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节 沈渝,沈渝
石三海棠2015-10-27 11:453,298

  边江真的听了沈渝的话,请了一个夜间的护工,这下他晚上就能回家正常睡觉了,第二天也能神清气爽地上班,他穿着洁白领子的白衬衫,像晨露一样清新。

  沈渝开始上班了,朝九晚五,像个正常白领一样正常,她在电梯里碰到了隔壁公司一直对她有好感但是被她吓跑的老总,本来人家准备低一下头就走掉,但是沈渝居然对他笑了一下,笑得他站在电梯里,手按着开门键,却又不出去。

  沈渝往外走,走了两步,站住了回头看他:“怎么,你不在这一层下吗?”

  那个老总赶紧走出来,沈渝竟然跟他说话了,开天辟地头一遭,以前无论他怎么搭讪示好,沈渝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他不禁看看窗外的天空,还是不是原来的那片天。

  “嗨。”他艰难地开口。

  “嗨。”沈渝微笑着回应,她头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相当伟岸,样子也不坏,如果她肯打开心扉,也许会是另外一片天空。

  他看到沈渝的手上拿着一小叠刚才在楼下派小广告给她的餐厅的传单,他问:“哦,好像我们这栋楼里开了好几家餐厅,你试过吗,不知道哪家的味道好一点?”

  沈渝看了看手上的传单,找出了一张递给他看:“这家还不错,我去过的。”她等着他来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她想她一定要答应,既然不打算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就得学会接受邀请。

  可是,那个男人接过了传单,仔细地看了一眼,高兴地回答她:“哦,是吗,太好了,中午我老婆过来,还在想带她去哪里吃饭呢!”他快步地往他的公司门口走去,一边举起拿着传单的手向沈渝晃了晃。

  沈渝愣住了,站在她的公司门口对自己自嘲地笑,原来他已经结婚了,原来这世界上没什么人会一直等着她,原来世界上什么都会有一个期限,包括她的美丽,她的仙气,总有一天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完全消失掉,当她的脸皮因为地心引力而松弛下垂,愿意周旋在她的周围的人也会一个个消失不见。

  就像边江,他的热情也就持续了那么几天,沈渝站在玻璃门外看着门里面正在打着电话的边江,那次她看过他的母亲之后,不知怎么,边江自动和她拉开了距离,好像那些火热的话和拥抱没有发生过。

  边江母亲的病得到了控制,恢复地不错,他请了半天假送他妈妈上飞机,沈渝当然批准了,她说:“帮我问你妈妈好。”

  “谢谢沈总。”他说,他们客套地像普通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也许,他们只能保持这个关系。

  边江转身出去了,沈渝没由来地叹了口气。

  今天有个员工结婚,沈渝包了个大红包,对于金钱,她从来不吝啬,前几天员工就拉着她的手让她一定要去婚宴,沈渝不记得自己可答应了,但是到了晚上她就不太想去,她不喜欢很多人的地方,一帮认识不认识的人聚在一起见证别人的幸福,而起她很不喜欢那些婚礼司仪,弄那么煽情的对白,把每段恋情都描述地那么天崩地裂。

  可是临下班的时候,那个员工又打了电话来,她恳请沈渝一定要来,电话里有人在催她去换婚纱,她这么忙还不忘邀请沈渝,可见她是诚心诚意的,沈渝答应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似乎不适合去婚宴,她想起她的办公室的柜子里有几套衣服,那时怕会临时有事情备用的,她平时爱穿素色的长裙,有些场合并不太适合。

  她在那些衣服面前捧着腮看了好半天,才决定穿那件肉粉色的蕾丝裙,她买来很久从来没穿过,她从来不愿意尝试她没尝试过的东西,这一次,她决定得改变了,因为她开始害怕孤独。

  她换上了那条很合身的蕾丝裙,散下了长卷发,穿上高跟鞋,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唇略显苍白,又找出一管粉色的唇膏涂上,这时小郭敲了敲门走进来喊沈渝和他们一起走,看到沈渝的样子,忽然就惊呼了。

  “哦,沈总,你好漂亮,光芒四射啊!”她也许略带了一点讨好,但是她的喊声把外面的员工也喊了进来,他们一看到沈渝,各个都做出要倾倒的样子。

  边江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沈渝,她穿素色的衣服已经很美,那是一种远离尘世的美,这个样子的沈渝是尘世间的美,她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没有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想他可能更喜欢这个样子的沈渝,因为打扮好的她看起来更幸福。

