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剧女主角都是在准备离开男主角的前一天,和男主角甜甜蜜蜜地过上一天,每次看到这种桥段张小好都会对剩饭吐槽:“这不典型的给个甜枣吃然后再打个耳光嘛!”
现在张小好知道了,女主角这样做不是安慰男主角,是在安慰自己,以最美好的一天作为结束,更凄凉一点的说法是:残生就以咂摸这一天而了却了。
张小好也打算这样安慰一下自己,她准备快快乐乐地跟伍班过一天,完全把吴昕然忘掉的一天。
这是一个星期天,张小好一大清早就把自己收拾地青春可爱,粉色的太阳花小裙,站在伍班的面前还转了一个圈,也许在张小好的脸上最近能很少看到这样灿烂的笑容,伍班看着她也微笑了。
“我们去逛街吧,然后再去买菜,今晚吃饺子!”
张小好这么好的兴致,伍班不会扫她的兴,他们去逛街,张小好站在一个首饰柜台前,她很少让伍班给她买贵重的东西,但是这一次,她想要一个能作为永远的留恋。
张小好看上了一个对戒,伍班则看上了另一对镶着钻的结婚对戒,伍班说:“我们就买这对吧,正好结婚用。”说到这里他们都卡住了,他们都想起吴昕然,她死了没多久而他们就能心安理得地结婚吗?
伍班放下那对戒指,看了看张小好看中的对戒对售货员说:“就要这对吧!”
伍班把戒指套上张小好的手指,戒指很朴素,白金的圈圈,上面有一小颗很小很小的钻,很衬张小好。
“我们在上面刻上名字好吗?”伍班问张小好。
这是个好主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张小好对自己说,她摇摇头:“这样挺好。”
他们一起伸出手,大手小手,同样的戒指,售货员看着:“真好看,刚才那对也很好看,钻石大颗的比较闪。”她想卖对更值钱的心张小好和伍班都懂,他们对她笑笑,不置可否。
买完了戒指,两只手握在一起,张小好建议看一场电影。
“上午的电影不太多,我们下午去看吧!”
“不要,下午要去超市买菜我们还要包饺子呢!”
“那就电影改天再看,干嘛要赶在一起?”
当然要赶在一起,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天崩地裂,君在长江头我在长江尾了,能今天做掉的事情当然要一天全部做完才行,张小好笑着看他不说话,但是不容商量。
于是他们买了爆米花和汽水去看一部听名字就很冷门的电影,还是部挺老的,叫做《买凶拍人》,是部港产的电影,买票的时候,售票小妹问:“要不要情侣包厢?”
如果她不提情侣包厢,他们也许这一刻不会又想起吴昕然,情人节的那天,吴昕然和他们一起看了一场电影,吃光了他们的爆米花喝光了他们的汽水还坐在他们两个的中间,电灯泡做的锃亮。
张小好和伍班相视看了一眼,他们同时摇头:“不要!”
本来上午就没什么人,还要什么情侣包厢,诺大一个厅,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张小好的本意是看一场凄美动人的爱情悲剧,但是没有,只有这部2001年上映的老片,距今已经十几年了,对于爱看国外大片的人们来说是部冷片。
张小好就只是想和伍班度过这样的过程,至于银幕上放的是什么不重要。
但是剧情却离奇得紧,讲述了一个面临着中年危机的男人Bart,他的职业是杀手,确实是一个冷门的职业但是也和普通白领一样面临着烦恼,刁难的岳母,爱打扮的娇妻和日渐进入瓶颈的事业,还有要求越来越高的客户,他们不再满足于一枪将他们的仇人毙命,而是要亲自观看他们的仇人如何痛苦地死在Bart的枪下。辗转之下Bart找到了正经导演系毕业的但现如今只能混个副导演的落魄导演阿全,于是两人就开始买凶拍人的生涯。
这是一部情节相当荒诞的电影,是部很有水准的黑色幽默,但是张小好却在导演阿全解救了在AV片场做一个勃起督导员的智子并将她带回家的桥段哭了,智子穿着阿全的大衬衣坐在沙发上对阿全诉说了她的工作,而阿全就准备给智子拍一部她做女主角的电影,这种小人物努力生存的精神,张小好想起了吴昕然,她曾经也是这样努力认真地生活,但是生活却遗弃了她。
看来生活比电影还要荒诞,杀人过程也能拍一部电影,而电影里杀人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在张小好的身边就发生着。
电影的最后,好像没有最后,很少一部电影结尾用了半个小时来结束,缓慢认真而有条不紊,张小好脸上的泪水干了又湿,他们的爆米花没有吃完,汽水也没有喝完,却谁都不饿。
“好看吗?”伍班问她。
“好笑死了。”张小好装作大笑,但是笑了半天却并不开怀,她看得出她和伍班都在努力装作快乐,努力忘掉吴昕然,但是很难。
他们连午饭都没有胃口,就直接去超市买菜。
“什么馅的呢?韭菜馅的!”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去买韭菜和肉,这种吃起来有浓重气味的蔬菜,做包子做饺子都出奇的好吃。
摘韭菜很烦人,他们坐在餐桌的两边,桌子上摊着很多韭菜,得一根一根地摘去黄叶,张小好想他们的时间在倒计时,要不要一直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其实只要能呆在一起,做什么也无所谓了。
他们剁肉馅,和面,包饺子,张小好会包很多种式样的饺子,还会捏小老鼠。
“张小好,你在哪里学会包饺子的?”
