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个人天天在电话里跟你说,他有多想你有多爱你,此刻每个毛孔里的思念都是你,没有你茶不思饭不想,但是他却用尽各种理由千方百计地躲着你,对,就是这个字,躲。张小好的感觉就是林声在躲着她,他跟她说他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就算睡觉做梦也会抽空梦到张小好,在他的语言里,他对张小好的爱还是那么浓,但是张小好已经迷惑,如果真的这么爱,这么思念,怎么不能挤出一点时间来见见张小好,特别是这个她倍感孤独的时刻?
张小好是个简单的人,她不懂得玩这些文字游戏和爱情游戏,她喜欢直接了当的表达,哪怕林声真的躲着张小好,请他一五一十地跟张小好说,张小好不用他躲,她自己就能躲得远远的。
可是,当她轻轻地在电话里问林声:“你是不是躲着我?”的时候,林声在电话那头激动地都要晕过去了,他愤怒无奈悲伤对张小好充满了怨怼,他冤的好似窦娥,好似天上已经下了六月雪:“耗子宝贝,我干嘛要躲你,你冤死我了,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尽快地干完我手头上的活然后飞到你的身边陪着你!”
他如此说,张小好还能说些什么,最好她好像还安慰了他,林声又一次反客为主。
张小好打完电话,从洗手间里怏怏地出来,剩饭已经把盒饭摆好放在办公桌上了,她把鸡腿最大的那个留给张小好,还带了她妈做的辣椒油,往上面一浇,狗屎都变得好吃。
张小好用筷子在米饭里扒拉来扒拉去,一粒米也没吃进嘴里,剩饭问她:“刚才和林声的电话里说些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他想我,爱死我了。”张小好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
“想死你爱死你了,人呢,人为什么不出现,他有没有问问你爸需不需要帮忙,他认识那么多商界的朋友,怎么都能帮上一点忙吧!”事到如今,张小好他爸出事也这么久了,剩饭也不必藏着掖着,她干脆把话说开,让张小好好好听听,林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剩饭的愤怒只是对着林声,但是当她喊出这些话时,看到张小好的眼睛里有了雾气,心立刻软了,她急忙摸着张小好的脸:“耗子,你应该直接问他,别跟他说那些没用的。”
“我问了,他还是说他忙,不是躲我。剩饭,我们是不是错怪他了,如果他躲我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承认就得了啊!”
“哎,”剩饭叹了口气:“耗子,你真是太傻太天真,你知道林声在等什么吗,他在等你爸忽然东山再起,官司打赢了,你这座金山现在冻住了,他还舍不得扔啊,等到彻底没戏了,你才能看到他的真面目!”
张小好的脑袋不够用,她瞪着剩饭半天才能了解,她呆了好半天才喃喃地问:“在你的眼里,林声就是这样的人吗,你们认识不过两三个月?”
“不用三个月,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和你不是同类人,他的眼里有欲望,不过有欲望的人很多,不能说他错,可是知道他错在哪里吗?他对你太好,太娇纵太宠溺,这种已经超过了恋爱的底线,如果没有什么更深层的目的,不过单纯的恋爱而已,他为何对你这样?”
剩饭谈过几场恋爱,不过都无疾而终了,她怎么能对人性对男人有这么深的领悟,张小好傻傻地问:“为什么你看的出来的东西我都看不出?”
“因为你什么都有,耗子,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有,你的路你的父母给你铺好,你只管走就行了,旁边的野花野草野狗野猫张小南帮你赶走,小石子大石头你妈你爸帮你清除,你的生活太过平坦,所以你的眼睛里没有坏人。”
“就是说,我是温室里的花朵?”
剩饭看着她,严肃地点头。
张小好把脸埋在剩饭的胸口,无力地问她:“现在我该怎么办?”
“去找他,当面说清楚,如果你爱他爱到无可救药,你就求着他让他别离开你,如果你没爱到那种地步,问清楚然后潇洒地走掉!”
