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班醒来,酒醉翌日,通常都在不熟悉的环境中醒来,通常身边都会多出一个人,伍班下意识地摸摸床的那边,一边摸一边嘲笑自己,就是想多出一个人来,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摸到一半,他不笑了,他真的摸到了一条腿,虽然是隔着被子,也感受到了相当的肉感,他听到头皮在脑袋上碰裂的声音,第一个反映想跳下床,但是又不敢,怕惊动了身边的人。
他努力回想昨晚最后接触的是谁,是谁呢?有个女孩,似乎一直坐在他的旁边,短短的头发,很像初见张小好的样子,不过他知道一定不是张小好。
边晴?这个答案让伍班浑身的细胞都爆裂,她还是个小孩,她是边江的妹妹,上大学的大学生,天,酒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让人如此忘乎所以,跌入一个又一个未知的深渊。
伍班掀开被子,打算冲到厕所洗干净自己糨糊一般的头脑,一只手拉住了他,并且问:“醒了吗?”
声音不对,不是边晴,他喜出望外地回头,躺在另一个枕头上的是边江,肿着眼泡,可能昨晚睡的不太好,睡眼惺忪地问他。
“边江你怎么睡在这?”
“你喝的不少,不放心你一个人谁。”
“那,我搅黄了你们的新婚之夜。”
“不要紧,来日方长。”边江笑着起身:“我要跟沈渝汇报,你已经醒了,安然无恙,昨晚睡的很好。”
伍班去刷牙,刷着刷着从洗手间探出脑袋:“昨晚,我没有大吵大闹做些失态的事情吧?”
“没有,喝醉了还控制着。”边江正在穿衣服,礼服扔在地上,裤子衬衫都在地上,乍一看有点像事故现场。
问完了边江,伍班还不放心,沈渝来敲门的时候,又去问她。
她皱着眉看着伍班:“就是偶尔失态一下又能如何?喝醉了还要做圣人?”
边晴插嘴:“喝醉了好爱笑,笑起来帅劈了。”
若不是边江拦着,边晴都要把她的花痴气息抛洒地漫天漫地了,伍班婉拒了边晴要带他逛遍西安,下午就回了北京。
他没让沈渝送他:“新婚燕尔的,陪着你爸妈在西安好好玩玩吧!”
“不如多呆几天,我带你去看兵马俑,看几千年以前的东西展现在你的面前会有怎样的感觉。”沈渝说。
“我们脚下的土地也是盘古开天就有了,天天踩着不也就这样?古老的东西,我觉得还是别经常去打扰它。”
沈渝送伍班到门口坐车,伍班手里提着一大堆边江的父母给他准备的土特产,他笑着对边江说:“叔叔阿姨太客气了。”
伍班上了一辆出租车,在车里还回头微笑着向他们招手,边晴站在一边,表情甚是落寞:“可以多玩几天的!”
边江对沈渝说:“伍班好的让人心疼。”
沈渝有些咬着牙地看着伍班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车流当中:“谁会为他心疼,不过挂在嘴上讲几句,回头就把他忘得光光了,人生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天天这样端着,我才不会为他心疼。”
沈渝是嘴硬的,边江揽着她的肩走回酒店,却看到沈渝的眼里闪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怎么办,在这个尘世中,顾虑太多了,考虑地太多,为别人着想的太多,是不是好事?也许是好事,但是自己活的太艰难了。
伍班下午上班的时候准时到达公司,桌上已经有一堆的文件等着他了,等他从那堆文件里抬起头,天已经有些黑了。
今天是阴天,一点阳光都没有,所以傍晚也来的特别早,桌上李诚铭给他泡的茶早就凉了,喝了一口,冷茶的口感很艰涩,看来什么都得趁热。
有点饿了,从西安带来的包里有很多吃的东西,刚才太忙忘了分给李诚铭他们,他一个人吃不完,现在往门外看看,喊李诚铭进来,他还没走,老老实实陪着伍班加班。
伍班从包里拿出一个饼,其他的都递给李诚铭:“跟大家分了吧,然后就下班了。”
李诚铭打开往里面看了看:“啊,伍总,这么多好吃的!沈渝姐什么时候在北京办酒啊,我还想去看看新郎呢!”
“应该就在这段时间了吧!”
