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郝隽哲立场分明的直接站在梁子乾的立场上,印象有些生愤:“哥们,别以为你跟子乾的关系比我贴,我跟子乾在国外两年,没人知道那两年我们两个贴到哪个份上!那两年,我和子乾可是不分彼此啊!他生了病,我不敢说比谁都难过,但是,我真的很心痛!我知道,有人比我还心痛!死的心都有!”
梁姞慧听的出来,印象指的是田蜜蜜。
刚才,印象指责田蜜蜜,就是想把她从绝望里拉出来,而郝隽哲和梁姞慧都沉浸在梁子乾患癌症的痛苦里不能自拔,自然没有理解印象的这层用意。
经印象的一番表白,梁姞慧总算是明白了印象的用意。
梁姞慧拍了拍傻愣愣的田蜜蜜:“蜜蜜,我的小可怜儿,放心吧,没事的,医学都这么发达了,没有克服不了的病。”
郝隽哲还在跟印象较劲,他竟是不服气的道:“哥们,你和子乾的情分只是两年,我可是和子乾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十几年都在一个班,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别看子乾从小生活在优越的环境里,别看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风风光光的高富帅,谁又能知道,被那些光环包裹着的却是暗礁,子乾就是在那些别人看不到的暗礁里孤独的长大!他的生活里,可是没有多少阳光啊!
“子乾从小就很有个性,逆反情绪特别强烈,梁伯伯说一不二,谁都不能违抗,子乾偏偏惹他生气,常常跟梁伯伯对着干,因此,他常常罚跪。”
“罚跪?”梁姞慧拧着细弯的眉头问着,“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样的家法?大哥也真是的,这么狠心,他怎么舍得!”
听到梁姞慧不满梁麒麟,郝隽哲并没有参加议论,只是顿住不再言语。
车子里趋于安静。
“隽哲,说,姑姑想知道子乾过去的全部,还有蜜蜜,蜜蜜也想知道。”梁姞慧催促着。
“咳!”郝隽哲干咳了一下,便接着说下去,“子乾不喜欢慕容,却是抗拒不了梁伯伯的压力,不得不违心的把慕容娶进家门。
“他喜欢蜜蜜,那时,因为争抢碧海明珠那块地,两家关系处的不好,加之,甜蜜蜜婚庆公司倒毙,蜜蜜把一切罪过都怪罪到子乾的头上,不但不喜欢他,还恨他,故意跟华烁在一起,和子乾对着干,子乾可生气了,他,他恨不能——”
车子里静得很,只有郝隽哲低沉着声音在诉说,却是不知说到哪个情节上,他竟是突然顿住。
其他的几个人,一直都在屏息倾听,即便郝隽哲顿住,他们也没有提出疑义,还在延续着刚才倾听的姿势。
片刻后,车子里发出一声长叹。
“嘘——”先是印象一个长长的呼吸,打破了车子里的沉闷。
后排座上的梁姞慧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嗳!子乾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梁姞慧发出痛惜的长叹。
田蜜蜜竟是干涩着眸子,一滴泪水都没有,她一言不发。
“有一件事,我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过。”郝隽哲似是开了河的口子再也闸不住,“呃,想起来了,那是在子乾跟慕容结婚前的一阵子,子乾几乎天天喝酒,有一次,喝得烂醉如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便把他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告诉了我,他说,在他八岁时,他就知道了不是亲妈,从那时起,他就误认为自己的妈妈被捉奸在床,是一个坏女人,心里充满了对自己亲生妈妈的愤恨和不齿!
“子乾觉得他的亲生妈妈是他今生最大的耻辱,他还错误的认为他不受家里人的喜欢,都是因为自己是一个贱女人生的!他便把所有的不幸都归因到自己的亲生妈妈身上。
“从小到大,子乾从来没对哪个女孩子感兴趣,小学时,就有女孩子喜欢上了他,中学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一个女孩子不想跟他处朋友,可是,他连理都不理,唯独对一个女孩子情有独钟,自从第一次见面,就着了魔!子乾够冷静理智的了,自从心里有了一个女人,他就不冷静、不理智了!
“我想,你们也都知道,那个女孩就是蜜蜜,子乾喜欢蜜蜜,八成是喜欢她的清纯,他说过,他恨世界上所有不忠于男人的女人,他……他还说,要是他的女人不忠于他,他情愿把她杀死!”
“嗯?”梁姞慧突然疑惑的叹了一声,“这孩子,他怎么这么叫真!”
