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姞慧表面上是沉稳的,眸子里却掠过一抹绝望。
梁子乾可是梁氏的长孙啊!
梁老爷子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可是梁氏后代和梁氏家业的最优秀的传承人!
梁氏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福薄命短呢!
梁锦翰命中有三个儿子,留在大陆一个,就是梁麒麟的父亲,带到香港一个,定居香港后,又生了一个。
香港的两个儿子,却都没能活过五十岁。
梁麒麟还算大命人,虽然五十多岁,一场毁灭性的大病,即便没要了他的命,却是已经夺走了他的健康和聪明才智,成了一个残废。
要是老爷子一旦听到梁子乾得了癌症,还不得当场昏厥,他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不!不能让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梁姞慧展了展恍惚的神色,打起精神,硬是撑出一片希望:一定要堵住所有知情人的嘴巴!
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就是患了癌症,经过治疗,也是很有希望的,再说子乾还那么年轻。
想到这里,梁姞慧增添了信心,眸子里掠过一抹光亮,她拍了拍还在抽搐着的田蜜蜜:“蜜蜜,放心,即便是子乾患了肿瘤,国外有先进的医治经验,放心,一定能治好的!别哭了,记住,你可不能当着子乾的面哭,你要是一哭,他还以为病情严重到不能医治的程度呢,哭,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增添子乾的心理负责,一定要坚强,听到没?”
“姑姑……”田蜜蜜止住抽噎,仰起头来,抹干净了面颊上的泪痕,扯了嘴角冤屈的看着梁姞慧,“我是不想哭,可是,泪水就是忍不住流出来,我好不争气!”
梁姞慧轻轻的拍了拍田蜜蜜的后背:“别难过,遇事多往好处想。”
田蜜蜜重重的点点头。
“喂,隽哲,子乾得了癌症,是谁告诉你的?子乾吗?”
印象突然问了一句,把梁姞慧和田蜜蜜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三个人的焦点顿时都集中在了郝隽哲的身上。
郝隽哲握了握方向盘,空吞了一下口水,似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是听刘菡笑说的,就是在市医院急诊大楼上班的那个同学。”
“隽哲哥,刘大夫什么时间告诉你的?你怎么不早说呢?”田蜜蜜着急的问。
“我也是刚刚听说,刚才,婚礼前,在子乾办公室里时,我接到过一个电话,印象,你不是还问我谁的电话?我骗你说是公司打来的,其实,不是!是刘菡笑从医院打给我的,她就是想告诉我子乾生病的事。
“子乾得了癌症,据说是肺癌,是一个大夫偷偷告诉刘菡笑的,大夫说前几天,子乾做了一个胸透,片子上肺部有阴影,初步断定是肿瘤,说建议子乾抓紧复查,做CT或X光再进一步详细检查,谁知子乾给抓起来了,大夫觉得可惜,怕耽误医治,知道子乾和刘菡笑同学,就偷偷的把诊断的情况告诉了她,说再不住院做切除手术,怕是错过了最佳的治理期。”
“这个大夫,他怎么不早说呢?”梁姞慧埋怨着。
郝隽哲像是没有听到梁姞慧的话,继续着他的话题:“我接完刘菡笑的电话,马上给看守所的姜所长打电话,告诉她梁子乾的情况,必须马上去医院住院检查,姜所长一听,好不吃惊,她说子乾这两天都没吃饭,只说是胃病,还跟姜所长要止疼片,姜所长就信以为真了。
“刚才,我说回公司,其实,不是回公司,是去看守所接子乾——”
“隽哲,当时,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印象突然愣声愣气的插了一句。
“你们马上婚礼了,我要是告诉了你们,婚礼还怎么举行?当然,嘿嘿,婚礼也还是没有完成!”
几个人听着郝隽哲说着,发出叹息声。
“哎呀,怪不得呢!”郝隽哲突然拍了一下方向盘,似想起了什么。
几个人吓得都愣住。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印象不满的斜视着。
听郝隽哲发出这样一声惊叹,田蜜蜜一下子直了身子,伸着长长天鹅颈急切的问着:“隽哲哥,什么意思啊?”
“怪不得子乾接连叮嘱我,原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了!”
