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他们坐上了回西昌的长途汽车,张小好突然感到疲累,在泸沽湖的几天她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不用想她不愿意想的事情,但是现在要回家了,一切的不切实际都要跟它说再见。
她把脑袋靠在章立早的肩上,章立早攥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路途的颠簸让张小好很不舒服,章立早准备了大纸袋让她难过的时候呕吐,还没有到呕吐的地步,只是难受而已。
20个小时之后,他们已经站在了成都火车站门口了,天刚蒙蒙亮,他们只能依稀看到对方的轮廓,章立早说:“我送你回家吧!”
张小好摇头笑着拒绝了:“不用了,出租车方便的很。”
章立早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对坐进了车里的张小好说:“回家了给我打电话。”
张小好又摇头对他说:“不必了,旅行结束了,男朋友,再见!”
短暂情侣随着旅行的结束也结束了,章立早对着疾驰而去的车尾灯洒脱地笑,也许没几天他的身边又会多出一个谁。
潇洒的人活得都比别人精彩一点。
张小好带回了满满一行李箱的礼物,张小南跟她说证明你去过某一个地方最完美的就是给所有人带回礼物,张小好照做了,大都是章立早帮她挑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有,有的实用有的又完全没有用,但是收到礼物的人人都是快乐的,这就好。
张小好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照片给整理出来,配上文字说明发到网上去,这是现代社会证明自己出去过的有力力证。
章立早给她照了很多漂亮的单人照,一看就知道不是自拍,张小好的双手自由地舒展着,在那迷人的背景的衬托下,张小好美丽地不可方物,照片刚刚发出去就有一堆人留言,剩饭问:“谁帮你拍的照片?”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章立早和她的合影放上去,因为他们拜托了其他的游客帮他们照了很多甜蜜的合影,包括两人伸出手摆出了一个心形,在那样的美景里,那么动人的传说里,张小好很难不爱上她身边的人,但是越轻浮的爱,消失地越快。
张小好的照片,同样看到的还有一个人,就是伍班,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很冷静地收看张小好的消息。
她出去旅行了,她看起来很快乐,她高高地举着一块纱巾,在她的头上飞舞,还有一个视频,张小好在篝火晚会上跳舞,这个视频出卖了张小好的旅行的真相,她大声地快乐地伸出手去邀请章立早一起跳,当时的章立早应该在拍摄:“一起来吧,章立早!”
看来,她忘得很快,看来,她生活地很愉快。分开的情侣,看到另外一方没有自己的生活不耽误吃不耽误喝不耽误快乐不耽误新的恋情,是应高兴还是难过?
伍班这边的手机刚刚放下,还来不及伤怀一下,老妈就打电话过来质问:“相亲了那么多女孩,你就没有一个看中的?”
“没有,真的没有。”
“那就准备下一个,李阿姨家的侄女,还没结婚呢,小姑娘很漂亮。”
“哪个李阿姨?”中老年妇女年华老去之后最大的乐趣就是给自己身边的侄子侄女介绍对象,而且一到需要相亲的时候,老妈的身边就会有数都数不清的阿姨。
“妈,真的不要了,没有一个适合我。”对于相亲,伍班真是怕了,这段时间,他快点把整个北京城给吃遍了,每晚吃不同的美食是享受,但是每晚和不同的女孩吃,对于不爱变化的伍班来说是痛苦的体验。
“你到底要找啥样的?我就不信北京那么多女孩就一个都比不上张小好?”老妈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张小好的名字,其实不是伍班有意不想找,因为没碰上,但是只要对相亲表示抗拒,老妈就会觉得他还在想张小好。
“我看上的看不上我啊,比如第一个,张小可,她跑掉了,如果她不跑掉,我一定把她娶回家里来!”结果伍班也着急了,他跟他妈在电话里喊,喊完就恼火地挂掉了电话。
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太过,伍班没想到,他说完这个话的第二天,他就碰到了张小可。
这个晚上,他在一个酒吧里和客户吃完饭了,过来坐坐,他不喜欢来酒吧,但是对方客户喜欢,他说他喜欢这里有个驻唱歌手唱的歌曲,特别伤感。
既然伤感,躲都躲不过,干嘛还要迎头迎上去?一看就是没有受过伤的,没事找事。
伍班要了一杯啤酒,慢慢地喝,说着喝着,客户突然把头靠近伍班对他说:“看,对面有个美女一直在看着你。”
酒吧里灯光晦暗,伍班冲对面看了一眼,有个女孩已经从她的座位上走下来了,客户羡慕地说:”她朝你走过来,帅哥就是好啊,在酒吧里还有美女主动搭讪。“
伍班想笑说她一定是去厕所,但那女孩却真的向他走过来,笑着对他打招呼:“嗨,这么巧?”