听到这里,田蜜蜜突然一个愣怔,倒吸了一口凉气,寒流袭来般一个抽搐,脸色都瞬间煞白得没了血色。
怪不得乾哥哥喜欢那个一尘不染的自己,原来是因为他的心里早就痼结了一个伤疤,所以他对清纯的女孩子情有独钟,秘书陶然也是清纯如雪!
可是,自己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那个自己!
再也回不到从前!
多么残酷!
田蜜蜜的脑子里先是闪出那个秃顶老色男!因为报复梁子乾,自己的初夜竟是毫不珍惜的送给了一个老色男!
接着,又闪出了淫邪的苗宜霖。他是出了名的采花大盗,会有谁相信自己因为例假的突然造访,幸免了一个流氓的糟践!
胃里似是一团混浊之物向着喉咙猛撞。
恶心!
车轮滚滚,时间飞逝。
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有再也回不去!
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
心头雪落,纷纷扬扬!
零乱的思绪,分散了一会儿,又被郝隽哲的讲述给扯了过来。
“当时听了子乾的话,虽然是醉话,我都觉得可怕,担心他心理畸形,担心他成了抑郁症!好在,子乾的内心比较强大,心理没太扭曲。
“只是……只是有一件事对子乾的打击更大,差点把他给毁掉!”
“什么事对他影响这么大啊?”梁姞慧追问着。
“反正蜜蜜已经知道了,也不用藏着掖着,都是因为蜜蜜跳水那件事!我一直都觉得是个谜,蜜蜜,你是怎么爬上来的?怎么没有一个人发现呢?”
车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段不堪的历史,突然被郝隽哲给翻开,田蜜蜜恍若隔世般抽搐了一下。
自己决意自杀的,为什么跳到水里又爬上岸了呢?
因为妈妈!
田蜜蜜知道,要是自己死了,妈妈李瑶琴就再也没了活下去的支柱,她便悄悄的游到觅渡桥下,趁人不注意,从桥的另一面爬上岸,混迹在人群里,偷偷的离开了。
可是,妈妈还是消失了!
…………
伤心的历史,已经在心头结了痼疾,田蜜蜜不想再硬生生的给剥开,她便没有言语!
开了空调,车子里的噪音越是明显,却是没能阻止郝隽哲的内心的欲望。
“蜜蜜,知道你不愿意回忆,可是,有些事,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才能知道子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子乾是怎么对待你的,就在子乾结婚的当天,你跳的河,黛蒂电话通知了你跳河的事,我,华烁,子坤跑到桥上时,110已经派来了抢救人员,打捞到天黑,捞上来一具女尸,不是你,再也找不到别的尸体,打捞人员带走了尸体,此事便了结了。
“那晚上的喜宴,我去的很晚,子乾已经喝醉,你跳河的事没有告诉他,子乾蒙在鼓里,等他度完蜜月回来,子乾知道了这件事,去公安局找丁旭尧,调了当时救人的卷宗,笔录里写着你已经死了。从此,他整个人彻底变了,连性格都变了,完全不是他的个性了,一天到晚三大件:抽烟,喝酒,工作!直到三年后,蜜蜜再次出现,他似乎又换了一个人,才从那个阴影里挣脱出来。
“加上温阿姨的出现,澄清了一切,知道了自己的妈妈不是一个红杏出墙的贱女人,也治愈了子乾心里的痼疾,一个全新的梁子乾,刚刚踏上起跑线,谁知,嗨!命里犯劫啊!”
说到伤痛处,郝隽哲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嗟叹,也貌似为他的长篇大论做了一个结束语。
车子里唏嘘着。
“子乾哥……”田蜜蜜越上内疚自责!
“我这个当姑姑的啊,一点都不知道子乾的经历这么坎坷,隽哲,多亏你说出来,要不然啊,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这些经历,要是我跟爷爷说了,他又得对子乾夸赞不已!”说着,梁姞慧的口气里却是增添了痛惜,“好端端的一个孩子,竟是得了这种病,真是老天忌才啊!”
“蜜蜜?”印象突然转过身,胸堂贴在副驾座的靠背上,冷静的扫着田蜜蜜。
田蜜蜜眨动着疑惑的眸子问着:“团长,什么事啊?”
“姑姑说的对,老天忌才!既然是天意,谁都无法改变子乾的命运,在子乾最后的这段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陪着他,不要让他留下什么缺憾!”
听着印象的叮嘱,田蜜蜜的心里已经冷如冰山,泪水又不可遏制的流淌了上来:“团长,不要说了!不会的!子乾哥不会死,不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