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蝶音与晋王便启程回了封地,纵使沬夏不舍也是无可奈何。
“到希望日后我们姐妹能嫁与兄弟二人,做一对妯娌。一生一世一双人。又能与姐姐日日相伴。不似这样,路途遥远,见姐姐一面也这样困难。”沬夏依依不舍的低着头,轻声道;
“呵呵,你这丫头,还不害臊,想着嫁人啦?”
“我舍不得你,你还取笑我。”沬夏哼的转过身不再言语。
“好了我的好妹妹。害怕日后没机会再见么?我倒是怕啊见得多了,你嫌姐姐烦呢?”蝶音拉着沬夏的手依依不舍的。门口的汗血宝马不时的在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勾着前蹄。显着百无聊赖蓄势待发的样子。这是晋王的第二匹战马。跟随他已有七年。陪伴他攻下城池数十座。如今却安排拉车也真是委屈它啦。晋王是不以为然道;
“它跟着老夫纵骋沙场那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如今天下大安,若不多带它出来岂不是吃肉的货色了。”众人面面相又转瞬捧腹大笑。晋王与璟王性格天差别,自然教出来的女儿也各有春秋。
“不如你嫁给我哥哥,做我嫂嫂吧。”沬夏语落,蝶音满脸通红,嘟着嘴
“不理你了,就知道拿我玩笑,换了旁人我可不依也就是你,谁不知道我陆蝶音性子火爆,单单对你硬不起脾气。”蝶音一脚踏上马车晋王也同璟王话别。看着马车越来越远一家人才关了府门各自回房了。沬夏,苏奕,蝶音自幼常常玩耍在一起,感情自是深厚,蝶音也曾偷偷的爱慕过苏奕,可终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纯粹的兄妹之情。蝶音更是清楚的知道,苏奕喜欢那样柔情似水的女子,可她偏偏随性洒脱,晋王只有她一个独女,养她跟养儿子是一样的方式,什么规矩礼仪都不被重视,倒是行军打仗的心得没少教授。尤其那九转红英枪用的出神入化。晋王只可惜蝶音不是男儿。他空有一身本事却后继无人。所以也没少培养苏亦。
从蝶音走了以后沬夏不过是在房中偶尔抚琴深居简出甚少与府中之人往来。苏亦忙着生意经常不在府中。苏薇恃宠而骄对沬夏也并不在意。沬夏也懒着见她所以来往是少的可怜的。日日相伴的也只有自幼一同长大的锦桃、与璟王妃母家的远亲绣梨。说是沬夏的随身侍婢可沬夏带她们是姐妹之情。吃穿用度都是府中一品麽麽的待遇。锦桃性格直爽最爱吃些甜点果酥沬夏宠着所以身量圆润,看起来似是为长开的孩童带着稚嫩。可心灵手巧,她盘出来的发髻,宫中女史也为未可及。绣梨是那样静若荷,动如柳,身姿甚至比沬夏更显瘦。容貌清丽楚楚动人。
“郡主,这两日天气正好刮起风凉极了。您就这样居在房中对窗抚琴好没意思。”锦桃颠颠的端了两盘糯米枣糕,坐在云织地毯上靠着沬夏的琴架不断嘟囔着。
“好了,天天吃这么多就不怕在长一圈,怕是在这样下去璟王府都养不起你了。”
沬夏捏了个糯米糟糕放进嘴巴里细品着这丫头还真会吃。
“郡主还嫌弃我,谁不知道璟王府商遍全国,富可通神,养我一个小丫头郡主还这样小气。”锦桃忙捂住糕点噌的一下跳起来呵呵地笑着。一旁的绣梨只是浅浅的笑着轻轻叠着沬夏的衣衫。
“你学学绣梨女子温文尔雅。你这样嫁不出去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热闹。绣梨也似乎很是习惯。她就似墙外杨柳,淡瞧着满园芬芳偶有悸动却从不挣那一抹颜色。就如天空中最暗淡的那颗星。不起眼的散着微弱的光芒证明着自己的存在。像苏薇一样尽管王爷格外宠爱,可庶出就是庶出。没人理解她有多想吸引大家的注意,
不过两日的光景,宫里便来了圣旨太后烦闷请沬夏郡主入宫相伴。
领了旨意沬夏简单收拾了衣物便带着绣梨一同入宫。
“长姐仔细照顾自身,这入宫伴驾的荣耀可不是谁都能摊上的。薇儿可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苏薇也只是淡淡的道了别看得出不满之意,苏奕冷笑着看着苏薇。什么也没说,在他心里她的妹妹是天下女子中最聪慧的。不需要他去教导,而他疼爱的妹妹只有苏沬夏。
