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节 莫名其妙的责任心
石三海棠2015-10-27 11:423,323

  吴昕然在医院里住了3天,把病房变成了花店,她住了多少天,伍班就送了多少天的饭,一到下班时间,吴昕然比闹钟还准,准时打电话来,没到饭点就说自己胃痛,过了饭点就说自己饿了,伍班带过去的饭基本不吃,他也不介意,他知道吴昕然醉翁之意不在稀饭,但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人过去坐一坐,陪一陪她倒是可以的。

  这天下班,伍班买了份鲍鱼粥,这种添加了昂贵色彩的稀饭估计吴昕然会赏脸。到了病房,她不在,一个小护士,带着大口罩在病房里感叹一屋子的花,怀里抱了两把,好像要拿走的意思,看见伍班进来有些难堪。

  “没事,你拿走吧,病房里也放不下了。”伍班对她说。

  小护士有点脸生,伍班没见过,她递给伍班一本病历,和一个装CT的大袋子:“喏,她不在,病历放你这吧,等她回来你交给她。”

  说完她抱着花走了,怎么女孩都喜欢花,这些包在包装纸里的花朵,已然没有自然的美丽,怎么能有那天晚上躺在张小好臂弯里的桐花,带给他的绚烂。

  把吴昕然的病历放在床头柜上,CT袋子立在一边,伍班有点奇怪,怎么感冒还要做CT,也许是无聊,也许是好奇,他把CT抽出来瞅了瞅,这是胃部的检查,还有纤维食管镜和B超的检查单,在喷门位置,黑乎乎的一团,伍班不是医生,也觉得有点问题。他忍不住打开病历,医生的字都自成一派,伍班好容易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字体中辨认出三个字:“喷门癌。”

  伍班的心揪了揪,他听到吴昕然哼着歌从走廊走过来,声音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地就将病历往口袋里塞了进去,连思考都没有。

  吴昕然推门进来,看见伍班,向他微笑,她连病号服都不穿,穿了条吊带的碎花长裙,好像不是来住院,而是来马尔代夫度假的。

  “我给你带了鲍鱼粥。”伍班突然站起来,他发觉他是一个不太会掩饰自己的人,口袋里的病历,让他有些慌张。

  “哦,现在不饿,等会,天还亮着,我吃不下。”吴昕然永远这个德行,矫情得很,但是伍班原谅她,他甚至附和着:“等天黑了再吃吧,天气太热了。”

  吴昕然坐在床上玩手指,十根手指伸出来,漂亮的像是手模,涂了透明的指甲油,举在头顶上炫耀,她一边看手指一边对伍班说:“明天要出院了,你来帮我办出院手续吗?”

  “明天就出院了吗?”

  “对啊,我都好了。”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就是面对可能不剩下多少的生命却还一无所知的人,伍班看着吴昕然,她欣赏完了手指又照镜子,不知为什么,自从伍班看到了吴昕然的病历,他眼中的吴昕然变了一个人,哪怕她再矫情,伍班都能理解她,其实变得是他的思想,这种情绪就是同情,满满的同情。

  伍班找了个借口,偷偷地带走了吴昕然的CT和那些报告,他有个朋友是另一家医院的消化道内科权威,他开车直接去了他家。

  朋友拿着报告和CT,反反复复看了一会,表情凝重地问伍班:“不会是沈渝的报告吧?”

  “不是,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人?”

  “公司的同事,一个姑娘。”

  “这样看来,不太好呀。”朋友摇着头叹息着:“已经晚期了,你看,胃壁已经薄地不能做任何手术,胃会很敏感,吃点东西就会吐,没有治疗的必要了。”因为是熟人,他说的很坦白,尽管吴昕然和伍班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听到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就这么被判了死刑,伍班心里沉甸甸的。

  “不能手术吗?”

  “她这个位置特别不好,这个部位是没办法做手术的。”朋友指着CT给伍班看:“就算是化疗,意义也不大。”

  “不是说胃癌是所有癌症中存活率最高的吗?”

  “任何癌症都有它凶险的一面,可能我们医生不能说这种话,但是,伍班,我可以跟你说,得病,就跟中奖一样,看造化,看运气,但是,要我说,治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朋友把CT还给伍班,看他面色难看,他拍拍他的肩膀:“她本人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

  “那就别让她知道好了,有时候无知才能无畏,让她的家人多照顾她,多关怀她,也只能做到这样。”

  朋友把伍班送下楼,不免担忧地问:“你和沈渝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吧?”

  伍班摇头:“你给我发一份关于对她的病有好处的食疗食谱吧!”

