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好去赴约了,第二天是星期六,她把自己打扮的十分清纯美丽,居然还穿上了吊带的牛仔裙,张小好的锁骨十分迷人,剩饭蓬头垢面瘫倒在贵妃椅里对她说:“没想到你到了青春期的晚年还能垂死挣扎一番。”
“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你去约会我去干嘛?”
“你乱讲,要是给章立早听见又是一场恶战。”
“知道你还去私约小帅哥。”
“这是一次纯净的约会,你去不去呗!”张小好从上往下俯视剩饭,话说回来,剩饭五官还是相当美丽的,只是早上起床牙没刷脸没洗,头发似鸟窝,睡衣像抹布,再美丽的姑娘都得捯饬,美丽是个力气活,不费点劲不行。
“不去。”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去。”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次机会。”
“还有十次也不去。”
剩饭为了表明她的决心,主动要去陪张小好老妈去买菜,张小好她妈面有难色地婉拒剩饭的好意:“我跟小芦花他奶奶约好一起去的。”
“哈哈。”张小好大笑:“你以为你在我妈这种中老年圈子里都能吃得开,真是太天真了,还是年轻啊!”
剩饭挺没面子,目送张小好她妈出门,问:“小芦花是个什么鬼?鸡?”
“你要是给小芦花他奶奶听到不跟你拼命,那是她大头孙子。”
“怎么起个鸡名?”
“难道母鸡界申请专利了,人就不能叫芦花了?”
一大早为了这个争执,也算是一个不值得的清晨,9点钟,咖啡店刚刚开门,张小好就拉着剩饭出现在咖啡店外的露天座上,段郎前来招呼客人,看到张小好和剩饭,高兴地露出白牙:“哈,这么早?”
“我们一般都是晚睡早起,恪守鸡狗不如的生活。”剩饭翻动着菜单:“给我来杯桔子水,然后海鲜焗饭,奶油蘑菇汤,外加一块提拉米苏。”
“干嘛要点饭吃?”张小好问她。
“难道不吃早饭?”
段郎歉疚地笑:“现在厨师还没上班,做不起来,要等到10点以后。”
剩饭把脸转向张小好:“那我要吃烧饼油条。”
“在咖啡店吃烧饼油条?”
段郎立刻说:“没事,我可以去帮你们买,你等等。”他把手中的点单器一放,真的往街那头的早点铺子走去。
张小好怒其不争:“你不吃会不会死?”
“会饿死。”
“一顿不吃就会饿死?”
“会伤心致死。”
烂泥扶不上墙,这是张小好对剩饭得出的结论,虽说段郎年纪小,但是张小好还挺看好段郎和剩饭的,段郎是本地人,高大英俊,颇能征服剩饭这种以面识人的肤浅小女子,而且成都科技大毕业,就业也算一块相当当的金字招牌,最主要的,张小好觉得他靠谱,这几年在江湖上的晃荡,张小好也学会了一项看人的本领。
“张小好。”每次剩饭对张小好直呼其名时,她都有很严肃的事情要说,张小好正色看她:“请讲。”
“别做媒婆。”
“为毛?”
“论点论据一共三点,要先听哪个?”
“随便。”
“第一点,他比我小,第二点,他看上的是你。”
“第一点,你实在很土,第二点,你眼光很差。”
“哼。”剩饭转过脸去,再也不理她,段郎很快买来了烧饼油条,油条黄亮,炸的焦脆,剩饭咬一口渣直掉,引来路人回头张望,能够在咖啡座看到吃烧饼油条的,也算是他们大开眼界了。
剩饭吃的太香,张小好想伸出手去偷一点尝尝,被剩饭一掌打掉:“你如此高格调,不如等厨师上班再吃。”
今天周末,咖啡店生意奇好,大多数都是年轻女孩,各个都找段郎点单,他忙的停不下来,偶尔转到她们的桌边的时候,给她们一个笑容。
剩饭观察了半天,突然对张小好说:“段思皓不会是他们店里托吧,利用他的色相,吸引比如你这种思春空巢小妇女和无人生阅历的小女孩来他们店里消费?”
“剩饭,你不觉得你最近心理极端阴暗吗?”
“这就是社会,社会像大海一样深,各种海洋生物都会出现,你见过的你没见过的,你以为像小河沟一样一眼看到底?”
为什么老处女难嫁,因为她们看得太透彻,有的男人站在她们面前五脏六腑都能看得穿,还有什么吸引力可言?张小好隐约觉得她首次红娘告败。
段郎所说的新品种蛋糕是榴莲芒果慕斯蛋糕,榴莲和芒果混合还是蛮稀奇的,她们吃了两三口之后,段学弟走过来问她们好吃不好吃,剩饭回答她:“就好像吃了一口榴莲再咬一口芒果,最后吃蛋糕的感觉。”
“她是夸层次很分明。”张小好接上她的话。
段学弟笑得十分帅气,阳光见了他都得收起几分颜色,张小好看得啧啧赞叹:“真是赏心悦目啊!”
