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殿选(下)
樱纤笑笑。招呼着锦桃梳妆。可沬夏坚持着简单的家常打扮就好。
“皇上许久未来了,这样打扮只攒一支桃花发簪会不会太素气了?”锦桃瘪着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最为宜室宜家。”沬夏甜甜的笑着。
“时候还早,秀梨呢?叫上她你们陪我出去走走吧。”
“一早上她就出去啦。这会子好像还没回呢。奴婢陪娘娘去吧。”说起绣梨锦桃似是有些不快。
“也好。反正时候还早呢。樱纤也一起去吧。”
“诺。”
正值盛夏,远远的,百花芬芳之气,迎面而来。偶尔成双的蝴蝶盘旋着,缠绵盘旋而过。
“娘娘你瞧,那蝴蝶多漂亮。雪白雪白的。”锦桃伸手扑着芍药花上的蝴蝶,手指还没触到花枝那蝴蝶翩迁柔婉的飞走了。
“落在这芍药花上更迷人。”锦桃嘟囔着。
“可惜现在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了。娘娘最爱桃花了。”
“四季交替,花开瞬息。再美的,再爱的都会被替代。桃花过了有莲花,莲花开了有菊花。就算寒冬腊月也有红梅映雪。新旧更替。”沬夏驻足微微愣神。
“娘娘说什么呢?这花儿不就是开在不同的时节么。”锦桃见沬夏愣神颇为伤感急道。
“娘娘。花开四季,也总有一枝独秀的时候。桃花艳丽,梨花清雅,牡丹华贵。各有千秋。这宫里的花儿,不会败。可也有个交替兴衰。”樱纤扶着沬夏的手轻声说道。聪敏如她自是明白沬夏为何神伤。
“姑姑和娘娘说什么呢?锦桃都听不懂。”锦桃嘟着嘴巴嘀咕着。
“该来的总会来,顺其自然吧。可能打听到入选的女子都是哪家的千金?”
“虽然此事是太后今日才提起的,稍显突兀,可奴婢在早些也听到过些风声。无非都是内阁大臣世家的女子。如娘娘身份这般显赫的怕是也没有了。”
“我心里就是怕蝶音姐姐也牵扯其中,她那样的性子、、、可是我又多希望她能来跟我做个伴。”
“这个娘娘心里是清楚的。”
“是啊。”三人缓步而行。鹅卵石迎着阳光晒的有些温热。锦桃走的更慢些,玩着玩着竟落的老远。
“我与徐瑾瑜都在这宫里了。还差蝶音姐姐一人就齐了。”
“而且柔蝶君主与晋王此次有功,更是名正言顺。至于王亲君侯到也不见得。总不能过分恩赏任由坐大。”
“所以我推了这殿选的差事,一来不用平衡各方利益。二来也躲的清静,徐瑾瑜刁蛮任性。徐家总会扶持些自己的势力。”
“娘娘还是会宫歇息吧。本就在病中,暑天炎热更是多思不宜。”樱纤停住脚步回头瞧了一眼。不知不觉得竟绕道了钟翠宫,再往前便是承乾宫了。
沬夏抬头瞧了一眼。点了点头二人方又折回去。走了许久才瞧见追逐蝴蝶的锦桃嬉闹着。
“这丫头。”
“比起绣梨姑娘,锦桃姑娘的可是天真烂漫,活泼开朗多了。”樱纤随之一笑。沬夏薇薇凝眸。她总觉得樱纤的话里包含着其他的意思。而且近来绣梨确实有些奇怪。淡然一笑总是没有说什么。
回了坤宁宫。绣梨正修剪这院内的花草。常福持着拂尘指挥着小年子他们清扫着院落。
“呦这些活交给紫夕她们做就是了。姑娘仔细着别伤了手。”
樱纤瞧着修剪花枝的绣梨道。
“都是奴婢,哪就有姑姑说的那样娇贵了。”绣梨甜甜一笑。
“娘娘今儿可好些了?”
“嗯。才刚儿出去走走。”
“哦。”
“本宫乏了先去歇息了。樱纤你跟常公公多操劳些吧。”
“诺。”说罢沬夏走进内殿便宽衣而眠。夏季炎热睡的并不踏实。额头更是渗着汗珠。
“皇上万福。”樱纤远瞧着宏启一身玄色金龙锦袍款款而来,忙起身福礼道。宏启挥挥衣袖,示意樱纤起来问道。
“皇后可好些了?”
“娘娘今儿气色好了许多,上午过后还到园子里走了许久,先下正睡着呢。”
“嗯,不必通传免得吵醒她,朕去瞧瞧。”
“诺。”立人忙上前轻轻推开殿门。站在一旁只是宏启一人悄悄进去。生怕吵醒她。就在床塌边上的空隙处坐着凝视着沬夏。
樱纤也轻手轻脚的奉了茶。宏启摆摆手道。
“那个团扇来。”
“诺。”
樱纤随手将茶盏放下将外殿桌子上的团扇拿了过来。刚要摇着便被宏启接了过去。
“下去吧。”
樱纤微微愣住。迟疑的应了一声便掩门而去。
宏启轻轻摇着团扇。直到沬夏眉头舒展。额头上的汗珠渐渐褪去。
“皇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沬夏刚要起身,便被宏启拦住。
“只有你我二人。何必这样拘谨。”
“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朕吩咐膳房早些备着。”
“皇上陪臣妾用膳。那就由臣妾准备些家常小菜可好?”
