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珠随着厉南星离开苗疆已有大半天,赵瑗回不去那个小山村了,只得另找一处背靠山面临镜湖的世外之地重新开始他的生活,把最后的一捆干草盖上屋顶,这简陋的小草房也算是完成了,勉勉强强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苗疆之境了吧?赵瑗有些心不在焉望着蔚蓝天空远处,那个地方是他祖先高祖皇帝辛苦打下的江山,再怎么说也不能忘记了自己来自哪里。虽心有些牵挂,可是残酷的现实更让他坚定自己的决定。
“请问……?”背后传来一个来人礼貌的探询声。
赵瑗放下手里的活儿回身对向来人,当来人一看到他时表情一亮甚至有些激动,赵瑗眼里透出疑惑,上下打量着来人模样,大约五十来岁的一个男人,穿着朴素的南宋衣服,头发由普通的发带束起,身上还挂着一普通包袱。赵瑗心里一惊:南宋的人?难道认识他?
“你是郡王殿下?!”还没等赵瑗小心试探,对方已经迫不及待问道。
果然认识他?!难道朝廷那边查出了他诈死的秘密?他已经狼狈地逃出了临安城,为什么始终都不肯放过他?!
赵瑗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手指屈成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强大的愤恨和不满,来人一脸期待着他的回答,赵瑗拳头渐渐松软了下来,趁他没有防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后靴子内拔出一把匕首向他致命处击去,来人完全没料想到对方突然对他下起了杀手,幸好他身经百战,虽然上了点年纪,但反应依然灵活得很。
“殿下,请听我说……”
“是朝廷的人派你来暗杀我的吧?”擒贼先擒王,还不知道他带了多少杀手在伺机暗杀。
“殿下,我是来助你回临安的。”
来人的话引起了他的好奇,他停了下来先听听他怎么说。
“殿下,我姓冯,单名一个先字,原是岳飞将军帐下的一个副将,祖上曾是跟随北宋太祖皇帝出生入死的一个部下,我冯家世代都追随、保卫着赵氏江山,可谓是忠心可鉴。一年前岳飞将军与我等众位将领正在朱仙镇与金人对战,这场战役无论是兵力、粮草、还是部署都准备得万无一失,对这场战役我们的心中信心倍增,为了收复失地,岳将军多次在我们面前坦露出他的雄心壮志,那次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已经打算好一股作气将敌军歼灭并将失地收回,完成岳将军以及我们心中多年的夙愿。可是……谁也没料到,朝廷派出了金牌让岳将军立即赶回临安,我们众位部下都感到难以置信,岳飞将军更是左右为难,皇上为何要在此刻让将军收兵回朝?收复失地是将军枕戈待旦多年的心愿,眼看成功就在眼前,皇上却在一日内连下十二道金牌秘令让将军即刻收兵回朝,将军痛心疾首,不得不放弃这即将完成的心愿,回到朝廷后皇上不仅不念及将军多年来的劳苦功高,反而数落了将军一番,甚至还削了将军的兵权,改任枢密副使。我们的军营让一个骄傲自大、刚愎自用毫无智谋的王家公子带领,纪律败坏、赌博喝酒,军营士气日渐衰竭,变成了一个乌烟障气的市井之地。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岳将军亲自带领出来的精良部队被这样的人给败坏,所以我一时气不过和他们动了手,如今我却不再是当初的冯副将,只是一个刺杀将军的刺客。”
听完冯先的经历后赵瑗已经渐渐将戒备松懈了下来,他没有接一句话,一脸沉思的表情随即又透出了一丝无奈。朝廷有秦桧这个奸臣在皇上身边趋炎附势煽风点火,皇上更是无能,亲小人远贤臣,忠臣一个个被害死,朝政腐败,他身上虽流着王室血脉,却无权无势,如今也只能像一个见不得人的过街老鼠一样躲了起来。
“我已经被削了王爵,再也不是什么郡王殿下,如今我都自身难保,你凭什么助我回临安?”
“殿下,只要你身上流着太祖皇帝的血脉,你始终都是赵氏子孙。既然能找到你自然也已筹划好了一切。”
冯先遭到军营的追杀差点丢了性命,九死一生中才得以保住了性命,可是他心中实在不甘,满腔愤怨无法诉说,宋朝江山难道就要这样毁在了这群庸军手上吗?那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的时候,饿了四天饿晕了过去,跟乞丐扎堆在一起,还要受乞丐的欺负和羞辱。后来因缘巧合之下受到了一位侠士的恩惠,那位侠士竟是北宋抗金英雄李纲的子孙,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李侠士通过一已之力秘密召集了所有的北宋旧臣及遗孤,还有不服如今朝政被贬、被问罪、被抄斩的大臣遗孀,他们秘密策划着推翻当今朝政拥立新帝的大计,而当下最有资格坐上皇位的就是太祖皇帝唯一的王室血脉赵瑗。当他们听到赵瑗被当今皇帝冠莫须有罪名削去王爵赐死在狱中时曾心中崩溃过,筹谋已久的希望瞬间犹如天崩塌了下来,他们连续数日不吃不喝消极怠慢,筹划到一半的大计差点就此撒手。可是为了南宋百姓,为了争取一个全新的生活,他们只能鼓起信念将那一半计划进行下去,他们暗中将北宋旧臣全部召集了起来,对外要防着朝廷查出他们的秘密,私底下又要囤积武器、银两、马匹、粮草、弹药,还要秘密招收士兵,最后还要筛选精兵强将,这一来就秘密进行了一年有余。直到分布在苗疆的眼线偶尔间发现了和郡王长得十足相像的男子,他们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命人暗中调查当年赵瑗被杀一案。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在皇帝派人去牢狱赐死之前有一个牢卒冒死将赵瑗放走并将一个和赵瑗身材相似的杀人犯替换了他,赵瑗逃出大牢后发觉家已被抄,家眷受到连累全部被处死,他顿时感到昏天暗地,又得知岳将军已死在风波亭内,他更是感到了朝廷的残酷腐败。可是他却又无力改变,他万念成灰亦然远离南宋,苟言残喘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谋反可是大罪,你们以为就凭这点兵力就能推翻当今皇帝吗?你们太愚蠢了。”干了这件事就等于将头颅别在了腰间上。
“殿下,与其苟言残喘躲躲藏藏过日子,不如痛痛快快干一番,即使是死了那也死得其所。”
“你回去吧,我不是郡王,我也没有兴趣参与你那些伟大的计划,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请你们也别再白费心机去筹谋了,到头来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多冤枉!”