“侍奉太后固然重要,可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深秋将近可别染了风寒。”苏奕声音轻柔如水,抚着沬夏鬓角细碎的发丝。
“哥哥放心便是。”沬夏明媚的笑着。
绣梨由麽麽带着居在慈宁宫的凤栖殿。只等着太后午睡醒了再去请安。
“虽说入秋了可这中午日头还是毒着呢。绣梨你帮我找把扇子。这天闷得很。”沬夏拿着帕子轻拭着额头的汗珠。绣梨忙打开包袱拿出玉骨蒲扇轻轻在沬夏身旁摇着。
“老话不是说了么,秋老虎。热起来比伏天还要闷人呢。”
“倒是难为你了,锦桃那丫头心直口快,宫里不比别的地方,容不得半点差错。”沬夏握住绣梨正在扇扇子的手,仰起头笑看着她。
‘郡主这是哪的话。能有您这样的主子已是奴婢福气。更何况入宫的机会可不是天下有福之人都能求来的。对奴婢来说,可是天大的福气。”听绣梨这样说沬夏心中更觉酸楚,绣梨是母亲娘家的远亲,若不是家道中落也该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阁小姐。如今跟在她身边,事事小心说句话也那样温顺谨慎。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太后身边的宫女便来通传。
“郡主,传祥姑姑的话,太后午睡已起请郡主前去请安呢。”沬夏打量着小姑娘,穿着三等宫女的水粉儒裙杏眼含春,脸上挂着一抹骄傲。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
“我这就去。还请姑娘带路。”绣梨忙搭着沬夏的手。小姑娘看见沬夏抬头的一霎那有些晃神不由得愣住了。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沬夏柔声道。
“郡主赎罪。”沬夏这一问终是惊着她了。忙回过神请罪道。别说在宫里就是平常人家也没有哪个奴才敢盯着主子窥探。
“别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快起来。叫什么名字?”沬夏忙上前伸手扶起那小宫女。
“回郡主话,奴婢芙儿。郡、奴婢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形容郡主,郡主漂亮,比那园子里的花还漂亮,所以我才,奴婢才看的愣了。”芙儿低垂着通红的小脸道。
“你这丫头,我这没这么多规矩。你不必在意,可伺候主子还是事事小心些,很多话不可以说。”沬夏迳自走出房门,那丫头忙上前带路。
“谢郡主。”
“郡主,坤宁宫是太后静养之地平日里免除了晨昏定省,也只是皇上与妃嫔偶来请安。每日都来的只有玉贵妃。与五皇子。这个时辰怕是都在呢。”沬夏浅笑着。嘴角梨涡荡漾。心中自是感谢这丫头的。见了人不知道如何问安岂不是大不敬。
“多谢。”
“郡主这样客气奴婢可担不起,玉贵妃性格最为柔顺,五爷看起来是有些纨绔王爷的架子,可为人是最纯良不过的,只是不是对谁都那么好的。”
“多谢姑娘。”绣梨扶住沬夏的手缓声说着。
“我就是把知道的说给郡主听,没什么好谢的,倒是这位姑娘,你家主子未语,你道先说起话来了。”芙儿有些不快的看着绣梨。
“你”
“我怎么。轮不到你说。”沬夏静静的看着芙儿,浅浅的笑着。对着绣梨轻轻摇头,绣梨才打住了不再言语。这丫头还是有些眼熟的。转过身便到了坤宁宫的福康殿,太后早已端坐正中,左手边坐着一位身着枚粉色罗裙甚是艳丽女子。回心鬓上三翅金凤栩栩如生。边上一位少年,玄色锦袍,暗龙纹的图案。腰间一块白玉通透细腻。远瞧着便知是玉中上品。青丝垂下一副逍遥公子的模样。
“臣女苏沬夏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沬夏盈盈叩拜。低声道;
“参见贵妃娘娘。参见五皇子。”玉贵妃笑笑,伸手虚扶着。
“快起来吧。本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谢娘娘。”沬夏道谢后便缓缓起身祥源姑姑赐了座又端了茶点。
