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昕然吃的不多,看来又到了减肥的季节,怀孕的那段时间嘴就没停过,这段时间伍班人参鸡汤又喂得不停,吴昕然越看自己越嫌弃。
伍班看看桌上的菜,确实都是辣的,看来有滋有味的菜很多人都没办法吃。
“我去给你熬点粥吧!”
吴昕然按下伍班:“有没有人说你是烂好人?”
伍班笑:“你算第一个。”
“我可不是夸你。”
“那倒是。”伍班晚上的胃口挺好,他把吴昕然烧的辣椒炒螃蟹吃得光光,吴昕然眯着眼看他,伍班吮手指头的样子特别性感,吴昕然是个女流氓的本质一直没变。
伍班把那瓶在变质边缘的红酒也喝了大半,吴昕然突然问他:“如果我天天给你做这样的饭菜,你会不会爱上我?”
伍班有些薄醉,但是依旧冷静,他微笑不作回答,吴昕然摇头悲叹:“你真是连善意的谎言都不会撒一个,逗我开心算是日行一善啊!”
“谎言就是谎言分什么善意恶意?”
“最后的结果不同。”
“都是欺骗,结果有何不同?”和执着的人争论这种原则上的问题是徒劳的,吴昕然懒得和他辩驳下去,伍班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
“你前段时间煲的汤炒的菜为什么那么难吃?”
吴昕然抿嘴笑着不吱声,那是她不想以后变成煮饭婆而用的下三滥的伎俩,让伍班喝了一次抹布汤之后就知难而退了。
伍班想想也知道了答案,他继续吃,看来以后想吃到吴昕然这么高水准的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知道她哪天又会煮抹布汤给他喝了。
伍班喝了第四杯红酒下去,吴昕然闻了好几次红酒,变质的红酒闻闻都会醉,吴昕然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张小好?”
伍班的筷子停了停,停在半空中。
“你那晚喝醉了喊她的名字。别说是她欠你钱,你想让她还债而已。”
伍班看吴昕然的表情,不像是声讨,但是对着现女友说他喜欢别的女孩,这样的剧情不太常见,伍班这么顺从的一个人当然不会逆流而上,他选择了沉默。
“喜欢就去找她,张小好又没嫁人。”
伍班惊异地看她:“什么意思?”
“我要另攀高枝了。没见今晚的散伙饭格外精彩吗?”吴昕然巧笑嫣然,她甩人的时候也轻描淡写。
“你也喝变质的酒了?”
“我是喝变质的酒的女人吗?我要喝法国酒庄出来的顶级红酒。伍班,我要搬走了。”
“搬到哪里去?”
“你送给我的房子里去,除非你要把它收回去,我不习惯把到嘴的肉还给别人。”
伍班愣愣地看着她,早就看出今天吴昕然不对头,但是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吴昕然用手托着头装无辜。
“伍班,你是一个没劲的人,我在这住了多少天,就当了多少天的尼姑,不能喝酒不能泡吧不能夜归不能晚睡,要喝牛奶要吃维生素三餐规律,想想要这么过一辈子,我头皮都发麻。”
“所以呢?”
“所以我们saygoodby啊!”
吴昕然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吴昕然的生活果真是瞬息万变的,什么复杂的事情到了她那里就变得简洁,住进来两个大皮箱就住进来,跟伍班说一句我怀孕了,就要结婚,现在一句我厌烦了,她就要走,这么洒脱,吴昕然活的这么洒脱,伍班真是大开眼界。
“你是认真的?”
“我说每一句话都很认真。”
伍班放下筷子,放下酒杯,吴昕然等他发火,发怒,狠狠地骂她一顿,或者快乐地大呼解放,但是她又错了,伍班盯着她,盯了好久才慢慢地说:“你得作完小月子才能走,现在不能减肥。”
吴昕然瞪着他,心里狂骂:该死的,眼泪却从眼眶里流出来,本来我是要潇洒地走掉,在你心中一直无耻下去,但是现在非要让我来这一段煽情,这可不是老娘的作风。这只是吴昕然的画外音,她在心里纷乱地辱骂着伍班,人却扑上去,两只胳膊紧紧的搂住伍班的脖子,把眼泪淌在了她今天刚送给伍班的新T恤上。
煽情不适合吴昕然,她却哭了好久,伍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嫌吴昕然弄脏了他的衣服,吴昕然哭够了,伍班去洗手间拿了湿毛巾出来给她擦脸,吴昕然接过毛巾:“你知道女妖精为什么都喜欢唐僧?”
“长生不老。”
“她们又不吃他。”
“那为什么?”
“因为唐僧从不贪恋她们的美色,唐僧对她们无所求,所以更惹人爱。”吴昕然用毛巾擦脸,把雪白的毛巾上留下黑黑的睫毛膏,眼睛上也是黑黑的一圈,像掉了毛饿的半死的熊猫。
“那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
“别这么好,女妖精会惦记你的。”
这算是吴昕然给他最中肯的忠告了,吴昕然算是一个幡然醒悟的女妖精,懂得及时放手让伍僧西去取得真经,看来不久的将来吴昕然也能立地成佛,讲经送法了。
酒是喝不下去了,菜也凉透了,吴昕然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说走就走,也是一条好汉,伍班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她。
“今晚就走吗?”