岳飞被蒙上不白之冤惨死狱中,辛姑娘坠崖香消玉陨,厉南星失去了记忆,他是一个已死之人,经历重重过往,他已经心力交瘁,皇位、权势、荣华富贵,为了得到这些,许多人都争得头破血流,无辜的人被牵涉其中成了权势斗争的牺牲品,用鲜血换来的虚荣又有什么意义?
“殿下……”冯先竟没想到郡王一点都不为所动,这可让他有些苦恼不已。
一间小草屋勉强能够遮风挡雨,比起那座令人终日惶恐不安,充满了肮脏阴谋诡计的皇城,起码他可以安心睡一个安稳觉,不用半夜里被噩梦吓醒,也不用担心有人要对他不利。
岳银瓶与萧云商度过了充满诗意和情意的一天,一起抚琴弄萧,吟诗舞剑,他们仅仅是简单切磋却胜过了许多人花前月下时的浓情蜜意,他们彼此心意相通又能像朋友一样,千金易得,真情难求。岳银瓶每每回味当时情景,心情就如同当时一样刻骨铭心,甜蜜和快乐溢于言表。
正当她还沉浸在回忆的幸福中时眼前突然变得幽暗起来,一个眨眼瞬间四周丛林都被幽暗盖住,看不到一丝日光,丛林中弥漫起云烟。怎么回事?岳银瓶警醒的将剑拔出。
“岳银瓶,你这个贱人,我要亲手杀了你。”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澹台玉茗,原来是你搞的鬼!”看到她时岳银瓶就明白了。
“贱人,枉我当日还帮过你,没想到我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到萧云商拒绝她时的狠心绝情,她恨得咬牙切齿。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一口一个贱人到底什么意思?最好给我说清楚!”
“好,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萧云商这个男人,他是我看上的,当日我真是瞎了眼竟让你去找他帮解毒,别以为我不知道在武林盟上是你把他救走的,我本想将他救出让他对我另眼相看,或许他会喜欢上我,可是竟被你抢先了一步。这也就算了,我对萧云商吐露对他的爱慕之情,他却毫无动容的拒绝了我,这种心情你无法体会,这是多么屈辱、心痛如绞的感受,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萧云商喜欢的人原来是你,我看到你们深情相依抚琴舞剑逍遥快活的样子,你知道当时只能躲起来眼睁睁看着的心情有多恨吗?”澹台玉茗表情多样转变,时而激动,时而凶狠,时而哀伤,时而悲愤。
“你心狠手辣,善妒又骄纵,萧云商是不会喜欢你的。”
“他今日不喜欢我不保证以后都不会喜欢我,只要你消失了,他迟早是我的。”
“澹台玉茗,爱情靠的是彼此心意相通两情相悦的感觉,而不是像你一样靠掠夺来得到,即使你杀了我,我保证萧云商还是不会因此就喜欢你。”
“你胡说,萧云商一定会喜欢上我的!都是因为你,是我先认识他的,认识他的时间比你还久,你却抢走了他,我要杀了你。”玉茗被爱情冲昏了头失去了理智,她一心就是要岳银瓶死。
云烟弥漫整个丛林,兵刃互砍发出的碰撞声格外清晰,朦胧中看到两个身影正在进行激烈的打斗,即使是在幽暗中也不妨碍两人要将对方杀死的激斗。兵刃碰撞声夹杂了两人的闷哼声和竹子爆裂倒地声。岳银瓶刚开始还处于上风,可是几十招过后她感觉自己手脚酥麻,武力越来越不如以前,看到眼前弥漫着的云烟时她就明白了,这是澹台玉茗专门给她设下的圈套,在身体还没完全失去知觉之前她一个纵身闪进了丛林深处。澹台玉茗本想趁着她武功弱的时刻速战速决,没想到被她事先发觉了,还逃进了这么大又幽暗的林子里。
“贱人,现在杀不了你,没关系,我澹台玉茗就在这儿跟你耗着,整个丛林都布满了我的毒,你迟早会死在里面的,哼哼哼!”丛林中响起澹台玉茗毛骨悚然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