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样大的雨你怎么出来乱走,淋病了可怎么办?”宏芙皱皱眉头转身吩咐道。
“兰芯,快去煮两大碗姜汤来,在拿两件干爽的衣裳。”
“要海碗盛。”
“诺。”兰芯匆忙而去。雨虽然越下越小了,可院内的积水却丝毫没有干涸的痕迹。芙霞殿不算偏远,可也并不华丽。院中的树木也许就未曾修剪了。
“芙儿,实不相瞒,我今儿来是有事找你。”宏芙拉着沬夏的手,走进內殿。
“有什么事儿先把衣裳换了再说。宏芙拿了两件织锦斜纹浅蓝色的外衫递给沬夏道。
“我也是受人之托,可惜出来的匆忙,忘记带来了。只是先问你一句,你可知道先帝可曾赏赐过点翠蝴蝶耳坠给谁么?”绣梨脱下沬夏的外袍给她换上干爽的衣裳,宏芙递给她一件示意她也换上。见绣梨犹豫宏芙不悦道;
“你若染了风寒传染了你家娘娘可怎么办?”听得如此绣梨才听话换上。
“点翠?是什么人托付于你的?夏儿你等一会,等我一会儿。”
宏芙神色恍惚道。沬夏有些不解么终究还是静静等着她。过了片刻,宏芙手心里握着一支一摸一样的蝴蝶耳坠,泛着幽兰的光泽。
“可是这样的?”沬夏从宏芙手中接过耳坠,那样小心翼翼。端详了半晌方才点头。
“是谁给你的,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了,除夕那夜我本想带着去赴晚宴,可惜这耳坠常年不带有些松了,掉进雪地里,我同兰芯找了许久,可不想被一男子踩坏了。”
“是世子。原来这耳坠是公主的。”沬夏白了绣梨一眼,她原不是这样不知规矩的人,可最近是怎么了?
“是呀,哥哥说过那日踩坏了,所以一直愧疚,修不好了却不知主人是谁,如今好了,也能物归原主了。明儿我就叫樱纤给你送来。”沬夏心中欣喜,想不到哥哥与宏芙早就相识,还有如此机缘巧合。宏芙也是笑的明媚灿烂。如果真的修复好了,那真是一件喜事,也算对得起母妃了。
不知何时天气见晴,一场雨过后柳枝绽放的细嫩枝桠看上去罩着金黄的光芒。
“嫩于金色软于丝。再过几场细雨,便又是一片青翠了。”
“你总是这样,带着淡淡的忧伤,看的叫人心疼。”
宏芙凝望着沬夏,她同情着这个女子,可她自己呢。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给你送耳坠。这衣裳我就先穿回去了。”沬夏刚起身,兰芯才端着两海碗的姜汤回来。
“娘娘,还是喝了姜汤再走吧,要不回宫还得在熬,也免得着凉。”沬夏笑着点点头,兰芯优雅大方,虽不是妩媚艳丽的女子,可总有那温婉的气息吸引着身边的人。以前她也觉得绣梨就是这样的女子。姜汤虽放了不少红糖,可总是辛辣,含在嘴里不觉得有些发涩。只缓了一会方才喝光了。见此宏芙才笑笑送沬夏离开了芙霞殿。
到了傍晚,天气尤为清新,伴着淡淡的青草芳香,偶尔有几声蟋蟀鸣叫,沬夏用过晚膳便寂静的望着满天繁星发呆。
“娘娘,立公公来了。”锦桃揉了揉眼睛,轻声道。
“快请进来。”沬夏回过神整了整衣襟。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快请起。”见立人跪行大礼沬夏忙虚扶了一把道。
“谢娘娘,奴才前来时传皇上口谕,今儿皇上宿在养心殿,就不来坤宁宫了。”
沬夏目光暗淡,养心殿还是承乾宫?反正不是坤宁宫,这又有什么分别呢?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皇上了。
立人见沬夏黯然失色的样子,缓缓道。
“皇上还等着奴才回话儿呢,奴才先行告退了。”
“劳烦公公了,这样匆忙,连杯茶都没喝上。”沬夏悠然起身直至到了门口,立人才福礼道;
“娘娘不必相送,这些日子番邦平乱的事儿皇上已经几夜没睡过好觉了。来日方长,奴才有的是机会好好品尝咱这坤宁宫的好茶呢。还请娘娘好生休养,才下过雨更生露重的。”沬夏心中满是感激之情,现在宫中人虽然少可谁不知道她不的恩宠,空有一个皇后的头衔呢。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这冰冷的凤座。
“娘娘,不如奴婢去煮一碗银耳莲子羹,咱们去一趟养心殿瞧瞧吧。”樱纤扶着沬夏得手刚迈进殿内,温和道;
“嗯?”
