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周末,伍班清晨醒来,恢复了常态,出乎意料的吴昕然起的也很早,伍班刷牙时她一直站在门口。
“怎么了?”
“你昨晚喝醉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酒醉后的眼睛通红,面色苍白,他对吴昕然笑:“是吗?”
“不打算知道昨晚你喝醉了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男人酒醉能做什么?只要别犯和成龙一样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就行了,他已经犯了一次了,那次已经让他要做自己一辈子的牢。
吴昕然起得早也不做早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伍班把早饭做好放在桌上喊她吃饭的时候才动身,她走到桌边的时候听到伍班在厨房打电话。
“我们晚上来吃饭,炖一只鸡,放当归和党参,不要西洋参,嗯,我们晚上5点半到。”
伍班挂了电话,回头看见明目张胆偷听的吴昕然杵在餐桌边。
“怎么不吃早饭?”
“你给谁打电话?”
“我妈,今晚回去吃饭吧,他们还没见过你。”
“为什么?”
“明天不是要去领证?”
伍班将来的生活里准备了吴昕然的位置,就算他不爱吴昕然,但是也尽了全力认真对待她,吴昕然做小月子,每天都能喝到伍班亲手煲的人参鸡汤,就算今晚去他妈妈家也叮嘱鸡汤里放什么样的材料,他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吴昕然有点感动了,是这么多天来一天一天积累下来的感动,她何曾受到过如此认真的对待,在这样的人面前,吴昕然越觉得自己的无耻,她居然有了羞耻感,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晚上到了伍班的家,吴昕然特意穿的很得体,她甚至学着沈渝的穿法,穿了一件白色雪纺的长裙,看起来端庄美丽,像个好人家的女子。
伍班提前报备过,但是伍班的父母的脸色还是有点不好看,其实也能够理解,伍班和沈渝谈了十年的恋爱,说分手就分手了,现在把吴昕然带回来就说明天去领证,搁谁身上,也适应不了。
吴昕然彬彬有礼,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连二郎腿也不敢翘,伍班的父亲在厨房忙碌,伍班的妈妈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只是客气地让吴昕然吃水果,然后就沉默地看着电视,连拉家常都没有。
吴昕然遭受过不少冷眼,像她这样的女孩只有男人喜欢,很少能被家长待见。
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伍班低低地对他妈妈说:“你跟她说说话啊!”
就这么一句话,吴昕然的眼窝突然湿润了,她对着镜子里淡妆的自己笑,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伍班的一句话能让她感动掉泪,她用化妆棉按掉眼睛里的泪水,又重新涂上睫毛膏。
晚餐还是很丰盛的,但是很沉默,不过好歹伍班的父母照顾伍班的面子,对吴昕然还是客客气气的,伍班的妈妈甚至连问吴昕然家里的情况都没有,对于第二天就要成为她法律上的儿媳妇的人,他们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可见,他们有多排斥。
伍班给她鼓励的微笑,用小碗给她盛了一碗人参鸡汤凉着放在她的手边,轻轻提醒她:“烫。”
晚餐在冷清的气氛中终于结束了,吴昕然站起身帮忙伍班的妈妈收拾碗筷,伍班妈妈接过她手中的碗筷,冷淡客套地对她说:“不用了,你去坐着吧。”
吴昕然一向抗击打能力就非凡,但是伍班妈妈抗拒的眼神她也能看得出来,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挺好,现在在伍班的家里,伍班的身边,她突然感受到自己有多不堪。
伍班的父母收拾完,他们三个在房间里说话,吴昕然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他们在里面呆了很久,吴昕然甚至都能想象到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干嘛要猜呢?为什么不直接去听听?吴昕然站起来,把电视的声音调小,走到房间门口,他们说话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每一个字吴昕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伍班的妈妈说:“你和沈渝分手的事情之前都不跟我们说,现在忽然带回来一个姑娘就说要和她结婚?”
“我和沈渝之间老早就有问题,这一点你们应该知道,分手是早晚的事情。”
“那这个姑娘是怎么回事?之前没看你和她谈恋爱啊,你不是才跟沈渝分手吗,怎么,她是你和沈渝之间的第三者?”
“别说第三者这么难听。明天要早起,我们先回去了。”
“先别走,听说这姑娘怀孕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沈渝告诉你们的?”
“孩子不是你的,你知道吗,现在她已经流产了,你还有什么义务和她结婚?”