  朋友叹气:“伍班,你又揽事了,我可以发给你,让她的家人做就是了。”

  “她不是北京人,我得联系她的家人谈一谈。”伍班跟朋友挥手,上了车,伍班知道,他的责任心又莫名其妙地发作了,其实,朋友说的没错,又关他什么事呢,吴昕然和他非亲非故,但是,有一种人,对于需要伸出援手的人来说就是没办法置之不理。

  第二天早上,伍班很晚才来,他先去接了吴昕然出院,又把她送回家,吴昕然靠在沙发上问他:“你带着我一起去公司呗,反正我也好了,也能上班了。”

  “呃,你今天再休息一天吧,明天,明天再上班也行。”

  “那我好无聊啊!”

  “下了班我来陪你。”

  吴昕然吃惊地张大嘴巴:“伍班,你这是对我日久生情了吗?”

  伍班跟她笑了笑。

  伍班到了公司就直接去了人事部,找到了吴昕然的档案,吴昕然是福建湄洲人,没有父母的资料,家庭关系一栏只有个哥哥,伍班按照上面写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早就停机了。

  伍班回办公室的时候,李诚铭正和丁一一和张小好坐在秘书室吃午饭,一桌子红红绿绿的寿司,不见林声。

  “伍总,一起来吃!”李诚铭招呼伍班,伍班跟他摇摇手:“你们吃吧!”想了想,他又把李诚铭喊进办公室。

  李诚铭包了一嘴的樱花卷,含含糊糊地对伍班说:“什么事呀,伍总,一会张小好要把鳗鱼卷给吃完了。”

  “吴昕然父母或者哥哥的联络方式你有吗?”

  “怎么了?”李诚铭寿司吃多了,他完全忘记了上司问他问题的时候,不该提问。

  “你知道吗?”

  “不知道,她爸爸好像早就死了,她妈改嫁都多少年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从没听吴昕然自己提起过。”

  伍班点点头,放李诚铭出去跟张小好抢鳗鱼卷去了。

  伍班忽然理解了吴昕然一直努力想要过好日子的生活方式,原来,她的逆境太多了,身边的关爱也太少,只能靠自己的日子,不得不这样,通过吴昕然,他好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不快乐,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他的生活全是顺境,就是太顺了,才吃饱了撑的。

  他为那个女孩的命运,产生深深的怜惜,每个人都有过她想要的生活的权利,但是命运,会把她的这个权利给剥夺。

  伍班的心,格外地沉重。

  张小好良心未泯地一个鳗鱼卷都没吃,她比起刚才,吃寿司的速度放慢了许多,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李诚铭:“伍班刚才喊你进去干什么?”

  “问吴昕然的事。”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李诚铭横她一眼,又塞了一个鳗鱼卷,最近他和丁一一发展似乎挺稳定,对张小好更加唾弃。

  “吴昕然真厉害。”丁一一小声地对张小好说:“这才几天,就把伍总给勾引住了。”

  “哪个讲的?”张小好两条眉毛像逗号一样竖起来,丁一一的话听着格外不顺耳。

  “你看不到啊,吴昕然住了几天院,伍总就去陪了几天,今天还来打听吴昕然家里的事情。”

  “如果真那么亲密,干嘛不直接问她?”这个时候,张小好的头脑格外地好使。

  “有些事情怎么直接问出口嘛,你想想,伍总也许是想帮吴昕然家里呢,吴昕然家里好穷的,她自己不说,其实我们部门的都知道,目前联系的只有她哥哥,好像是渔民,过的特不好,吴昕然好几年都不回去一次。伍总这样做,也许是想获得美人心。”丁一一说起她们公关部经理的坏话眉飞色舞,女人一到谈论别人,就觉得生活格外有意思。

  这饭吃不下去了,张小好丢下咬了半口的寿司,狠狠地白了丁一一和李诚铭两人一眼,丁一一那句获得美人心,听得张小好怒发冲冠,她大力推开秘书室的门,又大力地跺着脚走了。

  丁一一奇怪地问李诚铭:“她怎么了?”

  李诚铭抬头看了一眼:“吃撑了。”

  大胃王张小好没吃饱,但是胃里却胀鼓鼓的,拿世俗的眼光看,伍班确实对吴昕然发生了兴趣,张小好悻悻地踢开他们IT部的门,像个恶霸,走向她的位子,林声正坐在她的格子间里等她。

  “小好,哪里去了?”

  “人尽可夫!”张小好对着林声大吼,看来随便找人泄愤是所有人都会有的情绪,林声表情很无辜。

  张小好发泄完,颓丧地坐下来,原来随便找个人泄愤,她也不会快乐起来,最起码张小好是这样的,反而对表情呆萌的林声有了愧疚。

继续阅读:第六十节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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