄一息?见最后一面?真就大白天活见鬼了!
一定是给毛大夫给抢救过来了!
这样想着,田蜜蜜便移眸梁子乾,心里顿时嘀咕,切,乾哥哥,都到了这等地步了,说话还是这么刁钻!奚落!刻薄!
都什么时候了,说话还这么折磨人!是不是你心里不平衡,折磨着别人才舒服啊!
隔着病床,田蜜蜜一张瞬息万变的脸,琢磨着梁子乾怪异的样子。
他原本健康明亮的麦色皮肤确实比之前黯淡了些,原本霸气十足的声音,也失了几成力度,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薄薄的白色棉被,覆盖到胸部,上身露出斑马纹的病号服,这样只能看到他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他的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他啊?嘿嘿,自己不想要命,谁都救不了他!恐怕是活不过来了!”
毛大夫刚才的话,幡然于脑际。
不是说救不活了吗?怎么……怎么……
啊?是不是回光反照?
这个念头一闪出来,惊的田蜜蜜不轻,她咬紧了唇片,不敢支声,又向着床头移了一小步,盯着梁子乾的面颊仔细打量着。
“子乾哥……”心里打着颤,轻声唤着。
梁子乾却是随声眨动了一下黑沉沉的眸子,扯了一下嘴角,溢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在笑,她看到了,笑得达心达意。
不像回光返照啊?
他的眸子越来越出彩,射出光芒,晶亮着呢!
再看脸色,竟是黯然退去,越是透出一抹浅淡的红意!
这目光,这神色,哪里像要死的人啊?
只是听说过回光反照这种病人临界状态下的现象,田蜜蜜又从来没亲眼见过。
也许是输液的缘故!
推测,把田蜜蜜带进了一个迷魂阵。
梁子乾的左手上挂着吊瓶,支架上吊着的是一瓶透明的葡萄糖液体。
他可是一个肺癌晚期的病人啊!他自己是不是还不知道病情严重的程度?
癌症一词,从田蜜蜜的脑子里一冒出来,泪水便布满了眼眶,痛惜得只想哭。
不!不能落泪,不能哭!
要是子乾哥还不知道自己病情严重的程度,万一自己一哭,被他看出来,不但加重他的病情,还会让他绝望!
医学证明,大多数癌症患者,不是被癌细胞折磨死的,而是被癌症这个可怕的名词给吓死的。
即便子乾哥的内心再强大,可他还是肉体凡胎,难保能经得住生离死别的考验。
田蜜蜜暗自抽吸了一下鼻子,强力瞪着空洞的眸子,逼迫流转在眸眶里的汁液回流。
直到眸眶里干涩得再也滑不出泪液,田蜜蜜才扭了嘴,难过的看着梁子乾。
“看什么看?不是腐尸,还没散发出臭味呢!”声音虐极了,似是从地狱里发出来。
“你……”田蜜蜜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整个人玄虚在半天空里。
“臭丫头,都成新娘子了,还这么冒冒失失!”
听他如此一说,田蜜蜜才一下子回到现实。
是啊,自己已经跟印象举行了婚礼,虽然只差戴上结婚戒指这一步,和印象结婚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结婚这件事,一定是打击了子乾哥,他才突然晕倒的。
即便是事实,也不能承认!
一旦默认,他心里还不得更难受!
“哪里有啊,戒指还没戴上呢!闹着玩的,不算数……”田蜜蜜从惊恐里挣脱出来,委屈的嗔道。
“臭丫头!”邪魅的发出声音,梁子乾勾起薄唇盯着她。
听上去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田蜜蜜浑身异样!
她竟是一屁股蹲在了板凳上。
赶紧咬着唇片,分散着浑身升腾着的怪异,双臂放在床沿上,十指用力绞着,田蜜蜜水泽泽的眸子痴痴的看着他左手上的针头。
“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啊,今天结婚,过一会儿散伙!”
“子乾哥……我……我还以为——”
话还没说完,直接给截止:“以为见不到我了是吧?嗯?”
“……”田蜜蜜哑然。
“见不到我,你不就了心了意了?”
“你胡说!”田蜜蜜突然委屈的扫向梁子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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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还大敞着呢!
虽然看不到里面两个人的样子,可是两个人的声音,从空气里飘出来,门外面的几个人听的真真切切。
梁子乾已经醒来,心情听上去还不错,不似毛大夫夸张的!