“你猜要是章立早听到了会怎么样?”
剩饭的话音刚落,章立早就打电话来,刚查完房下了夜班,声音还很困倦:“我们一起吃早饭?”
“已经吃过了呢!”
“和谁吃的?”
“剩饭啊!”
“那吃午饭?”
“你不睡觉了?”
“那吃晚饭?”
张小好格格笑:“晚上见。”
剩饭直摇头:“笑得真风骚。”
在咖啡店坐了一个上午,段学弟都没空和她们聊聊天,最后张小好结了帐,段学弟才追出来:“说好我请客的!”
“下次呗!”
听张小好已经约好了下次,段学弟笑得很开心:“什么时候?”
“再约!”张小好把手放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一转头,剩饭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她急忙向段学弟挥手然后朝剩饭追过去。
剩饭怏怏不乐,张小好提出晚上让她参加她和章立早的约会,剩饭断然拒绝:“我看起来有做电灯泡的潜质吗?”
“你可以做灯罩。”
剩饭蹲在张小好家的花圃前,用小铲松土,她在网上买了菜籽打算种菜,张小好问:“干嘛不种花?”
“哪一种花可以吃饱肚子?”
“真现实,剩饭,你知道现实说明了什么吗?你老了,老的务实了。”
剩饭用心当农夫,张小好只好上楼贴花黄准备晚上的约会。
她和章立早约好在人民公园,章立早赶来的时候非常不解,当时张小好靠在湖边的栏杆边,湖风凉风习习,吹动着张小好的裙裾,和身后荡漾的碧波遥相呼应,不是像刚从水底跑出来的某种水生物的精灵就是某个身心具疲打算投入这一池春水之中的伤心女子。
“小好,干嘛约在这里?出租车不肯开进来,一路跑进来跑了好久。”他弯腰拉起T恤衫擦脸上的汗珠,露出线条极其优美的腹肌。
选在这里当然有选在这里的理由,张小好深呼吸:“有点事跟你交代。”
她用了交代这个词,颇有伏法认罪的意思,她正儿八经的小脸,让章立早也跟着紧张:“什么事情?”
张小好从包里拿出绒布盒子,章立早大喜:“难道要向我求婚?我已经准备好了,COMEBABY!”
打开盒子,里面是伍班的指环和项链,她用手指捏起来,对着残阳,吊坠小人在空中左右晃荡,它的眼珠是小小的碎钻,在苟延残喘的夕阳里还坚持闪烁着光芒。她对章立早说:“这就是张小南整天算计我的东西,是伍班送给我的。你知道,首饰对于女孩子来说总是有特别的意义,尤其是这是来自伍班的东西,你知道他是一个多好的人,而,我也曾经那样爱过他,那时我觉得,除了他我不会再爱别人。”
她第一次这样正面提起她和伍班,不怕章立早随时炸毛,事实上他也没有,一直静静地听张小好说,但是听到爱这个字眼的时候,他的嘴唇抿了下,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湖的那一边,刚才还在空中的太阳已经只剩下了大半个,但那样的光芒似乎还是刺痛了他。
“可是,我遇到了你,如果让我比较,我一点都比较不出来,在恋爱中你和他之间我更爱谁,但是现在的我,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章立早不禁将她搂入怀中,不是没有女孩子向他表白,但必须自己也得付出真心,才能感到这种心灵的震动,他弄懂了张小好把他喊到这里来的意义,她是想要真正和过去来一个告别。
“但是我仍旧非常贪心地想把这些回忆留在心里,所以我把这些东西当作了宝贝锁起来不给任何人碰,其实说到底,就是还没放弃,剩饭说得对,我已经开始了新生活,就要摒弃所有的过去,那些已经不属于我,你说呢?”她从章立早的怀里抬起头看他的眼睛,章立早的眼睛被余晖染成橘红色,像两束小火苗,在熊熊燃烧着。
“小好,是我太狭隘,整天计较这些。”章立早难得反省自己,张小好摇了摇头:“你该计较,无数个穿插在我们生命里的人我们都该感激,但是他们走掉时,痕迹就该抹得一干二净,章立早,是我做的不够好,是我让你总是觉得不安稳。”她高高地举起手:“这些东西,张小南也跟我要,剩饭也跟我要,我知道她们不是贪图我的东西,只是想让我抛弃过去而已。”
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项链也在风中摇摆,所有的过去都该画一个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