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生活,似乎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始了新的生活,就像春天的柳树抽新芽一样,春天猫叫春的季节,大家的树上的花都含苞欲放。
沈渝的生活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那个叫做边江的男孩子,每天都会给沈渝送上一杯热巧克力,沈渝这段时间天天去工作室,因为她家里没有机器,她要跟着她的员工一起为那些漱口杯的合同赶工。
赶着赶着,沈渝不免有时会十分不悦,在她看来半是消磨时间半是享受的陶艺,现在变成了一个工作,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在沈渝的心里,自由自在的感觉消失了,合同像一付镣铐一样铐住了沈渝的灵感。
她设计出来的一款杯子,已经做出了几百个了,她突然感到不满意,要全部扔掉然后重做,她这一想法把她的员工吓得浑身发抖。
“沈总,这样会浪费很多时间和提高不必要的成本。”谢主管说。
“我不喜欢,这个设计当时我就不满意。”
“可是对方公司的人很满意啊,他们还拿走了很多样品给他们公司的员工在用呢!”
“他们拿走的样品我们收钱了吗?”
“没有。”
“就是,不要钱的东西他们干嘛不要。”沈渝走出工作间出去洗手,对身边的助理说:“我要回家重新设计,这个暂时停掉不做了,你们下班吧!”
助理站在原地不肯下达沈渝的命令,谢主管从里面跑出来跟在沈渝的后面说:“沈总,这样时间就来不及了啊。”
“当时不就让你不要签这个合同嘛!”沈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一杯热巧克力,她仍是一口不喝,不过最起码她已经不讨厌这个甜腻的香味了。
等到热巧克力凉了,边江照例进来收杯子,当作沈渝喝过了,把冷掉的倒掉,不过他肩负着一个使命,自从他上次说服了沈渝签合同,在其他员工的眼里,他就是谈判专家,是英雄。
但是英雄提也没提,拿着杯子就出去了,换做沈渝感到意外了,不按理出牌的人,反而让别人对他引起了兴趣。
夜夜都加班,今天因为沈渝,大家都没有工作可做,都早早地下班了,沈渝特别喜欢这种寂寥的安静,她呆在办公室里没有走,却什么都没做,玩着一枝圆珠笔,放在手上转,她转的很好,如果拍成视频发到网上去一定会有粉丝。
夜深了,沈渝觉得有点饿了,中午的盒饭有很大一块猪排,她没吃,其实她就是不吃荤,也不能停止杀戮,每天白肉市场的供应量还是那么大。她不是不想吃,她是不敢吃,她笃信被杀掉的家禽家畜死之前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怼,而这个怨怼将会投射在吃它的人们的身上,所以,很多人的慈悲为怀并不是真的慈悲为怀,而是一种变相的害怕。
她饿的胃痛,翻了翻抽屉也没找到胃药,准备穿上外套回家了,突然她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沈渝吓了一跳,她往门口看去,看到边江端着一杯热巧克力和一个小碟子走进来。
“你怎么还没走?”她对他不满地说,但是还是被巧克力的香味吸引了过去,边江走近了,碟子里是一块提拉米苏,和别的女孩不一样,沈渝不爱吃甜食,不过她饿了,饥饿的人不会挑剔。
她喝光了热巧克力吃光了略带有点点苦味的提拉米苏,她觉得这些黑不溜秋的东西很好吃,边江对沈渝居然没吃过这些东西感到惊讶莫名。“为什么会没吃过这些?”
“因为我不喜欢。”
“没吃过为什么说不喜欢吃?”
“我觉得我会不喜欢。”沈渝会画地为牢,给自己画了一个圈,什么东西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涉及的,就提早把它推得远远的,比如正常的有朝气的生活。
边江却笑了,笑得很开心,像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事业,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眉毛很浓,他的笑声朗朗,让有点可怕的夜晚变得温暖。沈渝发现自己居然在仔细观察一个男孩,她迅速把自己的目光从边江的脸上移走。
“你还是吃完了是不是?你终于喝热巧克力了!”执着在边江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日复一日地给沈渝送热巧克力,终于有一天沈渝照单全收。
所以说,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没有不能接受的人。
沈渝背起包,站起来:“回家。”她往门口走:“你要是不走就管好门窗,要是走的时候记得关灯锁门。”
边江快速地关好门,跟她走了出来:“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开车很安全。”
“那你送我回家,我没车,现在公车也没了。”边江一边走一边穿外套。
“打车,我记得我发给你们车贴了。”
“有的时候,老板也要表示一下温情。”边江做出可怜的表情,年轻小男生卖萌很容易引起年龄稍大的女性的关爱和怜惜,沈渝再坚不可摧也是一个女子,何况她刚吃完边江的提拉米苏,不可卸磨杀驴。
边江坐上了沈渝的车,对沈渝开着这么男性化的奥迪他感到奇怪:“怎么开这种车?”