“对呀,今儿太皇太后不也说,让娘娘多用心么?”绣梨歪着脑袋。从芙霞殿回来她的心情似是好了很多。
“好。不过我想亲自煮一下试试。”众人只等着沬夏点头,便各自散开。等沬夏煮好汤羹回来锦桃特意选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给沬夏挽了牡丹髻四只金叶簪子簪在两侧。
由樱纤陪着沬夏来到养心殿,殿内还是灯火通明,沬夏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可近前看着影影绰绰的殿内还有一女子妖娆的身影。沬夏的心口似是被重击了一般。跳的那样缓慢。隐隐地有些微疼。
见沬夏来了,立人忙上前道。
“娘娘。”
“殿内可是贤妃?”沬夏落寞的垂着眼眸问道。
“诺。”
“请公公,把着莲子羹给皇上,也请皇上保证龙体。不宜太过操劳。”这话说的似是不含一丝情感透着冰冷的心凉。
“诺,娘娘还请回吧。”沬夏转身之间眼泪在眼眸中不停的转着,一圈,两圈,终于随着殿内女子娇媚的笑声滚滚落下。
“娘娘,都是奴婢该死。娘娘您别哭啊。”樱纤忙跪在沬夏面前焦急道。地上的积水浸湿了裙角。
“起来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瑜贤妃在这咱们谁也不知道,怎的就要怪你呢?”沬夏微微皱着眉头,扶起樱纤。
“娘娘,也许只是巧合呢。毕竟咱们能想到来瞧瞧,贤妃未必想不到呀。”
“没关系的,不过樱纤,明儿还劳烦你,去一趟永安公主那。”
沬夏强忍着泪水,淡然道;
“诺。”
二人越走越远,养心殿内的笑声渐渐落下。
“瑾瑜今儿的心情不错。”
“能见到皇上妾身就高兴。”徐瑾瑜腻在宏启身旁,提着用银丝绣满了牡丹的衣袖,缓缓的研着墨。
“若没别的事儿,就回去吧,朕今儿还有折子没批。”宏启端坐威严。帝王之气不需言表。可始终不曾正眼瞧过徐瑾瑜。
“皇上是在赶臣妾走么?”徐瑾瑜嘟着嘴。
“怎会,只是朕还有政事要忙,无暇陪伴你,怕你无聊而已。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吧,明儿中午朕到你宫里用早膳。可好?”
“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许骗瑜儿。”徐瑾瑜兴奋的环住了宏启的脖子。甜甜的笑着。
“那是自然。”宏启有些僵直着身子,那般不自在。不过片刻即消散了,宠溺的笑着。
“那臣妾告退了。”徐瑾瑜娇媚的提着渐变鹅黄色儒裙的裙角福了礼,俏皮的笑了笑。
“奴才恭送娘娘。”立人见徐瑾瑜笑容满面的出来,马上上前行礼道。
“公公免礼吧。”徐瑾瑜看了一眼立人一眼,缓缓道了声免礼,就款款离去了。
银白的月光倾洒在青玉石阶上,蒙了一层凄婉的冰冷,入夜了,整个皇宫都静极了。偶尔有一两声蟋蟀凄切的叫声,都能听的人发慌。
“皇上,还是早些歇息吧。”立人带了数名小太监入殿替换掉了那些将要燃尽的白烛。先帝驾崩未足白日,宫中还是一片素色。连那些嫣红娇媚的花朵都被剪掉了。
“朕怎么睡得着呢,吐蕃屡犯我大元边境,可这泱泱大国硬是找不到可以出兵替朕迎战之人。徐辉,哼,可真是朕的良臣啊。明里暗里想跟朕谈条件,难道除了他,朕就真的找不到可做主帅之人。”燕宏启狠狠拍着书案,边上的折子散落了一地。旁边的小太监早就吓得双腿发抖,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出声。
“奴才哪懂这些呀,奴才只知道,皇上心怀天下,可就是因为心怀天下才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才刚,皇后娘娘送来了一碗银耳莲子羹,不如奴才去热一下给皇上端来?打午膳皇上就没用什么。”立人跪在地上拾起一本本奏折,碎碎念叨着。
“不必了。”宏启大手一挥。甚是烦闷的样子。
“都下去吧。”
“诺。”立人应声正准备退下。宏启忽然道。
“你刚才说谁?”