“你要是打算以身相许我可能会改变主意。”吴昕然转身看他,把无耻发挥到极致。
“吴昕然,如果你厌倦了,可以离开,但是如果因为昨晚我父母的话,我想你大可不必。”
“伍班,你小看我了,我吴昕然什么时候把别人的眼光看在眼里,除非是我不想要的,我要是想要的东西,怎样都会得到。”吴昕然晃着手中的丝巾,完全一个坏到掉渣的坏女人,她愿意做一个坏女人,一路坏到底算了,才不要从良。
吴昕然来时是两个大皮箱,现在看来再有两个大皮箱也装不走她后来又买的东西,装了半天,她累得坐在床上。
“你家里的装饰我就不帮你还原了,你自己弄吧!”
“为什么?”
“我没时间。”
“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要走。”
“别问这么清楚,我肯放手你不是应该开心吗?你又不是喜欢我。”
“我得问这么清楚,你没了工作,又刚刚,打算怎么办?”
吴昕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伍班的面前,把他拖到梳妆台前,指着镜子里的人问他:“这是谁?”
“我。”
“你是谁?”
“伍班。”伍班被她问的莫名其妙,跟她的套路走,一问一答,好不默契。
“就是,你只是伍班,不是耶稣不是救世主不是释迦摩尼不是变了性的观世音菩萨,你就是一个普通男人而已,你自己过的都不开心,你管得了那么多吗?”吴昕然用手指用力点着伍班的胸口,戳地伍班很疼:“你的同情心爆棚是不是,你的怜悯没地方扔是不是?还有你的责任感,你的愧疚感?伍班,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大傻瓜,真不知道你这样的智商怎么做上副总裁的,那天晚上你喝醉的那天晚上,你什么也没做,喝得那么醉你能干些什么?我脱掉了你的衣服,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躺在你的身边,你就以为你跟我怎样怎样了?我怀孕了来找你,说是你的你就信了?沈渝跟你说孩子不是你的,你就潇洒地赶我走就好了,还要娶我,还对我这么好?伍班,你这是有病,爱心泛滥症,赶紧治,要末期了。”吴昕然戳的她自己的手指头都疼,她说的越无情越尖刻,心里就越畅快。
吴昕然知道,她是在反省自己,女妖精在清点以前吞下的那些无辜的人的骨头,每吐出一根吴昕然的罪恶感就加深,吴昕然这辈子索取了这么多,也付出了这么多,欺骗了这么多,也被骗了这么多,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感动,不计回报的善意,打碎了吴昕然自私的人生。
其实吴昕然不想骂他,她真的想对他说,如果你能爱我有多好,但是苦情戏不适合她,吴昕然打算把她坏女人的角色继续饰演下去,这个角色她才得心应手。
“明天给我买两个大箱子,把这些装好给我送过去,现在先送我过去。”吴昕然踢踢脚下的箱子,颐气指使。
伍班再挽留显得矫情,他提着箱子跟在吴昕然的后面,吴昕然像个女王一样仰首挺胸走在前面,等着伍班给她开门,按电梯,拉楼下的玻璃门,连卷铺盖滚蛋都来的有腔调。
10月份的北京秋意渐浓,一场秋雨一场寒,晚风吹来,吹来几丝凉意,吴昕然缩紧了脖子,伍班把手上的大丝巾围上她的肩膀,他知道风会凉,特意从她没带走的那两大堆东西里拿了一条丝巾带下来。
伍班的无微不至如果是爱还有多好,吴昕然每每受到伍班这样的待遇都会有错觉,所以人太好了反而招人恨,吴昕然恨伍班不爱她却对她这么好。
他们在吴昕然的家门口,吴昕然拿过箱子,过河立刻拆桥:“我就不请你进来了,你可以回去了,别忘了明天把我的东西送过来。”
“你家里很久没住人了,我明天让钟点工过来一下。”
“跟你没关系。”
“我给你请一个做饭的阿姨吧,你现在还需要进补。”
“你别管。”
“工作的事情你随时找我,或者我可以资助你开个店。”
“沈渝赔偿我的钱够我折腾一段时间了,趁我没贴上你之前快点滚蛋!”
吴昕然黑着眼圈,乱着头发,漂亮的长裙被泪水浸地斑斑点点,一点也不美观了,她坐在皮箱上堵着自己的门口,这个样子,有点让伍班心疼,她这么做,是对伍班最大的善意,伍班明白,完全明白,她在消除伍班所有的内疚和同情。
伍班给了吴昕然一个鼓励的温柔的微笑:“那我走了,有事随时找我,我们可以做朋友。”
买卖不成仁义在,伍班的话给了吴昕然这层含义,吴昕然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快走。
伍班转身走了,吴昕然坐在箱子上看着他走到电梯口,走进去,他的身影即将要消失在眼前,吴昕然大喊一声:“伍班!”
伍班从电梯里走出来,疑惑地看她:“怎么了?”
“自私一点,自我一点,别再做唐僧了,这世界上不止有女妖怪还有男妖怪!”
吴昕然颇具深意,伍班喝了酒,无力细细咀嚼吴昕然话里的意思,他向她挥挥手,吴昕然叨扰了他这么久,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烦恼和麻烦,也给他展示了无数个百变的造型,唯有刚才围上围裙的吴昕然,才像个真正有魅力的女人。
伍班微笑着,高档住宅的走廊里的灯光都那么明亮,只有在这么明亮的光线里看起来还是这么帅的男人才是真的帅,不论光明还是黑暗,伍班的微笑都那么暖。
你要是爱我就好了。吴昕然看着伍班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眼前,鬼才想和你做朋友,她跟自己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