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自己摆了一道大乌龙,把自己设定为苦情剧的男女主角,以为生活扇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耳光,其实扇耳光的是自己,他们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什么样,对方在他们心里就是什么模样。
不如说是沈渝对人性的不信任,对自己的不信任。她曾埋怨伍班没有给她和张小好一样热烈的爱,其实她从没有给过他的,她不曾感受到的东西,以为那就不存在。
她一直认为自己很超脱,别人都是大俗人,她刻意拉开她和其他人的距离,实际上,她已经丧失了正常生活的能力,正是边江将她拉回来,她应该感激他。
伍班来了,站在渐渐褪去亮光的傍晚里,看着呆呆相视的两个人,他们什么都不说,伍班也知道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他默默地站了会准备再默默地离去。
沈渝看见了他,轻声喊他:“伍班,送我回病房。”
伍班走过去,推着沈渝慢慢地走进住院大楼,进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边江站在那儿,还没完全消失的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温柔地陪伴着他。
他以为的沈渝拒绝他的理由,原来都不是他心里想的那回事,事情就这么简单。
沈渝一直很沉默,快要走到病房里的时候才对伍班说:“那天接电话的并不是边江的女友,其实他没有女友,那是他的妹妹。”
伍班停下来,这个事实意料之中,那么多个夜晚,那么多眼泪,如果不是真心,那该多可怕。
伍班把沈渝抱上床,看着她的眼睛,问她:“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对啊,还有什么问题,一切都不应该再有问题。
“我该怎么做?”沈渝抱住膝头,第一次这么不耻下问。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别躲开。”
好提议。
张小好的准恋爱黄了,她百无聊赖,觉得自己应该谈个恋爱,把无耻发挥到极致。
“我要玩遍天下男人。”她坐在秋千上,摇呀摇呀对剩饭说。
剩饭冷冷地看着她:“别为了一次恋爱就把自己毁了,你是不想继续幸福生活,还是没有勇气?”
剩饭说的张小好愣住了,她立刻反驳:“我这么努力生活你看不见,又是章立早又是春方,换了多少男人了?”
“没人不许你幸福,一场恋爱而已,哪个人在这世上没有伤害过某个人,又有哪个人没被人伤害过?往前走吧,张小好,停留在原地只会让你拉住别人的后腿。”剩饭今天说话很有深意,谈恋爱的女人也会如此聪慧?张小好问:“你和刘长河怎么了?”
“分手了。”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智商,失恋使人进步,失恋使人成仙成佛,失恋是件好东西,会让人想起珍惜,帮别人珍惜。
剩饭的情绪不好,张小好不敢造次,她回到客厅,把她所有的零食都抱出来放在石桌上供奉失恋大神,剩饭拆开一袋鱿鱼丝,放了一撮在嘴里,才嚼了两口,就对张小好说:“变质了!”
“才买的呢!”张小好往嘴里填了一口,鱿鱼丝香甜麻辣,滋味十足,实乃供奉佳品,怎料到剩饭不赏面,万般皆下品唯有失恋高,张小好又拆开巧克力豆,章立早说过心情低落时吃点巧克力会使心情变好,别管是不是真的,先吃两颗再说。
剩饭比较爱慕巧克力豆的味道,张小好立刻进屋把冰箱里所有的巧克力豆都搬出来,陪她一起吃,吃到血糖都要从头顶呲出来,剩饭才丢掉巧克力豆的袋子,靠在秋千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什么,不如说来听听?”张小好方才敢打听。
“为了一个眼神。”
“请赐教。”
剩饭扭头看着张小好,眼神煞是哀怨:“如果一场恋爱,是分手了没有原因比较好,还是因为不可调和的矛盾分手才比较好?”
“不分手比较好。”
剩饭把目光投向篱笆外的马路,大好夕阳下,有人在遛狗,有人在恋爱,有人在蹒跚学步,有人老态龙钟,二十多岁的人嗟叹时光如同白驹过隙,三十多岁的人还不知似水流年,世界万千,变化多端,每一种变化,从不适应到适应,该是一个多漫长的过程。
“换言之就是无疾而终。我们最近都没话说,每次约会出来都是老三样,吃饭看电影压马路,我们对未来生活只字不提,因为知道未来的我们未必会有彼此,不是不敢提,是懒得提,久而久之,我们都觉得在一起和分开都一样,于是我们就分手了。”
“那你为什么情绪低落?”
“你丢了一条狗难过不难过?即便那条狗你不是特别喜欢,只是你妈一定要养着,你平时看到它就生气,没事还总爱踢上两脚,但是突然有一天你回到家之后,没有它蹿上来抢你的鞋子,也没有它总是趴在沙发上占你的位子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一点空落落的?”
“原来刘长河在你心里只是一条你妈养的狗,那你还难过什么?”