“难得妹妹还记得我。宏夙斜翘着嘴角,漏出一丝玩味的浅笑。身上散着淡淡的薄荷清香。玩弄着腰间的玉佩。
“哎,要不是我打了头阵讲与你妹妹听,她头一次见你哪记得你是老五还是老六。”一旁的芙儿,揉着腰坐在沬夏旁边。嘻嘻笑着。
“永安你是越来越随意了。’玉贵妃嗔怒道。
“母妃,这殿上也没有旁人。自家人还拘着什么规矩呢。”宏芙浅笑着。她叫玉贵妃为母妃,可她的相貌与玉贵妃和五皇子毫不相像。玉贵妃美艳,丹凤眼。瓜子似的脸庞。樱唇贝齿。而宏芙脸庞圆润,大眼睛似是盛了潭水。红唇丰润。笑起来颊边还有一个深深的酒窝。甜美极了。宏夙对她甚是宠爱。
“你们呀,难得哀家这这样热闹,都自在些。在这慈宁宫呀,想怎样就怎样。”太后眼角都写着喜悦,久居深宫多年,那种希望享齐人之福的意愿,想体会百姓人家的同堂之乐,人年轻的时候或许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可老了就只是想做个普通人。
“太子驾到。”殿外的太监拉长着嗓子,尖细刺耳。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宏启甩开明黄长袍跪地叩首道。太后面色微沉随即又是喜笑颜开。只道一声快起来。见宏启这个时辰过来宏芙有些惊奇。
“太子哥哥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御书房同父皇议朝政么,怎么今日这般清闲。”
“呵呵,今日父皇同军机大臣有要事相商,我想着许久未见皇祖母特来请安。”
“军机大臣?可是徐辉?徐大人。”沬夏静静听着,宏芙头也没抬淡淡问道。
“怎么,芙儿见了皇兄,不高兴?”
“哪里的话,皇兄同父皇一样日理万机的,芙儿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今儿见了自是意外。”
“哈哈,芙儿这是撒娇呢。沬夏还不快给太子请安。”太后长笑道。
“臣女苏沬夏参见太子。”沬夏缓缓起身声音细极了。
“沬夏郡主不必多礼。本宫有芙儿这样的活泼开朗的妹妹,有瑾瑜那样明媚纯良的妹妹,现在又多了个如月宫嫦娥般满身仙气的妹妹。”宏启眸若星辰般璀璨发光。下巴棱角分明。撤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玉贵妃轻咳了一声。身边的小宫娥忙道。
“启禀太后,太子,娘娘这些日子有些感染风寒,这个时辰也该服药了。”
“你这丫头,难得一家人聚的这样齐,本宫无碍。”玉贵妃嗔怒道。
“哀家心还寻思着怎么今日你话这样少,难为你身子不适还日日来哀家这。”
太后目光渐渐柔和,后宫佳丽岂止三千,日日想着如何吸引皇上,若无事甚少有人走动,只有苏佩玉,数十年如一日,每日她午睡过后必来请安,风霜雨雪从未间断。刨除苏家同族同支,这份孝心在人情最薄的宫廷也实属难得。
“臣妾,无碍。”苏佩玉拿着帕子轻掩遮嘴角。柔声道。
沬夏一直含着笑意,静静坐着,绣梨站在一旁默然,大气也不敢喘。
“也就你日日来陪哀家,可别病了,谁陪哀家下棋聊天呀。快回吧。身子好些再来。”太后抬手对祥源道。
“祥源,去把前天皇帝给哀家送的血燕窝给佩玉拿来。”
“启儿,夙儿,御花园风光正好,你们带芙儿和沬夏去逛逛。玉贵妃病着也早些回去歇息,哀家也乏了。”太后轻轻挪了下身子靠在一旁的软垫上。
“孙儿告退。”
“臣女告退。”众人跪安便出了福康殿。祥源姑姑去取血燕还未回来,所以玉贵妃并未急着走。
“佩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处处避忌着宏启。”太后叹着气。
“臣妾铭记太后教诲,这么多年了,他们不还是兄友弟恭么?”玉贵妃缓缓说道
“只是每每见到皇后,都会有想起当年敏夫人惨死,可怜芙儿自幼丧母。”
