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从坤宁宫走后去毓庆宫的次数越发多了,可每次去坐坐便走,随着而来的是个各种赏赐和各宫的妒忌。
皇上一连两月未曾踏足坤宁宫,也只是去瞧过贤妃两次,其余的时间都是留在养心殿。沬夏叫立人前来问过,得道的答案只是皇上政务繁忙。
“锦桃,桃花酥可做好了?”
“放心吧娘娘都在这食盒里头啦。满满的都是娘娘给皇上的心意。”
“不许胡说,皇上进来政务繁忙,本宫也只是去瞧瞧。”
说罢便带着樱纤前往养心殿,路上见景河匆匆忙忙的样子便拦下他问了两句。
“景太医这是去哪?”
“娘娘托福微臣的事儿,微臣不敢不尽心。”
沬夏见他一脸认真的人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若不是德妃性子沉寂,看淡世世与你投缘,你肯这般照拂?本宫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景河一时语塞。低着头也不说话。
“不过玩笑,景太医不必当真,本宫还要谢谢景太医肯替本宫照顾德妃。”
“给德妃娘娘请过平安脉微臣还要去淑妃娘娘那,微臣告退。”景河目光灼灼,带着几分玩味。绕着沬夏便走了。
“呦皇后娘娘万福。”立人躬着身子对着沬夏恭恭敬敬的行着礼,一旁的将局却楞楞的仿佛受了惊吓。
“将大统领?”
“微臣罪该万死,娘娘万福。”
“你这有一句没一句的。可是这几日跟随皇上累着了。”
“……”
“没有、、、没。”
“公公不必通传本宫去瞧瞧皇上。”
“这……”
未等二人说话沬夏已接过樱纤手中的食盒,入了殿中。
“完了,这会是有一句没有句,一会不得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将局对着立人轻声道,一只手对着脖子做了摸一刀的手势。立人咽了咽口水,白了将局一眼也没有说话。
沬夏还没有走进内殿便听见里头女子娇柔妩媚的声音飘至耳中。
“皇上,我在这呢额,皇上追到我我就给皇上瞧。”
“你这小妖精,给朕站住。”
沬夏只觉得双脚一阵发软,手中的食盒滑落,点心撒了一地。
“皇……皇后。”靳可岚一身轻薄桃花色纱衣,玉臂若隐若现,与沬夏一身梅青色素色锦袍对比鲜明。见了沬夏她也只是有一丝愣住,便转身跑开迎着皇帝的怀抱撞了过去。又娇声笑着。
“皇上、、、”
“朕抓到你了,你该给朕瞧瞧了吧?”
靳可岚纱衣倾斜,露着香肩格外诱人,连沬夏这个女人瞧了都不免侧目。
“皇上这样抱着人家,可怎么给皇上瞧呢?”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见到沬夏也有些惊讶。正了正衣衫,腰间的玉带松松的挂着,脸色绯红带着满足的笑意。这样的宏启她从未见过。
“皇后怎么来了?立人呢?真实越发会当差,皇后来了也不通传。”
“皇上息怒,是臣妾自己进来的,与立公公无关,
“皇后可是有什么事情?”
“臣妾不过是做了些点心前来给皇上暖暖胃,可现在看来皇上此时是不需要了?”
靳可岚神色淡然,倒是宏启有一丝尴尬。
“可岚给黎儿绣了小荷包,准备五月节的时候,送给你的,朕也是一时好奇想抢过来瞧瞧。”
靳可岚摊开手掌,对着沬夏娇俏的笑着,嘴角荡着深深的酒窝。看着十分醉人,后宫的女子没有人会有这样的笑容。无拘无束。天真烂漫、、、
“皇后娘娘见笑了,我从小在草原长大,草原儿女擅长骑射不会这些,我也是跟公里的姑姑们学的。只是学的不好。听说皇子稚嫩可爱,我还一直想去瞧瞧呢。”
“你若愿意,可常去本宫那坐坐。”
“真的。”靳可岚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之色,抓着宏启的衣袖甜甜的笑着。
“皇后来的正好。朕正想跟皇后商议一下可岚的位分。与封号。”沬夏只觉得心跳忽然听了一般,养心殿内的龙涎香熏得她喘不过气来……
“皇上钦点才能表示对靳冬里大人的厚爱,臣妾无异议。”沬夏不知道自己说话时的表情,只觉得声音微微的颤抖,即便可以的掩饰也掩盖不住。
“做不过是先想想,也不急着,这件事便交给皇后定夺吧。”
“……”沬夏沉着双眸,眼眸似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一般。看起东西来模模糊糊……不过是册封妃嫔罢了,再稀松平常不过……不过是维护蒙古部族,维护大元江山,后宫之中的女子谁不是这样呢?
那自己呢?是不是也是因为苏家,因为太皇太后?