剩饭瞪着张小好,她讲的也有点道理,说到底,刘长河在她的心底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但为什么失去了还是心里有些空空的?
“冰箱里扔掉了一块坏掉的奶酪,没有及时买到新鲜的填进去,看上去也是空空的。”张小好告诉她。
“但是,如果我说,我们分手才三天,我就在路上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说说笑笑,你觉得如何?”
“原来你不是难过,你只是有被背叛的气愤。”张小好恍然大悟。
剩饭的脑袋靠过来,倚在张小好的肩上:“耗子,我挺羡慕你,至少你有过那么刻骨的爱情,你和伍班,在彼此的生活里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以至于你们到现在都恢复不过来,其实,那个烙印就留着吧,不是每段恋爱都能给你这么深刻的感受,你说呢?”
失恋的人儿格外睿智,张小好觉得剩饭说的都对,她和剩饭十指相扣,直到剩饭甩掉她的手:“恶心。”
好闺蜜就是扶着彼此的肩膀站起来,在幸福生活的大道上勇往直前。
汪汪会走路之后,凡是和他身高匹配的东西都惨遭毒手,家里所有他够得着的抽屉都打开,抽屉里的东西丢的满地都是。有一天,给他翻到了卫生纸,还是卷筒纸,这个东西太好玩了,他扯开包装纸,卷筒纸轱辘轱辘地滚到地上,一条长长的如同白绫一般的卫生纸绕着客厅一圈又一圈,直到卫生纸变成了里面的牛皮纸筒,然后就再来一个。
张小好他妈就出去买个菜的时间,让张小好帮着看一会,他妈刚一开门看到屋里这个情况,险些没厥过去,稳定了情绪,大声尖叫:“张小好,你死到哪里去了?”
这句话不太符合逻辑,死只能安静地死在某一处,既不能答话也不能移动。
张小好从厕所里提着裤子跑出来,看到客厅里的场面,手一软,裤子就从手中滑落下来,汪汪看见更为开心:“草莓!”
眼光很犀利,张小好穿的是草莓图案的秋裤,天底下的年轻女孩也只有她还穿秋裤。
“张小好,让你看一会孩子,你看你搞成什么样?你能不能靠点谱?”
张小好惊慌失措地提好裤子,一手抄起汪汪就往外跑:“我去遛汪汪!”
逃脱是最聪明的办法,又不用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也不用听老妈的谩骂,看来没工作的人就得被别人嫌弃,她不但得帮张小南带孩子,还得帮老妈干活。
汪汪扯她的头发,张小好把汪汪放下来,小屁孩偶尔来一次,觉得好玩到爆,天天带着他,真想随时把他扔掉。
张小好抱着汪汪满小区逛,逛到两腿酸软,汪汪突然对着张小好的脸蛋就啃了下去,他长了两排小牙,咬起人来痛彻心扉。
“哎哟,汪汪你饿了?那,我们肯德基的干活?”
一大一小去吃肯德基觉得惨了点,张小好决定找个垫背的,她打给剩饭,剩饭接了电话声音暴躁:“难道我不上班?难道你养我?难道你能给我钓个金龟?难道只配陪你带小孩子?”看来她和刘长河分手的怨气还没散掉,张小好立刻挂掉电话,心脏吓得砰砰跳。
鬼使神差的,她把电话居然打给了章立早,拨通了以后她才发觉她打给了谁,但是已经晚了,章立早已经接了起来,声音慵懒:“喂?”
“呃,出来肯德基?”
章立早昨晚上的是夜班,当然他在电话里没说,半个小时后他赶到离张小好家最近的肯德基的时候,眼睛上浓黑的两团告诉她的。
张小好补偿性地买了两个全家桶,章立早看得直发愣:“你以为我从埃塞俄比亚才回来?”
汪汪坐在宝宝椅上,伸出胖手快乐地在桶里翻找,拽出一根玉米,塑料袋都不扯就放进嘴里大啃,张小好急忙把玉米的袋子撕掉,再递给汪汪。
章立早笑嘻嘻地摸了摸汪汪的肥脸蛋:“真好玩,怎么是你带着他?”
“我最近老带他。”
“你姐呢?”
“报了个无聊的做咖啡的班。”
“她要开咖啡馆吗?”
“开她的鬼哦,她说冲咖啡的时候,不拉个花她喝不下去,你说她喝个速溶咖啡还拉什么花嘛!”张小好诉苦,胸中无数苦水恨不得一次性倒给章立早:“自从你搅黄了我的大好恋爱之后,我一直这么凄风苦雨,谁都看我不顺眼。”
“哈哈。”汪汪吃的顺口,又抓起鸡腿,张小好想把那上面硬硬的炸鸡皮给拽掉,谁知汪汪等不及,一口往张小好的手指上咬下去。
“哎呦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