李诚铭拿着包出去了,伍班刚把一块饼塞进嘴里,手机就响了,是张小可,伍班有些犹豫,他知道张小可会对他说什么。
果然,接通了之后,张小可说:“回到北京了吗?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顺便把请柬给你。”
伍班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说:“我觉得我不会来。”他那么诚实,连编个理由都没有,着实让张小可难堪了一下,连在电话里都感觉时间流动地很晦涩。
伍班又缓缓加上一句:“婚礼我也不会来,但是,我会把礼金打给你,你一会发个银行卡号给我。”
张小可不说话,伍班准备挂掉了电话,他不能理解恨嫁的女人的心情,但也不想和她争论,正要挂断时,听到了张小可的啜泣声,那种很压抑的,但是又很想打破那种压抑的很矛盾的声音,伍班知道刚才自己的态度有点严重了。
可他不打算道歉,没什么比一个女人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干的更加愚蠢的事情了。
张小可哽咽着问他:“你以为我穷到来巴巴地要你的礼金吗?”
对于这些,她还有自尊,怎么对于婚姻,她把自尊丢得看也看不到的地方去了呢?
“陆庆不在北京,他出差了,那我晚上能不能请你吃一顿饭呢?”
如果看不到陆庆,伍班还可以见一见张小可,他们约好了见面的地点,是一家川菜馆,那家店伍班去过,是有点变态的川菜,比正宗的川菜还要辣。
伍班到的时候,张小可已经来了,正在点菜,她向伍班招招手,然后继续点菜:“你什么都吃吧,我就随便点了!”
她点了很多菜,每盘端上来都是红艳艳的,麻婆豆腐有两盘,伍班以为服务员上错了,张小可说:“我看菜单上有麻婆豆腐和麻辣豆腐,价格还差了不少,我就想试试这两个豆腐到底有什么区别。”
他们尝了两种豆腐,伍班问她:“有什么区别?”
张小可仔细品了一下,摇摇头:“除了这个肉末多一点,我没吃出来有什么不同。”
“同时点两盘豆腐,顶多多花点钱,那是件小事,如果你想试试没过过的生活,你得想一想能不能消费的起?”那两盘豆腐的味道真的相差无几,伍班的筷子在豆腐了拨动了一下,就没有再去动它。一语双关不是他的语言风格,但是他和张小可的关系很奇怪,其实也认识了好几年,但是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们算不上熟悉可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联系上。
这也应该是某种缘分,只是伍班不能分辨这种缘分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也许,你身边出现的每个人都有她出现的理由。
张小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接话茬,他不吃,她就拼命吃,一盘麻婆豆腐吃的快见了底,后来抬起头告诉伍班:“吃完了我发现,麻婆豆腐辣椒多一点,哈哈哈!”她被辣的笑,嘴唇一圈都是红红的,她用餐巾纸擦嘴,在抬起头的时候,伍班看到她的眼睛都红了。
“好辣。”她说,擦完了嘴又去擦眼睛。
伍班觉得她有点悲哀,她目前的状态一点也不像即将要结婚的喜气洋洋的新娘子,倒有点舍身取义的感觉,婚姻不应该是带着交易或者奉献的意味。
“婚姻是什么?”伍班突然问。
张小可凝视他:“你问我?”
“对。”
“那我就有我的答案,婚姻是房子,是脱离窘境的阶梯,是带我远离现在急促的生活的一艘小船。”她在笑,32岁的女人并不显得有多苍老,她仍是很漂亮,很年轻,伍班不知道她到底在焦急什么。
“你的婚姻除了给你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你以为还能给你的生活带来什么本质的改变?现在很糟?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等你和陆庆结完婚之后你会发现,你的烦恼在成倍地往上加。”伍班在阻止她,他忘记了自己应该远离是非,远离别人的生活,对于这样一个闯进他生活里的女孩,他不该为她忧心忡忡,她想嫁就由她去嫁好了。
张小可出奇地好脾气,继续吃菜,她看起来胃口非常好,吃了很多很多,吃饱了以后,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红色的请柬递给伍班:“欢迎携眷参加。”
伍班接过来翻了翻,请柬上有一对小人,长得胖乎乎的脸贴着脸嘴对着嘴,挺有意思,伍班举着请柬对着张小可的脸比了比,摇了摇头:“不像你。”
“有几个人长得像卡通人物?”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长相。”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在惶恐什么?”她放下筷子,伸手招来服务员买单,桌上的菜只有麻婆豆腐吃完了,其他的菜都剩了很多,她要了打包盒,细细地打包。
“明天中午可以吃,放冰箱里能吃好几顿。”她把剩下的菜都打了包,满满好几盒子:“有没有开车?带你去个地方。”
伍班知道,张小可准备为自己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