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昕然走了,留下一屋子的痕迹,哪像沈渝走的时候,真的不留一片云彩,他联系搬家公司,把吴昕然买的家具明天统统送到她家去,比起现在这屋里的满满当当,他还是喜欢简简单单的。
吴昕然的名牌包包和衣服像垃圾一样堆在卧室的地板上,它们从名店的柜台上拿下来就失去了本来应有的价值,特别是现在堆在一起的惨状,伍班蹲下来一件一件叠好,明天还要去给她买两个名牌皮箱装好送过去,要是给她用红白蓝帆布袋装了去,她肯定会说那是装尸体的。
伍班站起身的时候看到了铺着缎面的大花床单,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跟他抢床了,但是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蜷缩着睡觉,伍班觉得自己睡沙发也挺好,因为一个人床实在是太空了。
林声到达了成都,张小好捧着一大把花去迎接,一个月之内林声来了成都三次,这次算是最受到欢迎的一次。
张小好穿了貌美如花的毛衣薄裙,小雨的初秋很有些凉意,光着两条大腿,站在机场大堂的中央也有不少的回头率,只是张小好手中的一大捧小雏菊未免也太像去上坟了。
还好林声不介意,他笑容满面地接过来,伸过脑袋就要去亲张小好的脸,张小好装作矜持地躲过,屁颠颠地帮林声去拿行李,林声带了三个巨大的箱子,张小好看着那些巨型妖怪瞠目结舌。
“你搬家?”
“一年四季用品服饰,我已经压缩了,不然更多。”
“你不能到了成都再买?难道成都没商场?”
“我是个念旧的人。”林声嘻嘻哈哈地把手臂圈上来:“耗子宝贝,想我了没?”
“很难。”
“很难不想?”
“才怪。”
谈恋爱的人都变成了连体人,他们拖着三个大箱子却还搂在一起打情骂俏,恋爱的男女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
公司给林声安排了住所,在离成都分公司两条街的小区,但是距离张小好的家就有点远,张小好嘟着嘴站在门口不高兴。
“怎么了,耗子宝贝,进来啊,参观下我的豪宅。”林声拖着张小好进来,一百二十平方,公司算对得起林声了,还是精装修,看来高管的级别就是不一样。
张小好闷闷地在沙发上坐下,不去看林声一一给她展示的房里的各类装饰。
“从你这到我家要转两趟车,如果是到我上班的公司要转三趟呢,太远了。”
“干嘛要转车?”
“难道坐飞机?”
“你不开车吗?”
“那辆大众彻底报销了,开不了了。”
“干嘛不买一辆新车?”
“我刚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拿,拿什么买车?”
林声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张小好的身边,张小好的脸正经八百不像是开玩笑:“像你这样的家庭还需要自己挣钱买车吗?”
“那又怎么样?张小南至今还住老城区的高层呢,我妈每次去坐电梯都要吐,我姐夫为了接个活天南地北地出差,我爸说要是我能攒到5万块,他就借给我钱买车。”
林声像听天书,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小好,他诧异的表情让张小好大笑。
“你笑什么?你骗我的?”
“没有。”
林声明显没能吸收张小好的话:“你姐夫不在你爸的公司里吗?”
“没有啊,他是电脑工程师,一人公司自己拉活我姐兼职做他的财务。”
“你什么时候工作的,怎么没跟我说,在你爸的公司?”
“没有,和剩饭在一起,正好他们公司招人呢。”
“月薪如何?”
“试用期一千五。”
“什么?”林声的嘴里能塞进一个鹅蛋:“一千五怎么活,你什么时候能攒到5万块?”
“所以我暂时没有买车的打算。”
“那一千五够干什么的,不过你应该有父母给你的零花钱吧!”
“嗯,我妈给,一个月2000,不过上班了就没有了。”
“那不如不上班好了,比上班的工资还多点呢!”
