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之死(1)
清慕2015-10-27 11:402,881

  “沈将军在余关被劫。”

  寂静的厢房中一缕冬日暖阳铺洒在缠枝牡丹纹样的地锦上,折射出厢房主人的尊贵和精致。

  “谁劫了去?”

  黑衣隐卫抬眼望了一回杏色纱帘后隐约的人影,那人清冷沉静的嗓音让他身上的日光显得耀眼却冰凉。

  “被……驸马劫了。”

  四下里鸦雀无声。

  黑衣隐卫俯身跪在厅中不敢喘息,帘内杯盘叮咚似是碎了一地,一旁的侍女悄声进去收拾妥当,退出厢房,带上了厢房的门。留下一室死寂。

  “沈晏还在驸马手里?”帘内之人停顿了半晌,重新开口问道。

  黑衣隐卫定了定心,答:“回主子,还在驸马手里。”

  又是沉静无声。

  帘内人影来回走动,脚步略显虚浮,隐卫心中叹气,主子身子一向不好,朝中事务繁杂,操劳伤身,日子愈久每况愈下。自嫁入丞相府以来……隐卫心中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应是还没摸准我的心思,所以没有轻举妄动放了沈晏。我们还有机会——这件事你不必操心了,我自会去和驸马商量……”

  话音刚落,门外脚步声匆匆响起,刚得到帘内之人的首肯,管家便推门而入:“殿下,有南疆玉素甫大人来访,在前厅嚷着要见您。”

  房门敞开,日光倾泻而进,厅前耀眼苍凉的地锦上,没有半丝有人停留过的痕迹。

  而丞相府的正厅,正热闹非凡。

  南疆使者玉素甫带着一群侍从几乎要填满整个正厅,当南康领着一众人进厅时,见着玉素甫来回焦躁的踱步,不可察觉而厌恶的微皱了眉头。

  “殿下,恕使臣冒昧,二王子死在贵国沈晏刀下,您知晓沈晏对我国意义何在,我国是无论如何不能忍气吞声的,您之前应承过会将沈晏召回,再行商议如何处决,如今沈晏半路失踪,您要如何交待!”

  玉素甫一番话咄咄逼人,他身后带着的一众随从个个强壮勇猛,一时间前厅中戾气弥漫,剑拔弩张。南康低眉瞄到玉素甫腰间别着的一把精致镶红宝石的短刀,眉间微微一挑,坐在主座右边,接过仆从递上来的茶,沉稳的啜了一口,才慢声道:“两国交战,伤亡在所难免。如不是贵国先犯我边疆,如何会让二王子送了性命。”

  “你!欺人太甚!”

  南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轻易将玉素甫激怒,他愤而立起身,几乎没给周围的人反应的时间便一步到了南康面前,手已覆上腰间的短刀,顷刻间就能将南康灭于刀下。而南康,则慢条斯理的看了玉素甫一眼,背后的手摇了一下。

  “成王败寇兵家常事,这次我们平手,我大襄王朝愿意与贵国重归于好,并不是我们软弱可欺,而是战争于百姓安居乐业无益。玉素甫大人,您可瞧清楚,如今我大襄的实力——仍旧只能任由你们宰割么?”

  南康一段话说下来,玉素甫覆在短刀上的手已有所松动,她接着安抚道:“二王子是贵国王储,我们体谅贵国上下沉痛的心情。沈晏于贵国是颠覆王朝的罪人,可于我大襄,则是立下汗马功劳的英雄,本宫答应你们召回沈晏从长计议,自是会给你们一个妥当的交待,也请使臣大人稍安勿躁,勿要欺人太甚。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本宫一介弱流女质,可没什么讲究。”

  一席话说完,厅下的一众南疆随从戾气更甚,玉素甫立在南康面前,看着她面不改色胸有成竹,犹豫片刻站直了身子,退到厅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道:“使臣刚才有所冒犯,愿殿下宽恕。”

  “召回沈晏已是本宫在表达自己的诚意,中间出了这个意外是本宫始料未及,但本宫既然允诺了你们,必会给你们妥当的交待。”

  “那请问……”玉素甫被南康成功安抚,他慢慢退回自己的位子,喝了口茶,试探着问:“您打算如何处置沈晏?”

  南康右手拄着面庞,歪在靠坐上,温声道:“不知贵国有何打算?”

