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落葬于泰陵,徐韵成了宫中独一无二的太后搬至慈宁宫,苏静和迁宫于寿康宫,尊为太皇太后。
明启元年五月,苏沬夏移宫坤宁宫,尊为皇后,独掌六宫事,因先皇驾崩不满百日,暂不行册封礼。徐瑾瑜称病一月未出承乾宫。
“太后,贤妃娘娘求见。”知琴轻声唤着双目微垂的徐韵。
“让她进来吧。”从先帝驾崩着一个月,徐韵消瘦了许多,双眼越发深陷了,让人更觉得高深莫测的样子。
“臣妾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什么时候儿你这样重规矩啦?”
“哀家知道你心里不甘心,屈居贤妃之位。可这也没办法。”徐韵微皱着眉头,徐瑾瑜的身孕来的太是时候,所以徐家才干兴兵夺宫。意在废了太子妃,立徐瑾瑜为皇后。可这个孩子去的太不是时候,不过跪了一日,这孩子就没了。徐韵更加没想到的是先皇,她的夫君,居然还留了兵权给苏家。她一直以为大元兵权只有两分,晋王陆家,与她们徐家。可她万万没想到,皇帝还有这招棋。如今看看她总算清楚了为何当初赐婚的不是陆蝶音。
“你好生休养身子,早入产下皇子,母凭子贵这个道理在后宫可是更古不变的。”
“母后,我不甘心。”
“有这个时间在我这儿掉眼泪,不如想想怎样讨皇帝喜欢。”
“皇上现在日夜忙着那个什么吐蕃平乱的事儿,心烦的很,也不愿意见我。”
“哎,你爹的脾气也太倔了,硬是推脱称病不肯带兵出征,晋王年迈做不得主帅,皇上现在也实在是心烦。”
徐韵撇撇嘴。心烦意乱,无奈的挥挥手,示意徐瑾瑜先回去吧。徐瑾瑜眼角挂着泪珠,勉强笑笑便跪安了。
“皇后娘娘,今儿还要去寿康宫么?”樱纤从柜子里拿了件浅黄色的抹胸罗裙系了粉色丝带,淡粉轻衫缓带,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雅。
“嗯,玉贵妃也随先皇而去太皇太后现在怕是最难过的时候。”樱纤淡淡地笑着。
“皇后娘娘本应着红衣或是金色,可国有大丧不足百日所以、、、”
“穿什么还不都一样。”沬夏拿起妆台上的荷包系在腰间道。
“是呀,反正你也见不到皇上的面,穿什么还不都一样。”徐瑾瑜带着侍婢从门中缓缓而入。
“贤妃娘娘。”绣梨与锦桃拦了可终是无用。
“贤妃好兴致,有空来这坐坐。绣梨,看茶。”沬夏愣神片刻随即便起身笑道。
“不必了,坤宁宫的茶本宫没少喝。”
说罢徐瑾瑜迳自坐在主位下手第一把太师椅上。
“臣妾大病初愈特来给皇后请安。”
“贤妃不必多礼。”
“这礼多与不多,不都是要做给人看的。”徐瑾瑜环顾四周道;
“所以礼做到了,也没别的事儿,本宫先告退了。”
“妹妹慢走。”
“我还虚长你一岁,皇后别妹妹,妹妹叫的太顺口了。”徐瑾瑜狠狠瞪了沬夏一眼。那凌厉的让人心寒。
“走吧,给太皇太后请安要紧。”沬夏依旧是满脸的波澜不惊。从大婚之夜至今似乎没有什么事儿可以让她大喜大悲了。可锦桃却是满脸写着主子不争气的样子。明明沬夏才是正宫娘娘,却要受一个妃子的气。
沬夏带着绣梨一路走走停停。
“娘娘,咱们打哪走呀?”绣梨望着空荡的长巷柔声问道。
“从月华门走吧。我想去景仁宫拜拜。”沬夏目光空洞声音似轻云止水。
“娘娘,先帝玉夫人过世不过一月,还是别进去了。不吉利呀。”
“我就在门口拜拜就好。”绣梨叹了口气。好在玉夫人死的节烈。蒙太后懿旨得以厚葬。
“这笛声,满尽思念之情,婉转情深。娘娘好像是景仁宫传出来的。”绣梨左右张望着,欣喜的拉着沬夏的衣袖。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沬夏玉指轻抚着景仁宫的宫墙沉声吟道。
“绣梨,你在这等着,若有人问起边说我丢了耳坠,叫你来寻。”
“主子,这景仁宫难免晦气还是别去了。”
“哪那么多话,你在这等我就是。”
“诺。”沬夏提着衣裙迈入景仁宫的宫门。苏佩玉尽管独得先皇爱幸,可为人沉稳低调,景仁宫也是极尽简朴。四方宫苑之内,每角有一株油松,泛着悠悠的绿光。燕宏夙一身白衣,靠在树边的朱漆红柱上,神情忧郁。脚边还放着一大坛桃花酒。散着浓郁的酒香。
“王爷,节哀。”
“沬、、、皇嫂万安。”沬夏微微笑着,看着深情落寞的燕宏夙。缓缓坐在一旁的廊椅上。
“一步踏尽一树白,一桥轻雨一伞开,一梦黄粱一壶酒,一身白衣一生裁。”
“能够死生相随,有时候比苦苦守候要幸福的多。王爷还请节哀,如果玉夫人在一定不希望看到王爷如此。逍遥二字王爷想必比沬夏更明白其意。”宏夙凝望着沬夏。沬夏柔婉一笑。
“我知道了,只是如今后宫人少,我还有机会在这吊唁母妃,日后怕是想来也没机会了。”
“王爷若不嫌弃,每年夫人忌辰沬夏必定替您尽孝。”沬夏目光流转。
“真的?”