张小好听取了剩饭的建议,她借了王文正的车,从林声还没下班的时候就在他的公司门口等,她特意穿上了米色的长羽绒服戴上了浅咖色的帽子和墨镜,打扮地像某个过气侦探社的实习侦探。
她坐在车里心跳的很厉害,到了下班时间,她远远地就看见林声从公司的大门走出来,她看了下手表,5点半,一分都不多一分都不少,他今晚,至少今晚是没加班的。
两个多星期没见,林声看起来还是那么意气风发,他穿着黑色的毛呢西装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的毛呢大衣,像是从韩剧里走出来的型男,这套衣服还是张小好陪他一起去买的,那时候他还腻歪着对张小好说:“耗子宝贝的眼光真好,以后每件衣服都得你帮我参考。”那时的林声似乎吃喝拉撒离开了张小好就没办法进行一样。
他走到停车场拿车,不一会儿从停车场开出他那辆火红色的路虎自由人,张小好开着王文正的二手车跟在他的后面。
张小好觉得自己像弃妇,在悄悄跟踪已经变心的老公。
这种感觉很不好。
开了有二十分钟左右,林声在一个酒店门口停下,张小好跟着他走进了酒店。
原来他约了朋友吃饭,有男有女,年纪和林声相仿,看起来不像是业务单位的客户,因为他们有说有笑还打打闹闹,张小好坐在坐里面靠窗户的位子,发现那些男男女女每个都开了豪车过来,女的各个背着名包,男的手上的手表闪亮。
张小好这时候才能看出林声的交友标准,那就是非富则贵,看来张小好快要达不上他的标准了。
他们吃吃喝喝,还开了红酒,期间,张小好打了电话给林声,张小好看见他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又放下来,张小好终于搞清楚为什么有那么多她打给他的电话都没接了,原来并不是他那个时候说的在加班在忙。
张小好要了一个汤一个素菜一个炒饭,这个酒店真贵,这几样要一百多块,张小好真心的心疼。
他们的晚饭一直吃到快9点,张小好等着林声打电话给她,看他会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始终没等来这个电话。
他们吃完饭在酒店门口聊天,也许在商量一会去哪,过了一会,她看见他们步行往对面的街走去,进了一个酒吧。
这就是他口中的日日夜夜加班,张小好捏着口袋里薄薄的一小叠钱,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酒吧里点上一杯可乐。
张小好缩在没有灯光的拐角,看着在酒吧最中间的沙发雅座里的林声,服务员上了几瓶酒,因为他们那边的灯光特别明亮,张小好认出那是林声在酒吧里最喜欢点的人头马,他那么喜欢这种奢靡的生活,他举起一杯和他的朋友们碰杯然后一饮而尽,他脸上的表情兴高采烈,他的笑容张小好很陌生,这是一种张小好完全不熟悉的微笑,只在她在上海刚认识林声的时候,在他的脸上出现过,后来的林声呈现在张小好面前的,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人居然有真么多个面?还是张小好太蠢,太钝?
林声喝了酒,又和几个女孩进了舞池跳舞,他的舞姿很好,很时髦很与时俱进,很时尚很国际化,甚至他和一个女孩跳起了贴面舞,以至于张小好在想这个男人是不是整天喊她耗子宝贝的林声了。
张小好在酒水单看了个遍,点了一罐最便宜的可乐,还要三十,她捏着那瓶可乐,始终没有勇气站到林声的面前,当着他那么多朋友的面问他:“你不是在加班吗?”
张小好始终是张小好,她踌躇了半天,都把可乐瓶子捏扁了,都走到林声那圈沙发外面了,她还是走回去了。
张小好走出酒吧,在门口呆呆地站立着,剩饭这么晚还没睡,担心地不停发信息给她。
剩饭问她:“你出现了吗?”
“没有。”张小好打了两个字,冬夜的风吹得她手疼。
剩饭没有再打字过来,她干脆打了电话过来,电话里气急败坏地问:”你现在在哪?”
“酒吧门口。”
“进去,站到他的面前。”
“算了,反正我都看见了。”
“什么叫算了,你不让他看到你,他在电话里永远会抵赖,现在你再问他,你不是加班吗,你不是忙吗,你不是呼吸里都想着张小好吗,现在呢,从下班5点半到现在11点半,六个小时的时间,他分过一秒钟给你吗?”
张小好再没有勇气,第二天就没脸见剩饭了,她扔掉手中的可乐瓶,鼓足了勇气,重新走进了那个喧嚣的酒吧。
刚进门,她就看见林声站在雅座里,正举着杯和身边一个美女干杯,他脱掉了外套和西装,穿着浅绿色的衬衫,梳着时髦的背头,他捋起了袖子,露出晚上闪闪发光的金表,这个林声,张小好很不熟悉。
她不给自己考虑的时间,她快步地走到林声的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声地跟他说:“嗨,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