有那么几秒钟的恍惚,那女孩笑得很爽朗:“不会不记得我了吧,要么这几天阅人无数,把我忘掉了?”
昨天还在电话里跟老妈信誓旦旦的,今天就不记得了那张他说喜欢的脸,伍班想起来了,这个漂亮的女孩是张小可,她披着直发,穿着白色的兔毛的毛衣和牛仔裤,很蓬勃的很不属于酒吧的穿法。
伍班抱歉地站起来:“张小可?”
“啊呀,好歹你记起我了,要不我这可怎么收场?”她故作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脑门。
“想想那天我是怎么收场的,你就不会尴尬了。”
张小可大笑,伍班也大笑,好不开心。
“原来认识啊!”客户热情地请酒保送上一杯鸡尾酒,端到张小可的面前,伍班问她:“你一个人来的吗?”
“等朋友呢,还没来。”
“哦,那这酒先别喝了,一个女孩在酒吧里最好保持清醒。”伍班把酒挪到自己的面前。
张小可的朋友有事没来,客户先走了,伍班和张小可坐在吧台前坐了好一会儿,他们听着台上有一个乐队在唱歌,今晚的不是客户喜欢的那个忧伤的歌手,是一个摇滚乐队。
“怎么一点也不摇滚?”张小可听了一会问。
“摇滚是态度,不是音乐是否爆裂。”伍班抿了一口啤酒,把他的那杯全部喝完,站起身:“要不要回去了,我送你?”
“你怎么送,开车了吗?”
“打车。”
张小可耸了耸肩:“好。”
那支乐队突然唱起了一首在张小可认为很摇滚的歌,主唱在激烈的音乐中歇斯底里地嘶吼:“这痛苦的爱,这痛苦的生命,最美丽的花开在最邪恶的土壤上面!”
他们站在门口听完了整首才走出酒吧门,没有立即打车,顺着马路往前走,他们还沉浸在刚才的歌声中,音箱的重音让伍班的头脑发晕,走了一会,伍班问:“你家住哪里,我们打车走吧!”
“你累了?”
“不是,只是很晚了。”说完了伍班发觉自己可能错了,自从他相亲以来,结识了无数以黑夜当作白天的女孩,这个时候也许夜生活刚刚开始。
张小可顺从地跟他上了车,她的家挺远,在北三环一个旧小区,从房子上看得出来,张小可不是出身大富大贵,她倒是很大方地引伍班来到她家楼下,然后指着楼上亮灯的一家对他说:“我就不请你上去了,我们家人多的没地方下脚,老弟老妹都在家,我这个老大也变成了老大难,总也嫁不出去。”
“你要是少逃跑几次,就能嫁得出去了。”伍班本意是调侃调侃她,让这个沉重的话题变得轻松一点,但是张小可的表情却更加凝重了。
“你说,门当户对的爱情应不应该?”张小可突然向伍班抛出一个严肃的问题。
“爱情不是应该抛弃门第之见吗?”
“哦,不,不门当户对的爱情太痛苦了,迟早有一天会分开。那天,我妈跟我说有一个阿姨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大公司副总裁,开豪车,住豪宅,没女友,帅的像汤姆克鲁斯,我第一个感觉就是骗子,我跟我妈辩论了半天,我说,哪有这样的男人还没有女朋友,还需要相亲?我们吵了半天还是被她逼到咖啡馆,然后我就看到了你。”张小可坐在她家楼下的石凳上,仰着头对伍班说。
“然后呢,你感觉你受骗了吗?”
“第一眼,最起码在容貌上那个阿姨没有骗我们。”张小可笑着,两个小梨涡在嘴角若隐若现:“后来我偷偷百度了一下,你真的是副总裁,如假包换。”
“那为什么还要跑?”
“因为差距,从小到大,我弟弟没有拥有过自己的房间,他夏天睡阳台,冬天睡厨房,他的房间就是一张折叠床,跟着四季变迁,两室一厅的房子,要装得下那么多人,我不敢梦想让自己嫁到金龟婿从此鲤鱼跳龙门,因为鲤鱼只能是鲤鱼。”张小可站起来,用手捋捋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带着一点悲壮的表情:“如果下次我们还能遇到,我可能会对你说我那段5年的恋爱,不过要拿你10年的恋爱来交换。”
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易,伍班都有点期待了,但是他们没有要彼此的联络号码,因为他们可以再见也可以不见,明明知道差距的人们还是不要交集的比较好,张小可是冷静的,是成熟的,这一点,也是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