“你们常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女子也如此。”沬夏莞尔一笑欢快的起身道。
“时候不早了,沬夏先告退了。”宏夙心头暖流流动。温柔的看着沬夏。她似是瘦了,显着高了些。腰间、、、还挂着那枚香囊。
“沬夏、、、”
“嗯”宏夙高呼着沬夏,蓦然回首相视而笑。
“你可还好?”
“好。”沬夏抿着唇笑着,她对宏夙有一种言不明的感觉。宏夙看着沬夏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出了景仁宫。吹着那首凤求凰。沬夏回头瞧了一眼,眼中满是复杂。
“娘娘。”绣梨见沬夏出来忙左右环顾一番。
“走吧。向太皇太后请个安,我还有事儿找宏芙。”
“诺。”
清风微微浮动,带着满满梨花香甜。偶然几声鸟儿鸣叫。让人觉得甚为愉悦。这怕是宫里最欢快的声音了。
“太皇太后万福。”沬夏在寿康宫看到了往昔慈宁宫的模样,花草芬芳。一株株还未含苞的菊花还摆在院落两旁。徐韵说她也喜欢菊花,所以苏静和并没有移植过来,只是叫花房的奴才有种了几株。
“来了。坐那吧。”苏静和放下手中剪枝桠的金剪。微抬下巴示意沬夏坐那。
“你们都下去吧。”苏静和挥挥手祥源轻声应者带着一应奴婢退出殿外。
“难得你记挂哀家。”沬夏扶着苏静和坐在软榻上,自己在一旁的小凳上端详着她。从先帝驾崩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鬓发更加斑白。
“沬夏,哀家选你入宫,不是想你这样孤独终老的。哀家听说徐瑾瑜小产了。可你呢?听樱纤说宏启连面都少与你见吧,幸好她的孩子没有了,若不然哀家死了你这个皇后还坐得稳么?”樱纤,幸而她的心忠诚,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太皇太后。沬夏心中纵然不是滋味可还是有一丝满足的,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当初是自己满怀爱慕的嫁给燕宏启的,可越相处越觉得他陌生。
“要不是哀家当年一直替苏家握着兵权,拿什么换你皇后之位。哀家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苏家在绸缪,步步为营,哀家希望你能担起这份责任。”苏静和握着沬夏的手越来越紧。满眼期待。
“太皇太后,臣妾愚钝,让您失望了。”
“你哪里是愚钝,还不是你的自尊在作祟,他不来你也不对他用心思。男人是要哄的,贤妃虽然跋扈任性,可她对皇上却是娇柔体贴。只要你肯用心。”
沬夏轻轻咬着嘴唇,羞涩的笑笑。
“皇祖母也要也要注意身子。”沬夏望着窗外万物复苏的景象心中也有些憧憬。
“知道了,难得你有心,有空也去慈宁宫转转,毕竟她是你夫君的娘。又贵为太后。”
“诺。”
“对啦,前些日子你父亲托人送来一封家书,让我转交给你。祥源。”
“太皇太后。”祥源推门而入,轻轻应声道;
“快去把璟王那封家书拿来。”
“诺。”祥源慈爱的看了沬夏一眼。转身进了内殿。
“如今你也要多学习如何治理后宫,现在虽然只有你们儿人,可日后人多总要学会在其中周全。”苏静和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环顾着寿康宫大殿。直到祥源将信笺交与沬夏,才示意众人退下。
“皇后娘娘。”沬夏才下了石阶,祥源便在后面轻声唤着。
“姑姑,比不和我这样客气。还是叫我沬夏,我会自在一些。”
“尊卑有别。娘娘也是时候该口称本宫了。”祥源安安叹息,这样的姑娘,哪里能在后宫的明争暗斗中保身呢。
“太皇太后口谕,娘娘,无事少来寿康宫。”沬夏目光有些落寞。
“我知道了,烦请姑姑好生照顾太皇太后,沬夏告退了。”
说罢沬夏转身缓缓离去,绣梨回头看了一眼。终究是快步跟了上来。
“绣梨,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娘娘,还是回去吧。”绣梨谨慎的四周环顾了一圈。
“我只是随便走走,看完家书便回去。”沬夏声音清冽,也没有在瞧绣梨一眼。她总觉得这丫头有些古怪。
书信中璟王简表惦念,提醒沬夏人心险恶就算最亲近的人也必要过分信任。沬夏合上书信嘲讽的笑了。
“他不还是怕有朝一日我出了差错,会连累他么。”
“谁在这。”沬夏一惊,猛的回头,身旁的杏花簌簌落下。占了裙角。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行礼。”绣梨忙挡在沬夏身前怒道。
“皇后?”那少年不过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一身绛色长衫,透着贵气,眼神轻蔑的上下打量着沬夏。
“还能有谁,你是何人敢在后宫中随意走动。”绣梨见他如此更觉气愤。
“你就是那个抢了我姐姐皇后之位又不得宠爱的那个苏姓女子么。”
“绣梨咱们走吧。”沬夏轻轻笑着。
“你们还真不配知道我是谁。你的性子还真够懦弱的。哼”那少年邪魅的笑着转身离开了。
“娘娘您就这样忍气吞声么?那孩子口气也太大了。”
“平和如你,怎的今天性子这样急呢?他口中的姐姐必定指的是贤妃,他能在后宫走动想必不远处便是太后她们。咱们平白无故何必要招惹呢?”
沬夏望着远处发呆片刻,五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一开始下起雨,一开始还是沥沥小雨,转瞬间天色昏暗,雨也越下越大。沬夏仓促的跑向芙霞殿。永安见她如此狼狈,心中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