  不是每个同事都有车,沈渝的车上也坐了几个人,边江坐在副驾驶,他从倒后镜里偷看沈渝,他要把头使劲往一边歪,才能看得到她,弄得他的脖子很疼,但即便疼,他也想多看沈渝几眼,但是也许被拒绝太多次了,也许是他突然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差异,他开始退缩了,只能偷看着她,他的勇气消失了。

  那个结婚的女员工平时看着挺普通的一个人,但是穿着婚纱站在饭店门口的样子竟然美丽地不可方物,果然结婚那天的新娘都是最美丽的自己,沈渝衷心地向她表示祝贺,女员工激动地跟沈渝拥抱了一下。

  边江敏感地看到了站在新郎身后的伴郎看到了沈渝眼睛都亮了一下,他立刻站到沈渝身边去,沈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的婚宴,弄得更像一场演出,沈渝从来都是很不屑的,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是年龄到了,也许是她开始心动了,她竟然有点羡慕,婚庆公司把婚礼现场布置的十分美丽,像个幻境一样,当新郎站在台上伸着手等着新娘慢慢走上台,然后接过她的手的那刻,沈渝的心莫名地感动,她跟着司仪的口令稀里糊涂地举杯,喝下了满满一杯的红酒,她忘了她开车来,坐在她对面的边江看到,没来得及拿下她的杯子,她已经干掉了。

  她知道她有点失态,因为她低低地对自己叹:“结婚真好。”她也想结婚,身边有个人陪着她,她突然不想坚强了,突然不想冷漠了,她毕竟没有成仙,毕竟只是个女人。

  边江不能越过身边的人对沈渝说,让她别喝酒多吃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渝喝了一杯又一杯。

  后来,他只是去接了个电话,等他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没有沈渝的身影,他问同桌的同事:“沈总呢?”

  “我刚才看她拿着皮包好像说先走了。”

  边江冷汗惊了一脖子,拔脚就往外跑,他奔出了酒店,哪里还有沈渝的影子,他挨个把门口的车看了个遍,没有沈渝的车,她喝了酒还把车给开走了。

  他不知道沈渝喝醉了没有,但是晚上她没吃一口菜,空腹喝酒怎能不醉?她那么自律的一个人,知道喝了酒一定不能开车,他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心慌意乱地往沈渝家的方向去。

  他不晓得沈渝反常的原因,他总觉得她和往日不一样,她的心里似乎比以前更加痛苦,他一边焦急地催促司机快点开,一边往车窗外面看,想看看有没有沈渝的车。

  车辆在行驶当中戛然而止,前面围了一堆人,司机探出头看了看,转过头对边江说:“前面好像出了车祸,要不要换条路?”

  边江的脑子嗡地响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就往司机手里一丢,打开车门就往外跑,他跑到那群人的外面,喘着粗气,他想,电视里都这么放,男主角以为女主角出了车祸,站在人群外伤心大哭,结果转过头来,女主角正站在他的身后向他微笑,于是男主女主相拥而泣,皆大欢喜。

  但是电视剧里天天放的也不一定会是事实,他挤进人群,见到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那辆车头已经撞的变形的车,正是沈渝的那辆奥迪,他走到车前,看到沈渝趴在方向盘上,她的粉色蕾丝裙上全是鲜血。

  边江伸出手要拉开车门,却怎么都拉不开,他身边有人对他说:“都撞变形了,打不开车门,你看那个女的被卡在了车里,要找119带来气割枪才行。”

  他还听到有个人说:“车都烂了,那个女的肯定不行了。”

  还有人嚷,“你看汽车漏油了,要爆炸!”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往后面退,边江很想问他们,谁告诉你们车漏油就一定会爆炸的,港台剧看多了?但是他没空,他拼命地拉车门,手都拉破了皮,却拉不开,他又敲打着玻璃窗,大声对里面喊:“沈渝,沈渝,沈渝,醒来,醒来!”

  她没醒来,她趴着那里,一动都不动,边江喊到他的耳朵突然听不到声音了,他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呼唤她,后来警察来了,把他拖到了一边,几个消防人员,拿着气割枪和工具要打开车门,气割枪运作的时候火花直冒,边江狂喊。

  “小心那个火花,别伤到了她!”

  他很怕,怕沈渝就这样走掉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从他的生命里消失掉,他还没来得及把他的火热传递给她,她还是那样冰冷的,就这样冰冷地从这个世界上走掉。

  他看着沈渝固执地坐在她的驾驶座里,任那些火花在她的身边绽放,这些残忍的人造的美丽,逐渐掩盖住了沈渝的面容,边江的眼前火光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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