“跟我妈呀,我从小娱乐活动就少,张小南不带我玩的时候就跟着我妈学做菜,不过我没有天份,再怎么做都没有吴昕然做得好。”吴昕然的名字脱口而出,有时候想刻意去回避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她似乎就生活在张小好和伍班的中间,时不时就会想起她,看来沈渝说的一点也没错,如果她和伍班一直在一起,吴昕然就一直会在他们俩的中间。
饺子包好了,下锅里去煮,加了三次水,直到饺子变得圆滚滚胖乎乎的才从锅里捞上来,张小好剥了大蒜,调了放了香菜的醋汁,想了想,还从冰箱拿出两瓶果汁预调酒。
是不是女人打算离开她身边的男人的时候,都是以一顿晚餐来做结尾的。
伍班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喝酒?”
“快过期了。”张小好的解释挺契合她一灌的气质,樱桃味的和水蜜桃味的预调酒配着韭菜饺子一起吃,很怪的味道。
预调酒没什么度数,张小好还是喝醉了,嘴里散发着大蒜韭菜和水蜜桃味,还喷着酒气趴在了桌子上,伍班把张小好抱到沙发上,然后去收拾餐桌。
电视里在放选秀节目,一个歌手声嘶力竭地唱着一首《没有明天》,张小好顿时醒了,从这首歌的歌词里。那个歌手唱的并不怎么样,张小好却被感动地涕泪交加,伍班收拾好厨房坐在沙发上惊愕地看到张小好脸上的眼泪。
“为什么总是哭?”
张小好大哭着搂着伍班的脖子:“我忘不掉吴昕然!”
这也是伍班想说的话,他们努力了一整天,也没将吴昕然彻底忘掉。
“傻瓜,忘不掉就忘不掉吧。”伍班想说的是,忘不掉是对的,忘掉了才不正常。
但是张小好觉得痛苦,她记忆中的吴昕然永远是鲜血淋淋满脸玻璃渣的样子,以前的那个美丽的刁钻的风情万种的吴昕然,那个形象永远地被她那副可怕的样子给掩盖了,她现在活在张小好心里的,只有那个恐怖的形象。
张小好只能选择离开,离开伍班的身边,用她的寂寥陪伴吴昕然的寂寥,这才公平,她既然忘不掉,就选择一辈子忘不掉,她用她的余生的快乐赔偿吴昕然鲜活的生命。
张小好紧紧地依偎在伍班的怀里,不让他挪动半步,其实生离死别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一个人知道了离别的时间,另一个人却还懵懂无知,还在憧憬未来的日子。
伍班对张小好说:“下个周末我们把家里的装潢换掉吧,你不是一直很想换掉吗?”
那个时候想换掉是因为生吴昕然的气,现在看着这些吊灯,墙纸,如果把它们也换掉了那吴昕然留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痕迹也被灭失掉了,张小好摇摇头:“暂时保留吧!”
“那下周末去我家吃饭吧,我妈做的冰糖肘子保证你喜欢吃!”
“要不下周末我们去成都吧,去看小汪汪,他现在也应该长的很大了,几个月了?4个多月了吧!”
伍班说了很多,他积极地为张小好寻找节目,想让她的生活满一点,就不会胡思乱想。
张小好偎在伍班的身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做不到的事情不能承诺。
伍班身边的温暖,张小好还能再感受多久?她不想睡去在这一夜,但是她的眼睛渐渐地困倦了,慢慢地合上眼睛,在意识还算清楚的时候她听到伍班说:“小好,别再哭了,吴昕然一定希望我们幸福。”
张小好想的却是,幸福,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