“皇上政务繁忙,臣妾先行告退。”沬夏语气极淡只是政务两个字咬的狠狠的。
“皇后多注意身子。”
“谢皇上。”沬夏转身之际泪水便绝提一般滚滚而下,夹杂着这数月来的委屈,她不是爱哭的人,亦清楚,眼泪解决不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人觉得更加软弱无能。
“娘娘怎么了?”樱纤上前扶住沬夏拧着眉头看了一眼低低垂着脑袋不肯说话的二人,心里也知晓了几分。
养心殿内还有个御前伺候的靳可岚……可是樱纤怎么也猜不到沬夏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心神不宁。
“走吧,陪本宫走走。”
“诺。”樱纤默默地跟在沬夏身后,走了许久,不知不觉得停在了琼华殿的石阶下面,没有了漫天琼花盛放,这僻静的宫殿格外凄凉,空旷。
“樱纤,我是不是老了。”
“娘娘方才十九岁,正直豆蔻年华。”
“可靳可岚不过是十五岁的小丫头,我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娘娘,年纪在后宫不过是恩宠的筹码,可皇上宠谁,不宠谁,看的是子嗣,是家世。”
“瞧本宫,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娘娘琼华殿僻静幽冷,娘娘已经许久未曾来过了,里面虽有奴婢们伺候着,可难免不够周到,咱们还是回去吧。兴许这会皇子公主都想您了呢。”
“恩、、、何事秋风悲画扇……走吧。”沬夏步子轻缓,走的也十分的慢,沿着永巷慢慢的走着……
“景大人不再坐坐了么?我还有一首南朝的曲子,大人可有空一听。”
“微臣已请过平安脉,多留无益,微臣告退。”
“景太医。”陈曦喊住景河,直愣愣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两人沉默的对视了良久。
“微臣告退。”景河没有在看陈曦。陈曦也只是凭栏而立,瞧着一袭白衣消失在毓庆宫门口,愈走愈远。
“娘娘,景太医真是医者仁心,最近倒是常来给娘娘请平安脉呢。”
“皇后娘娘之拖,景太医也是有心了。”陈曦淡淡的开口,微风拂过,本就纤弱的身子又缩了缩,转身入了内殿。
天色渐暗,沬夏远瞧着一袭白衣似是融在雪中一般。
“奴婢瞧着好像远处有个人似得。”
“敢在宫中一身白衣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沬夏嘴角浅浅的弧度,挂着淡笑。
“景太医好巧。”
“微臣不过是在淑妃娘娘处小坐了一会。”
景河一眼瞧去便知晓沬夏心情不佳,平日里她笑的温和柔婉,可今日这笑淡然随性。好像什么都看开了,又好像是有什么事压在心上……
“你可有空陪本宫走走?”
“微臣是时候该出宫了。”
“那便一起在永巷走走吧,过了启祥门也就是了。”
“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景河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问了。
“没事,不过在坤宁宫整日呆着有些烦闷。”
“你最近可有见过哥哥和永安?”
“公主与驸马琴瑟和鸣,王妃也身子安康。”她既问了景河便将自己知晓的讲与她听,只是隐去了她不爱听、不想听的。
“宁王呢?可有他的消息。”沬夏一直视宏夙为知己,这个时候若他在,或许心中郁结也可开解几分……
“王爷回韶关了,边关安稳也不需要王爷怎么守着,不过他就是喜欢那……”
“若是有机会,本宫也想回韶关看看……”沬夏停住脚步与景河会心一笑,韶关也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是她与皇上真正敞开心扉的地方,是她与宏夙赏月言欢的地方,可如今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圈住了一切,皇上的心、她的情谊、还有后宫越来越多的花朵……
“景太医慢走,本宫就送到这吧。”
“娘娘送微臣走可是不愿见到微臣?明日微臣可还要来给娘娘请平安脉呢。”
“有景娆在你可是轻松了不少。”
“微臣不敢。”
“景娆的医术我信得过,你也不比往来辛苦。”樱纤上前扶住沬夏对着景河淡淡的笑着……也瞧着这如雪纯净的男子,在他心里只有愿意不愿意,没有那么多算计与权衡,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入宫帮那个人照顾她心心念念的女子……在得知她有孕景河给宏夙回了九封信,而收到的全是让景河好生照看她们母子的嘱咐……
“将大统领。”锦桃轻声唤着将局,见将局看向她忙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将局嘱咐了几句便快步朝着锦桃走去,从遇到锦桃将局的心便牵扯在她身上,那夜她跪在雪中为皇后娘娘祈福的样子,深深的印在将局心里。
“锦桃姑娘怎么来了。”锦桃甜甜的笑着,将手中帕子包着的桃花酥递给将局。
“就为了给我送这个?”将局瞪着眼睛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锦桃……
“不是……我们娘娘来养心殿许久了,这天都快黑了,还没回来,樱纤姑姑也没回来,我心里惦记所以想过来问问,这是顺便给你带的。”
“皇、、、皇后娘娘,离开养心殿有一会了,许是到哪走走,有樱姑姑陪着,你还不放心么?”
“那倒也是,那我先回去了,我的赶紧给娘娘准备些吃的。想必娘娘走了许久也是饿了。”
“哎。你等等。”
将局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在锦桃身上,傻傻的笑着。
“天亮,别冻着了。下回我好借光再吃点点心。”
将局不说锦桃也没觉得冷,可这披风披在肩上还真觉得漏在外面的双手冰凉。
“那……”
“你放心吧,我不冷,若是冷了,偏殿还有衣裳。”
“那就谢过将大统领了。改日我再来给你送回来。”锦桃笑嘻嘻的跑远,直到看不清将局才停下来。裹着披风。感觉心跳越发的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