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昕然失眠了,平时她沾着枕头就能睡着的人,她从房间里偷偷溜出来,伍班蜷缩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吴昕然拿起伍班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应用软件并不多,打开微博,里面只有张小好一个人,而且没有浏览过,张小好的照片的右上角有一大堆因为没有浏览过而显示的数字。
从来吴昕然都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的,没见过这么压抑自己欲望的人,伍班喜欢张小好,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又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鸿沟,怎么有些事情在有些人的人生里进行的这么艰难?
吴昕然坐在伍班的身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眉头还是微微皱着,吴昕然轻轻用手把他的眉毛抚平,怎么睡着了还如此苦大仇深?
“你应该活得轻松一点,别那么多责任。”吴昕然对他说:“该管的的就管,不该管的边儿呆着去,比如我。”
伍班翻了个身,他睡的并不沉,吴昕然不敢再碰他,怕把他弄醒,他的睡眠这么不好,不敢叨扰他的睡眠,其实像伍班这样的人应该很好睡才对,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才应该夜不成寐。
但是世界都是相反的,之所以好人是好人因为他们心里的愧疚感重,每天都在反思中度过,所以留给睡眠的时间才会少。
早晨的吴昕然依然打扮的很久,她给自己化了一个特别精致的妆,精致的好像要准备自杀的女子为自己给这个世界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吴昕然穿了一条玫瑰色的裙子,很娇艳,伍班坐在客厅等她,从来不去催她,直到吴昕然笑吟吟地从房间里出来,把手插进伍班的臂弯里:“走吧!”
天气很好,艳阳高照,秋高气爽一点也不错,秋天的天空显得特别辽阔,吴昕然的心情很好,还哼着歌,她歪头看伍班,伍班正专心开车。
到了民政局门口,因为来的早,不用排队,第一个就是他们,吴昕然笑嘻嘻地问伍班:“后悔不?”
伍班跟她微笑,并不答话。
吴昕然等着伍班临阵脱逃,但是他从大门口一直走到办公室里,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从从容容地坐在椅子上,把自己准备的证件拿出来摆在桌上,吴昕然也慢慢地掏她的小坤包。
工作人员看完了伍班的证件,静静地等着吴昕然的证件,吴昕然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小叠本本,对伍班说:“哎,证明我在这个人生的痕迹的就只有这么一点东西!”
她的感叹还没完,工作人员拿着吴昕然的证件疑惑地问她:“你的户口本呢,暂住证不行啊,不能打结婚证的!”
“是吗,我只有暂住证啊,户口本在我父母那,我妈在美国呢!”
“那就等着从美国寄过来才能领证呢!”工作人员把吴昕然的证件还给她。
吴昕然接过来,往包里一放,遗憾地耸肩:“哎,怎么办呢,只好一会让我妈咪给我寄过来喽!”她挎着伍班的胳膊:“走吧!”
伍班奇怪地看她,吴昕然不可能不知道暂住证领不了结婚证,鬼才相信她的户口本在美国,他跟着吴昕然走到大门外,终于忍不住问她。
“你怎么回事?”
“我又没结过婚,怎么知道暂住证不行?”
“那怎么办?户口本在哪里?”
“在美国啊,别急,等我妈世界环游旅行回来让她寄航空件,超快的。”
“那要到什么时候?”
“明天春天之前吧,差不多。”
“那婚礼呢?先办婚礼吗?”
“不是说我妈去环游旅行了吗,没他们观礼我们的婚礼怎么完美?”吴昕然轻描淡写,站在伍班的车边对着倒后镜补妆。
“吴昕然。”
“嗯?”
“是不是昨天我父母的态度让你感觉不好受?别担心,他们只是一时的,以后会好的。”
吴昕然转过头给他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怎么会?我父母家产万贯,你算高攀。”
吴昕然补好了妆:“走,我们约会去,逛街购物吃大餐,好容易你请了一天假,别浪费了!”
吴昕然这么豁达都不像吴昕然了,伍班疑惑地被她推上车,疑惑地开车。
在商场里,吴昕然出奇地没有在名店门口停留,反倒是把伍班拽到了男装店里。
“干嘛?”
“给你买衣服啊!”
“我又不缺衣服。”
“谁说你缺了?不过,你的衣服不是灰的就是黑的,白的,你应该穿地鲜艳一点,才能配得上我。”吴昕然挑了几件衣服举起来给伍班看,有淡粉的T恤,还有浅蓝的休闲外套,看起来很青春,吴昕然的眼光不错,伍班也不想扫了吴昕然的兴致,他顺从地试了这些衣服,吴昕然满意地点头:“下次只允许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别把自己穿的跟老头一样。”
伍班掏钱包准备去付钱,吴昕然把他挡住了:“你做着,我去付钱。”
“干嘛?”
“你应该感到荣幸,这可是我第一次为男人买单。”吴昕然向他挥挥手中的票据。
今天的吴昕然太奇怪了,是不是昨晚梦里受到了大师的点拨,今天变得大彻大悟。
吴昕然付完了钱,把手里的袋子郑重地递给伍班:“送给你!”