  “沈晏死,方能平我族之恨。”

  南康微眯了眼睛。

  半晌,正厅鸦雀无声。

  玉素甫随从来回相互望了望,终于有人忍不住,急躁出声:“当我们南疆好欺负么?故意晾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南康听闻,睁开眼看了一眼,坐直身子,右手搁在座椅的把手上规律的敲击,立在一旁的画屏低了头。

  每当殿下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就说明殿下心中已是烦躁不堪,若是无关紧要的人事定会以人命结尾,若是今日这样对方让她有所忌惮,即使今日殿下忍气吞声,来日也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本朝立国至今,不算曾经掌国摄政的殿下,才历经两位国君,根基初稳,百姓正在休养生息,所以才给了南疆边远荒蛮之地的牧民侵犯边境的机会。至今为止虽然国力已有回升,然又不到不把南疆放在眼里的地步,眼下若是坚持战争,即使胜利,代价也必将巨大。以是一向果断狠辣的殿下如今竟被逼到了两难的地步。画屏看了一眼南康仍在敲击的右手,给身后的银烛使了眼色,吩咐下面要谨慎侍奉。

  “沈晏若死,无法平民愤。”南康沉吟片刻,道出了自己的底线。

  玉素甫一听南康拒绝自己的要求,横眉竖目,怒声道:“沈晏若不死,无法平我南疆民愤!”

  “哦?”南康挑眉看着恼怒的玉素甫,冷声道:“本宫刚才给玉素甫大人讲的道理,大人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玉素甫见南康语调冷淡,眉间笼上杀气,缓和了语气道:“殿下的难处我们也理解,但——使臣此次前来,不为其他,只为沈晏。若殿下将沈晏交给我们,其他一切好谈!”

  “平战、贸易、和亲,本宫与你们谈了这么多条件,你们却偏偏只要沈晏,本宫以前只知南疆热情,却不知你们还固执。”

  玉素甫微微俯身,连同他身后的侍从一起双手合十,向南康行了礼。

  正厅再次陷入死寂。

  谈判陷入了僵局,南康盯着低头向她行着礼不肯起身的玉素甫一行人,抿紧了嘴唇默不作声。

  这是无声的威胁,玉素甫一行人摆出的是她不答应就绝不起身的架势,谈判桌上最忌讳的就是遇到这种软硬不吃的对手。她右手悄然握紧,对于这种久违的威胁感到些许陌生和悲凉。

  她十六岁开始辅政,之初遇到跋扈的权臣比玉素甫一行人嚣张许多,然而那时她忍的理所应当,毕竟她初涉朝政,根基不稳。然现在,她杀伐决断、果敢精明,明明已经到了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的地步,可那又如何?南疆来访不过是提醒她,她的强大不代表华氏皇族的强大,不代表大襄真正的强大。虽说是打了平手,可这任人宰割的无奈之感,让她只能坐在那里,无话可说。

  倏忽四边门进了一群侍女,手中每人端着一盅炖品,玉素甫一行人见炖盅摆在眼前,无法,便应了南康的招呼,纷纷重回了座位。

  南康揭开画屏送上来的炖盅,只见里面炖着银耳云和雪梨羹,她轻轻舀了一勺,羹中点了云英蜂王浆,甜香润脾。她顿了顿抬眼往身后看去,果然,一身竹缎纹样的杏衣公子,温柔亲切、面带笑容的走了过来,坐在她身旁的主座上,向她淡然一笑。

  “府里炖的银耳雪梨羹,冬日干燥多尘,正是润脾沁肺的佳品,请各位一尝。”

  四下侍女纷纷跪倒在地,齐声请安:“驸马爷万安。”

  玉素甫诧异的来回看了看南康和杏衣公子,似是没料到作为摄政王长公主的驸马,竟有比长公主本人还大的气派,而长公主本人则更是对此习以为常,似是普通夫大过天的大襄女子,毫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当着众人的面折煞自己实际上一国之君的尊严。

  “使臣大人风尘仆仆前来,所谓不过一介将军,并非大事,并不值得如此严重紧张。”驸马坐定后等各位品用了羹汤,温声劝和。

  玉素甫见驸马排场十足,俨然在大襄王朝地位重要,而且长公主坐在右侧并无驳回的意思,便道:“驸马说的是,使臣此次前来只为沈晏,其他一切好谈!”

  驸马安抚笑道:“重情重义,然我大襄也有自己的难处,也请使臣大人谅解我公主殿下的顾虑。我回府已有一会子,在后面听闻大人和公主各不相让,似是遇到了无解的难题,于是便心生了一个法子,不知大人是否愿意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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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御夫有道:丞相请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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