“前男友的。”沈渝直言不讳。
“咦,分手了还没还回去?”
“分手了给我的。”
他们的世界边江不懂,他停止了他的好奇心,车子行驶在路上,两边的高楼大厦带着亮闪闪的灯影印在车窗玻璃上。
边江指着有一个很大的广告牌,上面有个美女,好像是沐浴露的广告,美女穿的很清凉,在灯光的投射下,更显得诱惑:“沈总,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你喜欢吗?”
“不喜欢。”
“但是我喜欢,很多男人都喜欢,所以它在那儿,很长时间了。”
沈渝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边江继续说:“那个建筑物你喜欢吗,大裤衩?”
沈渝等红灯的时候望了一眼,他说的是北京中央电视台总部大楼,沈渝摇头:“不喜欢。”
“但是它在那儿。”边江说。
他又指着路边的麦当劳:“沈总,你爱吃麦当劳吗?”
“不爱吃。”
“很多人爱吃,所以它在那儿。”
“你究竟想说什么?”沈渝终于忍不住,扭过头看着边江的脸,她还是上当了,因为边江的神情很愉悦,如果沈渝一直不问,他的铺垫全部没用。
“看,沈总,你不喜欢的东西很多,但是偏偏有很多人喜欢,你不喜欢的漱口杯,我觉得美轮美奂,对方公司也相当满意,我们大家都觉得漂亮实用又特别,所以,有人喜欢它就有存在的价值。”
“可是我不喜欢。”
“你的不喜欢代价太高,而且是没必要坚持的不喜欢,没人会在意你的不喜欢,是你自己太在意了。”
沈渝向边江看了一眼,很奇怪,从来没有人敢跟她说一句重话,连伍班他们在一起时也很少吵架,如果有意见分歧的时候,他们都会选择沉默,她以为她会暴跳如雷,相反的,她没再吱声,她也许觉得边江又说对了。
沈渝不喜欢的东西太多了,不能全部消灭掉,她又一次被边江说服了,而且人家没有用那么多语言,只是寥寥几句,沈渝放弃了她的坚持。
边江住在一个公寓里,和两个大学同学一起同住,这样可以分担租金,都是毕业了没有离开北京选择留在北京打拼的。
在楼下临下车之前,边江接到了室友的电话,说是他们在家炒了炒面,让他赶紧回来吃,他说就在楼下了,然后就准备快乐地下车,突然想到了什么:“沈总,不如上楼一起来吃炒面吧,大超炒炒面很好吃,仅次于我!”
沈渝摇头:“不用了,我晚上吃过东西了。”
“如果要按照西餐的吃饭,你只是吃过了甜点,现在吃主餐吧!”炒面做主餐也惨了一点。
“不吃,你下车吧!”沈渝依然拒绝,边江正色看着她:“沈总,其实你是不想拒绝的是吧,你只是习惯了拒绝,潜意识里对待别人邀请或者好意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对不对?”
“我还不能确定你这是不是好意。”沈渝冷着脸回答,但是心里有点动摇了,一个人的坚不坚定就看对方是不是更坚定,很显然边江比她还要固执,他坐在沈渝的车上不肯下去:“沈总,你都不知道那个炒面有多好吃,大超会把我们存在冰箱里的所有的菜都放进去,如果今晚吃不完,浪费是罪过。”给他形容的炒面比龙虾还要美味,沈渝还在愣神的时候,边江已经拿过沈渝放在后座位上的皮包,沈渝只好跟着他下了车。
该死的公寓电梯到了夜间竟然关掉了,边江说为了省电,这是美德,沈渝穿着高跟鞋跟他弘扬这一美德爬16楼。
爬到第7层沈渝已经直喘,为了那个不知道什么味道的炒面,沈渝跟着一个男孩爬16楼,沈渝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她抓住栏杆站住:“我不爬了,我要下去!”她说着就转过身准备下楼了,边江一把拉住她:“沈总,你的数学好不好?”
“什么?”
“你已经爬了7楼,如果下去又是7楼,就等于爬了14层,如果你现在再加个两层就能吃到美味的炒面,而你下去了,你的辛苦就没了意义,哪个划算,你说呢?”
沈渝弯着腰喘匀了气瞪着边江:“你不该来我的公司,回头就开了你。”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可以去考律师。”
边江大笑,他的笑声在楼梯间回响,飘荡了这个本属于沈渝寂寞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