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节 这里和那里比算不算天堂?
石三海棠2015-10-27 11:463,250

  张小可带伍班去的地方是她父母的家,真的非常远,伍班开了足足一个小时的车,才拐到一片灰败的低矮居民楼那里。

  张小可指着前方的一栋楼对他说:“那就是我家,远不远?一直等着拆迁,可是始终没拆,弟弟要结婚了,我们搬到了这里。这么好的跑车要开一个小时,你想想我早上坐公共汽车要坐多久?屁股坐的都疼。”

  她带着伍班上楼,拿钥匙开门,伍班有点迟疑:“要进去吗,我应该买点水果的。”

  张小可笑着打断他:“不用,我只是带你来参观,不是来做客。”

  打开门,一屋子的人,小小的客厅里,张小可的妈妈在打麻将,桌上都是大妈,看到他们进来,好奇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

  这是很老旧的房子,以前的房子户型都是很小的,几乎没有客厅,被一张麻将桌一占基本没什么空地了,客厅的墙壁上都发黄,也许墙壁还渗水,贴着挂历,已经被水渍浸湿,又干了,变成鼓鼓的一个个的泡。房子很小,一眼就能看到边,厨房就在客厅边上,油腻腻的,地上摆着一摞摞的报纸,这个房子里最新的东西就是头顶上的日光灯,才换的灯泡,十分明亮。

  张小可连招呼都没打,伍班也不知道谁是她的母亲,就被她带进了房间,和客厅一样,房间里很小很拥挤,有个双层的铁床占了房间的一大半,窗前一个女孩趴在书桌上看书,耳朵里塞着耳机,张小可和伍班进来她都不知道。

  张小可拍拍她的肩膀,女孩才转过身来,拿下耳朵里的耳机,桌上还有没吃完的方便面,屋内一股调料包的味道,张小可推开窗户透气:“你怎么晚上又吃方便面?”

  “我妈晚上又没烧,5点半麻将场子就开始了,我不吃方便面吃什么?”她说着,突然看到了伍班,惊奇地站起身来,也许伍班的穿着和整体的感觉和张小可的生活圈子相差太多,她目不转睛盯着伍班。

  伍班向她微笑:“你好。”

  张小可妹妹发了一会愣,问张小可:“他是谁?”

  张小可没有搭理她,对伍班说:“看完了,走吧!”

  穿过狭小的客厅,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来几个人,站在边上看打麻将,张小可拉着伍班走出来,把门拉上,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里面憋闷地一口气都喘不了一样。

  她一直走到楼下,才问伍班:“怎样?像不像沙丁鱼罐头?哪里都挤的满满的?”

  伍班体会到了张小可说的窘迫的生活,他抬头望着那个窗口,能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声音,张小可的妹妹在关窗户,看见伍班和张小可站在他的世爵边上说话,干脆用手臂撑着脑袋仔细观察。

  张小可拉开伍班的车门坐了进去:“再去一个地方。”

  伍班看着张小可的脸,她将要带他去的另一个地方,一定是和这里有强烈对比的地方,伍班发动了车,做一个称职的司机。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张小可让他把车拐进一个小区,离她工作的地方不算太远,张小可告诉他就算走过去不过20分钟。

  这个小区和张小可家的那个小区比起来确实有着天壤之别,虽然不是伍班家的那种豪华住宅区,但是对从那些灰败的楼里走出来的张小可来说,这里就是豪宅。

  她带着伍班上了顶楼,打开门,按开灯,伍班知道,这是陆庆的家。

  客厅很大,沙发边放着两盆绿萝,张小可脱了鞋子,从鞋柜里拿出她的毛绒拖鞋,又找了一双给伍班,看来她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那两盆绿萝也是张小可打理的,叶子都发亮,在水晶灯的照射下,像绿宝石一样发着光。

  没有油烟,没有油腻,没有地上一摞摞的报纸,没有吃过晚饭没事干来打麻将的大叔大妈,另一个客厅的地上放着瑜伽垫,拐角还有一个跑步机,张小可有的是地方有的是闲情逸致做着瑜伽喝着咖啡,或者跑跑步扭扭腰,她自己家的那个地方,转身都不够。

  她带伍班参观他们的房间,婚纱照还没拍好,墙上空荡荡的,但是床很大,缀着蕾丝花边的床单,欧式的家具,一只憨态可掬的肥兔坐在床上,床头柜上摆着一小摞书,看来是张小可入睡前翻翻的。

