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班无言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去拉她婚姻的后腿,她觉得一个婚姻能够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拉出来,伍班怎么能颠覆她的这种想法?
他说:“三思。”
他狠狠地克制了自己,没有做交浅言深的事情,张小可在那头难堪地沉默着,终于挂断了电话。
伍班的心情非常沉重,三十岁以上的未婚女人又不是各个都应该去死,没必要随便一个男人跟她说我娶你就喜笑颜开地往上凑,伍班突然不懂张小可的婚姻的含义,只因为他有房并且愿意娶她?就这样?
伍班不是张小可,怎么能懂她的世界。
天冷了,鱼就呆在深水中,那样使它温暖,但是伍班要是大冬天呆在水里,片刻就能冻成冰棍。
不是你的生活,无法感同身受,伍班只能说到这一步。
他回到办公室,意外地接到了粉红色炸弹,李诚铭要结婚了,和丁一一,谈了好几年的恋爱终成正果,丁一一和李诚铭牵着手眉眼里全是对即将到来的全新的生活的憧憬的幸福感站在伍班的桌前,伍班衷心地祝福了他们。
这才对,这种感觉才对,要结婚的人儿就应该是这种喜气洋洋的感觉,在张小可的身上却看不到,她像是要去赌博,卖了房卖了车甚至卖了血卖了肾,把自己的后半生押上靠此一搏来赢得精彩的未来,哪怕胜算很渺小,哪怕没有胜算。
丁一一走了以后,伍班喊住了准备走出办公室的李诚铭,唰唰唰开了张支票,笑着递给李诚铭:“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也不跟你客套了,没有准备红包,也没时间去取钱,你自己去银行提一下吧!”
李诚铭接过来一看,吓得浑身发抖,十万,对于伍班不算多,对于礼金这个数字有点磅礴,他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伍班拍着他的手说:“拿着吧,把婚礼办的让丁一一更满意一点,要结婚了总是需要钱的是不是?如果资金有问题,可以跟我说。”
李诚铭抖索了半天,才收起来支票,感激涕零。
伍班突然说:“丁一一为什么要嫁给你?是因为想改变现在不如意的生活还是单纯地想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问的有点突兀,要不是他们彼此知根知底,伍班的话还有点抢亲的味道。
“伍总,你有什么困惑?”
伍班想了一会,微笑摇头,他本身没有困惑,他做的每件事都不会伤害任何人。
李诚铭收了伍班这么一大笔礼金,打算把其中一部分作为咨询费,所以他坐下来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伍班看着他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是不是张小好要结婚了?”李诚铭突然冒出这一句,他觉得能让伍班苦恼的应该只有张小好了。
伍班吓了一跳,低头开始算张小好的年龄,今年26岁,也算是中大龄的女青年了,真要结婚也差不离,不过今天的主题不是张小好。
“女人到了一定年龄总要结婚的。”在得知此时与张小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后,李诚铭总结出了这个定律。
“谁都可以?”
“必须是有人跟她求婚啊!”
“那也是谁都可以求婚?哪怕这个人品德有问题,只要他能给她想要的哪怕是模糊的未来也行?”
李诚铭大概听明白了,伍总在为一个将要结婚的但是结婚对象并不理想的女性烦恼,他知道伍班救世情结又发作了,李诚铭忧伤地看着他的顶头上司,温和自律行规踏距地过着日子,比起和他同样社会地位的有钱人,他过得谦卑而谨慎,别的人身边的女人早就换了一拨又一拨,别人都是让女人为他烦恼,伍班却是总为别人烦恼。
李诚铭解决不了伍班的问题,伍班又把问题抛给了沈渝。
沈渝和边江举行了婚礼,像是明星开演唱会巡演一样,先是上海再是西安,北京打算放到后面,先让父母满意再说。
伍班原以为沈渝会抗拒,她那样的人居然也同意了,结个婚几个城市这样来回地跑。
伍班请了年假跟着,作为娘家人,沈渝要求他寸步不离,在上海倒无所谓,沈渝的父母早就习惯了,但是到了西安算是奇景。
记得边江跟父母妹妹介绍伍班的时候,他努力想一个比较合适的身份,他说:“这是伍班,沈渝的,”他动用了整颗大脑里的聪明才智都没想好该给伍班冠以一个什么样的头衔。
沈渝接上话来:“他是我的前男友,现在是亲人。”
沈渝肯把伍班划做她的亲人,伍班听了眼眶立刻热了热,能被沈渝肯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礼貌地向边江的父母打招呼。
还好边江的父母都是有智慧的人,他们再惊奇也没有表露在脸上,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晚上的一顿晚餐让伍班一次性吃到了8种西安面食。
边晴一点都不掩饰她的惊讶,眼光在伍班的身上扫来扫去,还偷偷问沈渝:“嫂子,我哥到底比他强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出?”换言之,为何抛舍了伍班而选择了边江。
“他们两个没有同时出现,不存在选择谁的问题,每个人的出现都有他的道理,所以伍班是亲人,边江是老公。”沈渝悠然地回答她,四两拨千斤,若是细细跟她说她和伍班的事估计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就算说完了她也不一定能懂。
边晴好奇而且感兴趣的眼光一直跟随着伍班,晚上的面条她自告奋勇地去做,第一碗臊子面就端在了伍班的面前。
红油,大粒的肉臊子,在经过中午飞机餐的摧残之下,这个简直是饕餮美味,面条手擀地又劲道又爽滑,伍班一口气吃下半碗,抬起头边晴用小粉丝的眼神膜拜着他。
“面条真好吃。”伍班真心地对她说,小丫头立刻笑得灿烂得像朵蒲公英,风一吹,四处飘散。
边晴非常殷勤,还现炒了肉丝炒雪里蕻给伍班佐面,酸酸辣辣很够味,伍班吃面的时候,她就那么趴在对面,嘴里不停地说西安有多少种好吃的,有多少好玩的,有没有去看过兵马俑,那真叫一个气势恢宏千古奇迹,说到边江忍不住去拍她的脑袋:“你能不能让伍班安静地吃完饭?”