金虎和金豹两个人坐在塑料椅上,高兴的你踢我一脚,我捣你一拳,暗自相互丢着眼色,已经是心花怒放。
毛大夫扫到这两个愣头愣脑的人,手脚不停的你来我去,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门侧的苏护士鼓着两个腮帮子,脸色阴沉着,似是谁欠了她八百万!
“噎……噎……”房间里突然传出田蜜蜜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吸引着房门外面的所有人。
门外的几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各自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印象抹了一把面颊,蜂眸里透着醋意,被毛大夫捕捉进眸子。
“有什么好听的?嗯?”毛大夫挑动了一下眉毛,却是慢慢的移近门边,一伸手,握了门把手,把门悄悄的给合上,一丝缝隙都没有!
毛大夫转身瞪了苏护士一眼,严肃着神色道:“怎么不掩门?”
“嗯……嗯……”苏护士哼唧了两声,裹了裹厚眼皮,没说出个子丑寅卯。
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再也听不到。
回过身来,毛大夫眸子里掠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副大功告成的神色扫了一眼印象,提在手里的一次性口罩,向着印象的面前晃了晃,便往白色隔离服的口袋里一揣,把双手向身后一背,一转身就要离去。
“毛大夫,请留步!”印象极是好听的磁性声音,从背后传来。
毛大夫顿住脚步,缓缓的转身看着印象,挑动了一下眉毛,淡然着道:“怎么,有事啊?”
印象疑惑着点点头:“毛大夫,我是子乾的哥们印象——”
“呃!早就看出来了,不就是今天的那个新郎官吗?”毛大夫的语气里透着“原来如此”的含义,“光头印象!是吧?”
被一个陌生人呼出自己的外号,印象的神色当即一滞。
“光头印象”这个外号只有业内和他的粉丝们知道,毛大夫都大把年纪了,他怎么知道的?
“嘿嘿,是的,我是新郎官光头印象!”印象还是表现坦荡的应着。
不就是一个大夫吗?什么场面没见识过!
“印团长,你有什么事嘛?”毛大夫声音里透着冷然,似是对这位浑身透着艺术气质的大才子并没有什么好感。
印象有些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探问:“毛大夫,我哥们——”
“放心,死不了!田蜜蜜就是最疗效的良药,她会让他活过来的!”毛大夫话里有话,一副熟知内情的样子迎接着印象不悦的目光。
毛大夫似是故意让印象听出个一二来,他的语气颇为冷淡,透着爱憎分明,似是在指责印象夺人所爱。
然后,毛大夫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印象咧了咧嘴,抬起手臂抚上光头,不知所措的摩挲着,心里暗自嘀咕:“这个毛大夫是不是看我像黑社会头子啊?怎么这么不待见我啊?我可没招他惹他!他一定是在怀疑我趁火打劫抢走了蜜蜜,替梁子乾打抱不平吧!切,这是哥们之间的事,一个看病的大夫,把心摆正了看好病就行了,还想改行当判官不成?嘿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心里腹诽着,印象却是一丝都不表现出来,现在,他可是有求于毛大夫!
于是,想起梁子乾得了癌症的事,印象便立马拧了眉头,凑到近前,严肃着神色低声悄悄的问着:“毛大夫,扩散了没有啊?”
“什么扩散啊?”毛大夫不解的拧着眉头横扫着印象,似是在看一只怪物。
“癌细胞啊?”印象的神色里透着神秘和不解。
“癌细胞?谁得癌症了?”毛大夫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淡然。
“嗯?不是梁子乾吗?毛大夫,你不知道?子乾不是得了肺癌了吗?”印象还是不死心的追问着,“毛大夫,不是有胸透片子吗?不是你诊断的啊?”
“不是我诊断的,我也没见过片子,至于是不是癌症——”毛大夫故意拖起了长音,一副饶有琢磨的神色盯着印象,“这个……嘿嘿,我是肉眼凡胎,看不出来,还得通过CT,才能得出结论!至于扩散不扩散,更是不得而知!”
毛大夫态度冷然,对印象似是怀有一抹芥蒂。
“不是癌症?可是,我哥们那么棒的体格,怎么会突然晕倒?”印象只是自语,并非在向毛大夫索要答案。
“还不是拜你所赐!”毛大夫毫不客气的斜视着印象,口气凌厉。
“我?毛大夫,子乾得癌症,和我有什么关系?”印象不服气,声音里透着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