  他们去了楼上,这是个跃层,楼上是电脑房,非常宽敞,还有一个相当惊人的平台,平台上种了很多花草,夜太黑,伍班隔着玻璃门看不出那些花草是什么。

  他们俩默不作声地把家里转悠了遍,然后请伍班在沙发上坐着,她去厨房煮咖啡,伍班在客厅听着咖啡机的轰轰声,心里充满了纠结而无法言语的情绪。

  的确,从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奔出来,投奔到这里,确实有点让人无法再回头的感觉,甚至在张小可的家里,都无法自由呼吸的感觉。

  张小可煮好了咖啡出来,把咖啡杯放到伍班的面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看,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招待你。”

  伍班端起那杯咖啡,抿了一口,喝不出好喝还是难喝,应该请吴昕然来评断一下,她是奢侈生活的判官。

  张小可低着头,把咖啡喝了大半,才放下杯子,叹了口气:“刚才是不是没看到我爸?他找了个保安的工作,夜里看大门,可以一个人在房间里睡一觉,还有收入,不用每夜听我妈搓麻将到半夜。我妹才20出头,谈了恋爱,也整天不想回家,有一晚在男朋友家过夜的,差点被我妈打断腿,对于我,她已经是放着不管了,只要我能嫁得出去就行,我不回家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她扭头看着阳台的玻璃门外,外面灯火幢幢,屋里粉色的水晶灯下张小可的脸美丽又宁静,有疲惫后的放松,还有游离失所终于找到归宿的欣慰。

  她很陶醉这里,她觉得一个房子就是一个家,在这里永远都能找到安全感。

  张小可累了,也不再年轻,没有了骄傲,如果是现在,她的初恋男友也不一定会分手,住在他的大房子里,过着少奶奶的生活,只要能逃离现在的生活。

  “我弟弟就要结婚了,上个星期弟媳妇的家人和我家人一起吃了一个饭,在她家人知道我还没嫁人的时候,看我的眼光好像我是一个怪物,好像我弟弟只能在旧房子里结婚,连豪华装潢都没有是我的错一样,我成了一个家的累赘,嫁不出去的女儿,在那个转不开身子的小房子里完全是多余的,我骄傲了那么多年,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张小可靠在沙发上,悠悠地对伍班说出这些话。

  沙发十分柔软,伍班怎么觉得仿佛有根刺在不停地扎着他,他站起身来打量着房子,房子装修的很俗,如果放在伍班的眼里,他连一个拐角都看不上,但是对于张小可来说,装修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有个地方呼吸,自由地呼吸。

  张小可带他先去她的家,又带他来这里,就想让这种对比为自己做出一个最好的回答。她坐在那儿,看起来气定神闲,看起来没有刚才在她自己家里拉着伍班穿过狭窄的客厅的难堪,不过,也只是看起来像而已,这种气定神闲能装多久?

  看着张小可,伍班都觉得自己非常疲惫,一个女人一旦要把自己推销出去,一定为自己找好了各种理由,伍班不是她什么人,怎么来阻拦她?他要是为张小可伸出一只手,再怎么缩回去?

  伍班对张小可说:“既然你已经到家了,我就先回去了。”他走到门口,张小可跟在后面送他,伍班脱了拖鞋,弯着腰穿鞋,直起身来,看到张小可的眼睛湿淋淋的,她不是要结婚了吗,不应该喜笑颜开吗,不是将要脱离让她不快的生活了吗,不是要奔向崭新的未来了吗?怎么能够还有泪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用一个住所就把自己卖了?这个房子是婚前财产,我只有住的权利,但是就算这样,我也愿意?”

  “你对婚姻的动机不纯粹,你带着目的结婚,你觉得以后会幸福吗?”

  “我一不偷二不抢,我不做小三,陆庆也不是什么大款,我只是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一个自由的空间,难道这样也不行?”张小可冲他喊,眼睛通红,眼泪水在眼眶里滚了滚终于掉下来,她在为自己辩驳,为自己据理力争。

  她是不安的,要不就算伍班没说什么,她也不会这样敏感,想通过婚姻改变生活的女人他不是没有见过,张小可无疑是最不贪心的,她只想有个容身之所而已,而且是理所应当的,最好是一辈子的,她忘记了,婚姻不是两人合租,每月付的是租金,而婚姻,付的是一生。

  走出张小可的家,不,只能说张小可住的地方,伍班一直往他停车的地方走,没有回头,他感到张小可站在阳台看着他,她的目光使他的后背滚烫。

  张小可很可怜,她带他跑了一个晚上,就是想跟他说明,一个女人想要安定,想不成为他们家的累赘,只能这样把自己匆匆嫁出去,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就有那么多可怜人。

继续阅读:第二百五十二节 戴着假面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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