“你糊涂啊,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哎,也是难为你了,从徐敏殁了之后皇帝也不曾在升过你的位分,也不曾晋过后宫嫔妃的位分,纵使对夙儿宠爱至极也是立了启儿为太子。怕的就是皇后再次戕害嫔妃。当年也是你放弃了协理六宫之权才求得皇后将芙儿交与你抚养。才保她平安长大。幸是芙儿纯孝,善良,你的一番苦心终是没有白费。”太后皱着眉头。徐韵纵使心狠手辣,也是功在社稷。且废立皇后乃是动国本之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面子上徐皇后还是为温柔贤淑的国母。
“回去吧,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哀家也懒着想了。”太后单手扶额见到祥源回来挥手道。
“是,臣妾告退。”苏佩玉缓缓起身,身后灵芝接过祥源手中的锦盒,双双道谢便离开了。
“太后,奴婢瞧着玉贵妃似乎不太待见沬夏郡主。”祥源目光盯着门外渐行渐远的二人道。
“呵呵,你这眼睛越来越尖了。同是苏家的人,当年为了苏家巩固权势哀家才选了她入宫侍奉,当年佩玉美貌,皇帝那时候也只有徐韵一个王妃,见到美人还不情生意动,就这样才有了如今的玉贵妃。此番哀家叫沬夏入宫相伴,她自是一眼就看得出哀家的用意,不是不待见沬夏,只是会想起当年的自己罢了。”太后缓缓起身,祥源忙扶住她的手臂。
“恕奴婢多嘴,沬夏姑娘性子太过沉静,与世无争的样子,后宫怕是不适合她。”祥源与沬夏的感情甚是深厚的。
“苏家女子那样多,貌美者数不胜数,哀家选中沬夏,首先是看中她貌美聪慧,又是璟王的嫡长女,身份贵重。却能这样不骄不躁,就是这份沉静是能成大事之人。后宫不能再出第二个徐韵。不管是启儿顺利继位还是皇帝另有打算,皇后之位必须是苏家的。”太后渡步到殿外。鬓角花白,却依然霸气十足。这华丽的宫殿亭宇在她身旁也不过是映衬的背景。
“沬夏,你看那边的海棠开的多美呀。”宏芙拉着沬夏的手,朝墙角的簇簇海棠跑过去。宏启与宏夙跟在后面,宏芙未带随身侍婢,绣梨只是垂着头与宏启贴身太监立人默默跟在数米之外。
“是呀,这嫣红的小花簇簇映射着斜阳,美极了。”沬夏浅浅笑着。看着宏芙在花海中穿梭着。
“二哥今日来慈宁宫是父皇的意思吧。”宏夙斜了宏启一眼。
“我不过是随意走动走动。”宏启对宏夙是对众位兄弟姐妹太对最为和善的。虽然合宫皆道玉贵妃与皇后不睦。
“太子哥哥。”清脆甜腻的一声长唤,燕宏启微微皱起眉头。宏夙嘴角荡漾着的笑意后退了两步道。
“你的美人来了。”
那女子提着紫罗色裙摆朝宏启跑过去,直直撞在他的胸膛上。鬓上的芙蓉花簪随之摇曳。徐瑾瑜面颊泛起红晕低着头娇羞的笑着。
“幸好启哥哥胸膛硬朗要不然瑾瑜可要摔惨了。”徐瑾瑜扶了扶发髻娇柔道。
“你怎么来了?”宏启负手而立也看不出喜怒,温和如玉的笑着。
“父亲入宫同皇上商议朝政,瑾瑜想姑母,也想启哥哥了就跟来了。去了姑母那是她告诉我你们都在御花园赏花我就追来了。”徐瑾瑜顺手拈起了一朵海棠花在鼻尖嗅了嗅。
“哎~我这看了半天也没舍得摘,你怎么说折就折了?”宏芙有些不快,入了秋花种本来就少了,除了太后宫中那些个早就看腻了的菊花也就这抹颜色最为艳丽。
“永安?你一公主,怎么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啊?”徐瑾瑜打量着永安,皱着眉头训道。
“本宫怎样要你管。”宏芙一挥衣袖有些厌恶。
“芙儿,再怎样说瑾瑜也是你舅父的女儿,按理说是你姐姐呢。”宏夙瞧着两人各不相融调停道。
“哼”
“呦边上这位可人生的可真漂亮,沉鱼落雁之资形容也不为过呀。”沬夏浅浅俯身示意轻轻笑着并未言语。
“就是可惜了,话也不会说一句。空有着美貌有个什么用呢。”沬夏心中暗想,这徐瑾瑜不是未见过自己,她这样盛气凌人惹她也实在没意思,空费时间。
“你当后宫是你家后院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本宫是你名义上的妹妹,可君臣有别这四个字你可听说过?”宏芙见沬夏不言语怒气冲冲的训斥着徐瑾瑜。见宏芙如此气愤她也只好抿抿嘴巴不再说话,绣梨在后面只觉得气氛不对伸长了脑袋也瞧不明白只能干着急,见主子往前走去,也只能默默与一旁的立公公跟着。宏夙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