“沈渝怎么能跟你们乱说?她有什么证据证明吴昕然的孩子不是我的?”伍班的声音有些激动,吴昕然第一次听到伍班如此激动的声音,他随即又压低了声音:“我和沈渝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这个姑娘,你们必须得接受她!”
“我们为什么必须接受她?你不和沈渝结婚不要紧,随便那个正经人家的女孩都比她好吧,这么一个不洁身自好的女孩怎么做我们家的媳妇?”
尽管吴昕然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中不是什么伟岸的形象,但是从伍班妈妈的嘴里听到对她这样的评价,吴昕然也是感觉到了羞耻和愤怒,她几乎想推开门跟伍班的父母说,你们看不上,我还不嫁了呢!这时,她听到伍班这样说。
“妈,哪个女孩不想洁身自好,哪个女孩不想清清白白?吴昕然是没有沈渝的清高清白,但是吴昕然也没有沈渝的家世,她一个女孩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北京苦苦地挣扎,她怎么能不寻找最适合她生存的方式?不能说她的生存方式是对的,但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只能让她如此,相比沈渝,吴昕然更值得怜惜,别总是纠结她已经过去的事情上,现在我要娶的是未来的吴昕然,谁不犯错?我又有多清白?”
电视机里女明星还在幸福地唱着歌,吴昕然的心里漾起了一片苦涩全部冲到眼睛里,伍班的话像一记又一记的耳光,扇着吴昕然包装的很强大的心,她装作无所谓的人生被伍班刚才的话击地七零八落,人和人之间终究是有区别的,她吴昕然总是想在这个世界上得到什么,她的心浸淫在物欲的世界里被泡的浑浊不堪,而伍班的心,那么清亮透彻,吴昕然汗颜,这一次她真正的汗颜。
回去的路上,吴昕然一声不吭,伍班以为是他父母晚上的冷待使她生气了,他打开音乐,把薄薄的毛毯放在吴昕然的腿上,吴昕然做小月子,伍班照顾地比月嫂都要周到,面对这样的男人,吴昕然有什么资格去折磨人家的一生?
如果伍班爱她,一切都好说,千金难买我愿意,但是伍班不爱她,却对她无微不至,人家根本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开始吴昕然只是觉得伍班同情心泛滥,但是刚才的一番话,让她知道伍班还有比怜悯更加高尚的情感,跟他比,吴昕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垃圾。
吴昕然怏怏地洗漱,换衣服,自从她流产之后,再也没有勾引伍班,她知道伍班并不需要这些,她在家里穿的严严实实。
伍班把关于孩子的一切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他知道吴昕然喜欢光脚,把家里的里里外外都铺上了地毯,吴昕然看着伍班的家已经全部是她的痕迹,她喜欢的水晶吊灯,她喜欢的金色的墙纸,她喜欢的环绕立体声和超大的平面电视,一打开像走进了影院一样,伍班都默不作声地随她折腾,他既然不吭声,吴昕然就心安理得地造,她还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
现在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作了,她有什么资格让人家为她做成这样?她骗他,骗他生病,骗他有了他的孩子,骗的趾高气昂,以为伍班蠢到发现不了,以为伍班脾气好到发现了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就算这样,他还在他的父母面前维护她,保护她她自己都不需要的尊严。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差距这么大呢?连范伟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吴昕然今天才看的出来,她和伍班做人的差距,真不是差了一点点。
她洗完澡出来,吹风筒已经放在房间的梳妆台上了,棉袜也放在床上,入秋之后,伍班就让吴昕然洗完澡就穿上袜子,从来没有人能把她的生活照料的如此精心,现在她就拷问自己,何德何能?
吴昕然对着镜子吹头发,突然发现自己的灵魂升华了,能发现自己卑略的地方,从来她都是不觉得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她就认为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来索取的,因为老天给她的太少,她必须拼命索取。
索取没错,但是别有罪恶感,面对伍班,吴昕然有了罪恶感,羞耻感,伍班关上了卧室房间的窗户,走到门口轻轻带上门:“牛奶在床头柜上,别忘了喝,明早早点起来。”
吴昕然的长发真美,在吹风筒的微风下翩翩起舞,镜子里的美人渐渐模糊,吴昕然看不清了自己,她摸摸脸上,全是眼泪,这把年纪才懂得悔悟,才晓得羞愧,是不是晚了一点,她把吹风筒的风量开大,在呼呼的风声中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