听到郝隽哲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几个人都不解的看着他。
“你见过子乾?什么时候的事?”印象直接扭过头追问着。
“电话!”郝隽哲纠正着,“昨天早晨一大早,子乾从看守所里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嘱咐我一件事!他不要我告诉任何人,我只告诉了印象,当然,华烁在同一辆车上,他也听到了,蜜蜜,印象突然想跟你结婚,其实,就是子乾的意思,他说,要是印象不把你带走,他就再也不理我,也不理印象了,还拿撞死来吓唬我,当时,我就纳闷,现在才明白,他这样安排,是……是……”
郝隽哲一口气说出了好几件事,似是完成了一个大任务,可是,说着说着,意识到梁子乾的做法,是在安排后事,他便没再说下去。
车子里一下子归于安静,只听到发动机嗡嗡嗡的声音。
沉默了两分钟,车子拐弯,上了通往医院的马路。
“嘿嘿,嘿嘿嘿……”
狭小的空间里突然传出印象干涩的笑声,空洞玄虚。
苦笑!苦水是从心底里流出来的!
“怎么了?”郝隽哲不解的问着。
“我是当真的,不是因为子乾!更不是因为某种不正当手段的交换!”
都知道,印象说的是他跟田蜜蜜结婚的事,也都知道他是在指责田蜜蜜跟慕容琼蕤的交易。
田蜜蜜已经哭成了泪人。
对于印象的责怪,她哪里还能顾及。
“子乾患了肿瘤,是肉体上的,我呢,也患了肿瘤,却是心头上的,今生我不会再有第二次婚姻!我就是一个活着的死人!”
田蜜蜜睁开了水眸,扫着前排印象的后背:“团长,对不起……”
自责之声,被抽噎声给淹没。
“蜜蜜,如果一个对不起,就能抚平伤痛,嘿嘿,这个世界上就不会留下遗憾和悔恨了!”本来磁性的声音,这刻却是变得浓郁,失了性感和张扬,足见这次荒唐的婚姻,对印象的打击有多么惨重。
交换虽然是慕容琼蕤的计策,如果自己不点头,也达不成协议啊!
自己拿印象的爱情来交换梁子乾的自由,怎么不让印象伤痛?
这刻的田蜜蜜,心,痛得无以复加。
欺骗了印象的爱情,把一个闹剧婚礼举行到高潮,却一下子让他从山顶摔进谷底,她欠他的太多,已经是无法面对他,当着他的面只能是无地自容。
最爱的男人患了癌症,等于判了死刑,他都到了这份上了,还想着把自己托付给印象,一下子似是一只魔手伸进田蜜蜜的胸内掏走了心脏!
车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或轻或重的叹息声,与田蜜蜜的抽噎声混杂在一起,扩大在狭小的空间里。
“团长……都……都怪我不好……对……对不起……”田蜜蜜再次道歉,声音里透着呜咽,却是断断续续,模模糊糊。
一个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影响最大的恩人,一个等待了两年的痴情男子,却是被自己给无情的毒箭给射穿了心扉中。
圈里的人,谁都知道,印象是一个天马行空的男人,感情上虽然算不上滥情,却也是随意逢场作戏,难得他对某个女人专一。
在青春盛典女团里,那些歌手们,因为印象对田蜜蜜的用情专一,那可是羡慕嫉妒恨啊!
“噎!噎!噎!噎……”田蜜蜜以致于痛到只能短促的抽搭,短促到浑身一颤一颤的,再若这样持续下去,就会休克!
印象从副驾座上扭过身子,扫向田蜜蜜:“蜜蜜,没必要道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蜜蜜,即使你我不能成为一家,可是昂昂永远是我的干儿子,我永远是他的干爸,你永远占据我心头最主要位置的那个女人,无论我走到哪里,心里的那扇门,永远会为你大开……”
印象似是进入了一个角色,绵绵情谊,铮铮誓言。
他磁性的声音,他配音演员般高超的表达,已经把车子里的几个人带到了一个爱情译制大片里。
竟是让人听不清他是在向田蜜蜜表白心迹,还是在演绎一个故事情节。
“咳!”梁姞慧干咳了一声,放下车窗玻璃,外面的热气便扑进来,她把田蜜蜜往自己怀里裹了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又合上。
印象的誓言般的话语,让人听了心里酸溜溜的,田蜜蜜直接受不住,又抽噎起来:“团长……我不配……”
“要不是子乾得了……生了病,我绝不会饶了他!嘿嘿,真是造物弄人啊!”印象发出一声自嘲的干笑。
“哥们,别再在乎得失了!子乾都这样了,你还较的那门子的劲啊!”一直沉重的阴郁着脸的郝隽哲,再也听不服印象的牢骚,发出一声喟叹,“哥们,你只是婚姻受挫,子乾可是患了绝症啊,等于判了死缓,他比你要惨一千倍呢,你就别耿耿于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