“银耳莲子羹啊。”立人一头雾水,莫名道;
“不是,是谁送来的。”
“呦,还能有谁呀,皇后娘娘呀,才刚贤妃娘娘在殿里,皇后娘娘说不便打扰就拖奴才交予皇上,还说让皇、、、”
“给朕、、、端上来吧。”立人还未说完,宏便沉声道。
“唉奴才这就去。”立人咧着嘴笑着应声而去。
沬夏她还记挂我,对呀,她现在已经是皇后了,一个多月了,我有一个多月不曾见过她了。苏沬夏,对,她不是还有一个哥哥么?苏奕。
“皇上。”立人轻声唤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回来了。燕宏启拿着银汤匙缓缓入口。莲子的清苦被一股甘甜覆盖。
“传话给御膳房,以后这羹品就这样做。”
“恕奴才多嘴。膳房里头做的再好,怎及得上娘娘一番心意。”宏启满满的品着一碗莲子羹片刻就没了。脸上淡淡的笑着。
“去坤宁宫传话,明儿早朕、、、去那用早膳吧。”立人不觉有些愣神,半晌才惊喜道。
“诺。”
转眼天已泛着鱼肚白色,宏启还在批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奏书。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所有人好似商量好了一般对平乱之事绝口不提。唯有晋王于他不谋而合,想到了苏奕。苏家独掌二十万大军,苏奕血气方刚,智勇双全,又得晋王教导。着实是不二的人选。
“娘娘,立公公派人来传话儿,皇上一会儿来咱们这用早膳,还请娘娘准备着呢。”绣梨甜腻的笑着。听的锦桃连忙手忙脚乱的拉着沬夏打扮。
“这个好呢,还是那个银桃花的簪子好呢?”锦桃握着一只赤金木兰步摇。碎碎念道。
“还是那个桃花银簪子吧,不必要那样刻意装扮。不过是来这吃顿饭罢了。”沬夏轻声道。
“唉,这话可不对,女为悦己者容啊。”锦桃坏坏的笑着。
“好啊,你,这本没规矩啦,连我都取笑。还不如早些把你嫁出去。”
“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呀一辈子跟着娘娘。”锦桃簪好发簪,对着铜镜里的沬夏甜甜的笑着。
“对啦樱纤,你去把这个锦盒交给永安公主。”沬夏猛的瞧见妆台上那个小锦盒对着樱纤柔声道。
“诺。”樱纤接过锦盒一路直奔芙霞殿而去。
“娘娘,皇上来了。”锦桃一声轻语沬夏猛地起身却实实的撞在宏启的怀里。
“皇上,皇上恕罪。”沬夏涨的满脸通红,似天边的红霞一般。沬夏摸摸滚烫的脸颊,羞怯道。
宏启温和的笑笑,握着沬夏纤细柔软的手,直走到外殿,宫女鱼贯而入,手中断折精致的小菜,玫瑰酿鹿肉,黄桃松仁饼,竹叶蒸梅肉、、、道道精致,立人递了眼神给锦桃与绣梨,一众奴才便退出殿外,常福也极有眼力,轻轻掩上房门便守在门外。
“沬夏,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今儿朕就是来瞧瞧你。”
“谢皇上记挂。”沬夏垂着眼眸,缓缓的在宏启盘中布菜。
“对啦,朕今儿传昭了你哥哥苏奕入宫,这会应该在御书房候着,一会谈完政事你可想见见他?”宏启夹起一块鹿肉,在嘴里轻轻咀嚼着,仔细的看着沬夏的表情。
“这,可以么?后宫女子不宜露面,还是算了。”沬夏欢喜过后转瞬又摇了摇头。
“你是朕的妻子,苏奕也是国舅,自家人见上一面无碍的。”宏启放下筷子。笑道。沬夏忙上前递上茶盏,待宏启漱口后,才吩咐奴才进来。笑着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