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顿争执后遗珠心想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梵天教主,在她踌躇之时却有来人请她面见梵天教主,面见之前还有三个小丫头细心给她梳洗装扮了一番,还上了美味佳肴侍候。遗珠心头还一阵不解,见面就见面为何要梳妆打扮?虽有疑惑但在半推半就中心不在焉地做着。她穿着一件桃红色衣裙,脸上打了与衣裙相衬的胭脂水粉,睫毛如秋水剪羽,一双清眸还透出极力隐藏的娇羞与不适,长发梳直,打了三四个大小不一的发髻,再别上贵重高雅的珠钗,经过一番梳妆打扮她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从小到大她从来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也从来没有用过胭脂水粉,更没钱买这么美丽的发钗。她被领到梵天教主面前,梵天见到她那一眼也是眼前一亮,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他梵天的女儿自然是天上地下最美丽明艳的女子。
“女孩子还是要靠梳妆打扮的,这样才漂亮嘛!”他眼角间带着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
“遗珠,二十年来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存在,让你受了很多苦,以后有爹在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了。”
“你终于承认是我父亲了?”
“是,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我的女儿,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是我害了你娘,让她承受了太多的委屈。”
遗珠之前的怨恨突然就消失了,鼻子一酸,眼里泛出倔强的泪光,她从小就渴望父爱,来到南朝找他也是期望能见他一面,血浓于水,她再也恨不起来了。
“爹!”遗珠扑进父亲的怀中抽泣着,心里曾缺的遗憾此时终于补上了。
“好女儿。”
很难想象武林大魔头梵天教主也有柔和的一面,那天武林盟上下布置得特别隆重,所有教众排了数十个阵列,气势如虹,阵列壮观,阵仗完全不输百官朝拜天子。梵天教主居高临下,脸色红润,红光满面,与往日威严凛人的表情截然不同。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裙,打扮得高贵明艳的女子出现在梵天教主身旁,底下教众虽眼色有异但谁也不敢胡乱猜测,猎鹰眼光闪过一抹惊奇但心中大概明白了几分,在遗珠现身刹那无相早已明白了此刻此举,如今形势不正是他日盼月盼的吗?一个人只要有了致命弱点就不怕杀不了他,遗珠就是他的弱点,如今他掌握了金锡,背后有一帮的死士为他效命,忍气吞声颔首低眉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他无相很快就会统领武林盟,等着吧!
“各教众听着,今天本尊有件大喜事要宣布,身旁的这位姑娘是本尊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从此以后她的话代表了本尊的话,本尊的权力也代表了她的权力,你们怎么效忠本尊的就怎么效忠她,听明白了吗?”
“属下拜见小姐!”尔等教众异口同声地跪拜,声音壮若山河。
遗珠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在前面又跪又拜,神情显得不太自然,她将眼光投向梵天教主,而此时梵天教主比往日都要显得红光焕发神采飞扬。
厉南星拄着拐棍到门口眺望着,若灵和其余人都依他的安排各自执行计划去了,昨天收到赫儿的飞鸽传书说已经出发,估计很快就要汇合了。看来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跟赫儿说清楚了。冥想之余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声音虽不大但也清晰的听到从远至近,是他们无疑。
果然就看到了一群人的身影正向他靠拢,赫儿与厉南星分开数日早已经望穿秋水,还有两丈远就忍不住奔过去,碍于其他前辈在场就忍住了要抱住他的冲动。
“南星,你受伤了吗?”看他拄着拐仗身体不灵活的样子。
此时赫盟主等人也已经来到了他面前,赫盟主养伤期间已经从赫儿口中知道两人关系,与沙玉桐相比较,其实他还是比较私心有谋有才重情重义的厉南星,发现了他的异样也关切地问道:“厉大夫,这是怎么了?”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各位风尘仆仆赶来想必辛苦了,先进屋里喝杯茶吧。”
其他人略显疲惫的脸上依然带着和善的笑意,唯有跟在身后的沙玉桐漫不经心,表情郁闷,愤愤不平又不敢多言的模样。以为在那个小山窝里没有厉南星这个讨厌鬼在他就可以和赫儿日久生情,没想到赫儿完全不为所动,整个心里都只有厉南星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不讨厌厉南星!
“看各位气色饱满健步如飞的样子应该已经完全恢复了吧?”厉南星观察着每人后说道。
“托厉大夫帮配的药,大家已经完全好了。”铁笔书生抱拳言谢。
“厉大夫不惜跋山涉水为老夫寻来了腐尸花,这才挽回了赫某的性命与尊严,厉大夫救了我们一干人的性命,请受老夫一拜!”说着就站起抱拳下跪,赫盟主身为武林盟主却能如此谦卑,有礼、有情、有义,既能屈又能伸,果真是武林真英雄、真豪杰。然而厉南星又怎能接受赫盟主的一拜呢。
“赫盟主万万不可,您折煞在下了,您是武林盟主,又是赫儿的爹,我更是一名大夫,行医治病本来就是厉某份内的事,怎受得起盟主一拜呢?”