“谢谢。”伍班同样郑重地接过来。
“接下来去哪里?”
“吃饭,我都饿了。”
“那,”伍班想了一下:“对面的意大利餐馆?”
“对面的菜市场。”
“什么意思?”
“买菜回家去做,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吴昕然穿着名牌戴着十来万的钻石手表踩着高跟鞋,在菜市场里跟卖鱼卖肉卖虾的讨价还价,大获全胜,她对伍班说:“在菜场买菜一定要还价,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这样才有意思啊,烟火气才重。”吴昕然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伍班见过无数个形象的吴昕然,就是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吴昕然,在菜场里的,在厨房里的,系着围裙的。
她举着锅铲,把美丽的大波浪用大夹子夹起来,穿着花格子的围裙,弯着腰在厨房的地上铺报纸,怕油滴在漂亮的大理石上。
这个形象是伍班完全陌生的,吴昕然一下子从高傲的女神变身为家庭妇女,这样的反差太大,让伍班觉得吴昕然不是明天准备去死了,就是卷了他一大堆的钱准备明早跑路。
一个人反常一定有她的道理,伍班默默地看着吴昕然折腾,吴昕然不许他帮忙,剁蟹杀鱼,眉头都不皱一下。
“你还会做饭啊!”
“一个人生活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锅底放黄油,放蒜末,炸香了把螃蟹丢进去,呲啦一声,让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黄色的蟹壳在锅里迅速地变成了红色,吴昕然一边翻炒着一边大声问伍班:“能吃辣吗?”
“嗯。”
吴昕然丢进去一大把辣椒,伍班来不及阻止她,急忙问:“你能吃辣吗,别忘了你出院没多久?”
“辣椒炒螃蟹,没辣椒怎么吃?”
“没辣椒也一样吃。”
“伍班,你知道你最不好的是哪一点?”
“哪一点?”
“你总是忽视了自己的感受,有时候做人要自私一点才会获得快乐。”吴昕然做个饭都能体会出人生,真是境界越来越高,伍班不由得微笑,或许吴昕然说的没错吧,人得自私一点。
吴昕然的辣椒炒螃蟹出锅了,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红艳艳的一大盘,吴昕然做的菜都和她本人一样那么秀色可餐。
没看出来吴昕然居然还挺会做菜,2个小时之后,她端出了六七个菜,有红有绿,色彩斑斓,最后她还找出来一瓶红酒。
她刚把酒瓶摆上桌,伍班就担忧地说:“你可不能喝酒。”
吴昕然向他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我不喝,你喝一点,我倒一杯看着如何?”
难得吴昕然如此善解人意听话顺从,伍班也就由着她去了。
菜摆了一桌子,吴昕然不给动筷子,要等她更衣盛装才能吃。
吴昕然把自己打扮地好像在高级餐厅用餐一样,还站在桌边等着伍班给她拉椅子,伍班苦笑着给她拉椅子请她坐下。
他举着筷子问大厨:“我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吴昕然摆摆手:“对了,你和沈渝那时候吃饭前要祷告吗?”
“我们又不是基督徒,沈渝信的是佛。”
吴昕然又一次被自己的无知打败了,好在她的心理修复能力一直很好,她给伍班夹了一块螃蟹。“尝尝看,不过必须赞美。”
伍班尝了一口,开始准备客套地夸她,后来觉得不错,又细细地一整块吃完,吴昕然的手艺不去做大厨真是可惜了,螃蟹又鲜又辣但是不失螃蟹新鲜的滋味,伍班真诚地赞美:”真好吃!“
吴昕然得意地笑:“那当然,想吃我的菜的人排队到火星,还得提前报名。”
吴昕然总是自信心爆棚,她举起酒杯:“伍班,碰一下,我不喝,假装喝。”
伍班举起来跟她碰了一下:“庆祝什么?”
“庆祝今天领证没有成功。”
吴昕然把酒杯端在唇边,深深地嗅了一下,像个老酒鬼,不知道怎么的,她虽然没喝酒,脸色也绯红,美的冒泡。
伍班搞不清吴昕然今天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喝下一大口酒,味道怪怪的。
“从哪里找到的红酒?”
“厨房的柜子里。”
“刚才怎么没用开瓶器?”
“本来就是打开的。”
伍班举起酒瓶看看,那是很久以前打开的,瓶塞没有塞紧,有点变味了。
吴昕然闻了闻,狂笑:“酒不是时间越长越好吗?漏了点气而已。”
她自己不喝,倒是很宽容,伍班好脾气地跟着她笑,笑着笑着,吴昕然板起脸来骂他:“你为什么不生气?我给你喝变了质的红酒,你也照喝不误?”
“又喝不死。”
吴昕然骂着骂着,眼睛里有水,她隔着薄薄的雾气看着伍班把一块螃蟹在白水里过了过,夹在她的碗里。
“混蛋。”吴昕然低低地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