“那怎么能一样,花自己挣得钱理直气壮啊!”张小好扯自己身上的毛衣裙给林声看:“看,一百五十块,我在科甲巷淘的。”
林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对张小好说:“你们家的人真低调,那耗子宝贝,我每月给你发零花钱吧,要多少自己开价。”
“NO。”张小好摇头:“花不了那么多,我爸说只花不能挣是耻辱。”
林声打着哈哈不再坚持,他们对金钱的看法的话题到此结束,
日子就这么看起来变得流畅起来,林声和张小好在成都悠哉悠哉地谈着恋爱,伍班在北京继续过着他一个人的生活,但是吴昕然自从搬走之后好像变成了他的朋友,隔三差五地会找伍班去胡吃海塞,偶尔也会拉着伍班逛名店,不用说还是伍班付账,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了必须要履行的义务之后反而变得更加亲密。
生活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好像又完全改头换面,吴昕然流产之后没再见过沈渝,伍班去找过她很多次,她都闭门不开,伍班知道她在内疚,他隔着大门跟沈渝说:“吴昕然接受了你的赔偿,她说就算她接受了你的歉意。”
沈渝冷冷地听着,半晌才从门缝里挤出来几个冰冷的字:“她能接受不代表我的罪恶变少。”
“沈渝,负罪感别那么重,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是有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不可能原谅自己犯的罪,你走吧!”
伍班说服不了沈渝,他无奈地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只得离去。
之后伍班自己去了趟香山,这次红叶真的全部变红了,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红色,满目的火红让伍班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张小好喜欢红色,她说火红色代表生命力,伍班也喜欢,喜欢这些红色在阳光下跳动的样子。
张小好再也不需要伍班的陪伴了,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林声,他能代替他做任何事情,可能比伍班还要更有趣,伍班看完红叶去喝了豆汁儿吃了焦圈儿和小咸菜,一个人吃这些东西好像失去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滋味。
伍班经历了这些事之后,还是对张小好有抑制不住的思念,但是他一直没去看张小好的微博,她过的好就行了,不必窥探。
深秋和初冬接踵而来,北京的第一场雪下来了,带给人们刺骨的感受。这天,伍班准备下班回家,李诚铭从大门外跑进来,脸色很慌张,他带给了伍班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伍总,你知道吗?张小好的父亲出事了!”
这句话实在太笼统了,伍班被他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出了什么事?”
李诚铭颤抖着手把手机递给伍班,手机新闻跳出来的头条新闻就是关于张小好父亲的新闻,伍班快速地看完,新闻上说:张小好的父亲的公司为成都另一个大企业进行担保,因为资金问题被法院传唤,目前张大川公司的所有资产被冻结。
这真是一个震撼的大新闻,伍班把手机还给李诚铭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也有点发抖:“你跟张小好联系了吗?”
“没有,这消息刚刚出来,估计她们家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张小好的电话关机了。”
这条消息让伍班的心情格外地沉重,他忧虑地望着窗外,初冬的夜晚来的很早,天已经擦黑了,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一片阴郁的颜色。李诚铭出去了,伍班坐在椅子上茫然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他现在身在北京,张小好在成都,他就算焦急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他轻轻点开张小好的微博,这段时间的生活从手机里跳出来,特别是近期的照片中,和林声的大头照很多,他们两个脸贴着脸,头挨着头,有时候分吃一根雪糕,有时候一人举着一大坨棉花糖,张小好笑得很甜蜜,林声笑得很焕然一新,他在张小好面前的样子每一秒钟给伍班的感受都是全新的,陌生的。
在半个小时前张小好还发了照片,照片里她正在和一个女孩吃午饭,盒饭而已,都要摆的像大餐一样拍张照片发上来,张小好对着镜头做怪相,看起来心情不错。看着张小好的笑脸,伍班的心定了一下,好歹她还有林声在她身边,伍班只能对着照片里的张小好说:“希望你爸公司的问题尽快解决,对你的生活不要有任何的影响,希望你一生无忧。”
这是伍班能想到的对张小好最好的祝福,他知道张小好没什么野心,也不想做女强人,对金钱也没有特别的欲望,伍班只想让她不受伤害的过下去,因为她不像沈渝,沈渝就像章鱼,虽然柔软但是坚韧无比,而吴昕然就像螃蟹,看起来张牙舞爪其实也有硬硬的壳和锋利的大钳子,她们都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抵御伤害,只有张小好会让伍班担心。
因为沈渝和吴昕然知道世界有多丑陋,但是世界对于张小好来说是透明而美丽的,她时时刻刻都张开了怀抱去迎接这个世界,伍班想说,林声,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