座上的几位亲见盟主为他们屈尊跪谢也主动站起身来,玄贞师太出声道:“怎能让盟主替我们言谢呢,厉大夫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我们一直都没机会道谢,现在就请授受我们一拜吧。”玄贞说出了其他人的心里话,他们同心同德地向厉南星一跪。
“各位前辈请起,厉某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各位都是武林闻名于耳的英雄前辈,厉某担当不起,能为各位前辈做些举手之劳的事是在下的荣幸。”厉南星被他们此举微微吓到,拄仗甩落躬身将诸位扶起。
厉南星此举甚得众位之心,几位前辈互相对视几眼却心心相惺。厉南星告知了众位目前的计划,现在只能等,等进一步消息。
“厉大夫,老夫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厉南星和赫盟主来到了山中僻静之地,说悄悄话再合适不过。然而远处一个小身影正在鬼鬼祟祟地躲藏着,赫儿担心爹爹胡乱说话,又好奇爹爹会说什么,所以忍不住偷偷地跟着。
“厉大夫,老夫疗伤的这段日子已经从赫儿口中知道你们发生的事情经过,知道了你们互生情愫,说实话老夫很欣赏你的为人作派,你光明磊落情义并重。老夫年纪大了,如今武林危机四伏,我也不能一直保护着赫儿,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家闺女可否答应老夫,若是我日后死了能否替我照顾、爱护赫儿一辈子?”赫盟主真诚相托发自肺腑,厉南星也不免动容,然而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已经知道他心里最爱的人是谁,他又怎能答应赫盟主呢!
“赫盟主,你前面说的都是真的,一年前我受了重创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所爱,赫儿一直在身边照顾我、用心爱我,赫儿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我被她的善良、爽朗、热心打动,那时我真的在心里确定了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伴侣,可是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前段时间我恢复了记忆,我已经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事情,想起了心中挚爱是若灵,我对不起您,对不起赫儿,请恕我不能答应您!”
躲在丛中的赫儿瞳孔放大,身体有一瞬间是僵硬的,心里麻乱不知所措,但她又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实,辛若灵已经死了,她才是活生生的人,这一刻她心里又恢复了一线信心。
“原来已经恢复了记忆!这是好事,但是我听赫儿说过辛姑娘在一年前已经坠崖了,人死不能复生,赫儿才是你应该珍惜的人哪!”
“若灵她还活着!”
厉南星的一句话又重重打乱了赫儿的心,她实在难以相信,掉下回头崖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辛若灵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又受了梵天教主一掌怎么可能还活着?不可能……不可能的,赫儿也忘记了自己是偷偷跟来的就冲出去当面和厉南星说清楚,赫盟主刚才仿佛还没听明白过来又看到赫儿冲到了眼前来。
“南星,你说的是真的吗?辛姑娘还活着?”
虽然被赫儿的出现微微惊到,但既然听到了就敞开了来说吧,反正他已经打算告诉赫儿了。
“她真的还活着,在见到她那一刻我才恢复了记忆。”
她真是福大命大,身体弱成那样还能活下来。赫儿心里本该为她感到高兴,可是她的心却感到异常沉重和杂乱。
“那、那我和她,你选择谁?”
“赫儿,若灵这一年受尽劫难,我答应过她不会辜负她,所以……对不起。”
赫儿很早之前就知道厉南星对辛若灵的感情是此志不移的,可是这一年中她还是努力融化了他的心住进了他的心中,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无法切断的感情,任谁也无法磨灭的感情,可是此刻她才知道,就算他们这一年里建立的感情多么美好、纯粹,却还是比不上辛若灵在他心中的份量。她那么努力去呵护、维系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然而辛若灵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摧毁了她的梦。
“厉南星,你告诉我,你爱我多一点还是爱她多一点?”我宁愿你只是因为不愿辜负她才选择她的,告诉我,你最爱的是谁?
“赫儿……对不起,我一生中最爱的人是若灵。”
赫盟主很心疼女儿满脸泪痕的模样,身上没有伤,可感觉着她全身已经伤痕累累。赫儿年少时就已经走遍江湖,她是个江湖儿女,她洒脱、真性情,不像闺院里的大家闺秀柔情似水梨花带雨,心里虽然已经痛得快要呐喊出来,恨不得冲上去质问他为什么?质问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可是她是赫儿,她不会那样做,她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句:“我明白了!”然后洒脱地走了,没有犹豫,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像是刻意突出她的洒脱,她没有那么受伤,没有那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