“难道不能有点伴奏?”
“谁吃饭是一个呱噪的女声在边上伴奏?”
沈渝眯眯笑,饭后她带着伍班在楼下转悠,对他说:“你看,你还有魅力,小丫头都对你感兴趣。”
“她们只是对和她们的生活有距离感的人和事感兴趣。”伍班停下来,用手摸着爬在高高的院墙上的爬藤类植物,4月多份开了满枝头粉紫色的花,一串一串地倒垂下来,老远看来像一朵朵紫色的和粉色的云朵,又像爆裂的美轮美奂的烟雾,走近了细看才看到是一朵朵很小的花朵,簇拥在一起就变得惊人:“细小的力量其实是无穷大的。”摸着那些幼嫩的花瓣,伍班得出这个结论。
“这叫紫藤。”沈渝告诉他:“藤蔓植物,这种颜色的没有毒,如果是蓝白色的那种是有剧毒的,碰都不能碰。”
“所以说,越美丽的就越有毒素?”
“世界上的事情,怎么能用一条定律一概而论?不过有一条理论,可以通用。”
“比如?”
“别人的事情少管,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伍班知道她指的是张小可,他本来也不想管,只是想起来总有点张小可往火坑里跳的感觉。“那个男人是个渣男。”
“渣男也得结婚,张小可不也是愿意的吗,你能管的了吗?”沈渝抬起头看他:“谁走的路谁负责,谁挖的坑去埋谁,是你我能够改变的吗?她若是觉得结婚让她改变现在所有的窘境,你伸出一把手去是准备拉她脱离苦海还是只能把她拉回原来她就不想要的生活里?”
“你的意思是我不管她,随她去?”
“她是你的什么人?不是妹妹也不是女儿,就是一个不太熟悉的朋友,你奋力后的后果将是你无法承受的,那个时候该怎么办?”沈渝说的是对的,若是至亲的人,为她怎样付出后来得到怎样的结果都认了,但若只是一般朋友,也只能做一般朋友做的事情。
伍班打算不再烦心,好好帮沈渝准备婚礼就行了,后来他发现,婚礼也不需要他来准备,边江的父母已经准备的好好的,只需要摆酒的那天,沈渝和边江喜气洋洋地出现就行了。
沈渝说:“北京的就简单一点,朋友们吃吃饭,那个就交给你,最好找个四合院,来点青春气息浓郁的,还有,到时候我要请张小好。”
请她也是应该的,沈渝和张小好之间也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伍班不置可否,没有给出意见,沈渝一直打量他的脸色:“还想着她?”
伍班摇摇头:“并没有刻意去想。”
“放在了哪儿?”
“什么放在哪儿?”
“张小好,还在这里。”沈渝用手去戳他的心窝:“有没有人告诉你,执着并不是一件好事?有的人已经一个筋斗云飞出去十万八千里,你还在高老庄耕犁种田等着她回来。”
“你到底是说我是猪八戒还是谁?关系谱很混乱。”伍班笑着从沈渝头上摘下一小朵掉下来的紫藤花。
“你的身份很不定性,我看不清是苦情剧男主角还是喜剧。”
伍班转身,边江笑嘻嘻地站在路边等他们说完话,用手比划着什么。
“他说什么?”
“他说小区门口有个卖冰糖葫芦的,让我们一起去买。”沈渝翻译给他听。
“这也能看得出他在说什么?”伍班惊奇情侣之间真的有这种令人不可思议的读心术,沈渝笑得幸福:“不是所有情侣都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