“你身子才刚好些。”
“景太医医术高明。臣妾都好了。”
“嗯。”宏启点点头轻轻揽着沬夏的肩拥在怀里。
“你可怪朕?”
“嗯?”
“选秀的事儿。”
“说没有醋意是臣妾欺君,选秀是祖宗规矩。不说王侯将相之家,就连普通百姓三妻四妾尚属常理,何况皇上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的天子呢?”
“那你为何推脱的那样干脆?”
“臣妾虽然伤势已无大碍,可奈何身子赢弱,一来怕失了皇家威严。二来臣妾私心,不爱见这些。”沬夏自然知道他既开口问道便不是体弱就可搪塞的。
“只是这些。”
“皇上觉得呢?皇上是否是气臣妾小气,没有国母之风。”
“当然不是、、、”宏启沉思片刻道。
“朕瞧着晋王之女与你矫情颇深?”
“嗯,蝶音姐姐女臣妾自幼相识。”沬夏心头咯噔一震。
“那便有你安排一处寝宫给她吧,离坤宁宫近些,也好有个照应。朕知道永安与你投缘可她早晚是要嫁出宫去的。”
“诺。”
“便按着正二品妃位着手吧。”
苏沬夏有些不悦的,徐瑾瑜怎么说也是位在庶一品四妃之列啊。
“慢慢来,你知道瑾瑜只封贤妃若嫔妃刚入宫便有人与她平起平坐怕是又要闹了。沬夏心中一阵恶寒。韶关的事情,不就是徐家一手策划么。
两人相视片刻沬夏便梳妆去准备晚膳。留宏启一人在殿中小坐。立人守在身侧。其余奴婢全数后在殿外。沬夏是不通厨艺的,折腾了半个时辰也就弄了四道菜外加一例汤水。
“鸾凤和鸣”
“比翼双飞”
“佳偶天成”
“情丝绕”
“鸳鸯戏水”
“皇后可真是别出心裁。这名字如此诗情画意朕倒是舍不得动筷了。”宏启端正的坐着。双手放在膝上,笑道。沬夏闻言面色绯红。
“皇上取笑臣妾。臣妾手艺不精也只能靠着名字弥补些许食欲啦。”
“朕、、、喜欢。”说罢宏启自己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旁边的小太监正准备试菜,被立人拦住,摆摆手给轰出去了。皇后亲手煮菜若再有人试怕是不妥。
“皇上、、、”沬夏眨眨眼睛愣愣的看着。
“怎么不坐下。你也辛苦了。快来尝尝。”
“诺。”
“都下去吧。”
“诺”
宏启左右瞧了一眼,便支开了一应奴才。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夏儿不必多礼了。”
“嗯”
沬夏静静的点点头。盛了碗汤放在了宏启面前。
“鸳鸯戏水。这青笋,蟹肉倒是极为鲜。”
“再给我盛一碗可好?”
“皇上,食不过三。”
“是给我,又不是给朕。”宏启嘻嘻一笑。紧跟着又喝了一碗。味道品项皆是跟膳房没法比的,可这份心实在难得。这么多年,连太后都不曾给他煮过一次饭,做过什么点心。
“皇上。”樱纤上前奉上漱口的茶水。锦桃忙端着痰盂跪在宏启面前。这些规矩在王府也是有的,只是沬夏爱护她们不曾要求这样严苛罢了。
夜色阑珊。绣梨沏了盏龙井。说是饭后可解油腻各自斟了一盏冲着宏启婉转一笑便退下了。
“皇上今儿不去瑜贤妃那么?”
宏启饶有兴趣地笑着。
“怎么还没怎样就赶朕走了?”
“臣妾伤还未愈,怕侍奉不好皇上。”沬夏垂着头扯着衣角。
“在你心里朕就这样肤浅么?”燕宏启沉着眸子。闪着一丝寒意。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朕就要留下。韶关风沙大,没来得及陪你好好赏月,今儿月色正好。”
“诺。”沬夏欣喜地笑着。她说不清楚宏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关怀倍至的。什么时候眼眸中的寒冰褪去。也许是因为那日挡的那一刀,也算因祸得福。
远远望去柔暖的光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一玉盘似的圆月似是挂在屋檐上一般。坤宁宫静极了。只有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坐在青玉石阶上。
“好久没这样静静的赏月了。”
“朝局未稳,朕分身无暇,着实是忽略你了。”
“皇上乃是一国之君,非夏儿一人之君。”沬夏依偎在宏启怀了。侧抬着脑袋甜甜的笑着。
四目相对,宏启的心中一阵涟漪。
“朕欠你一个洞房花烛。”
沬夏红着脸。对上宏启的眸子。柔情似水。
宏启竟忍不住轻轻的吻上她的唇。如蜜一般清甜的吻。软了两人的心。缠绵许久却不舍得分离。知道沬夏呼吸有些急促了宏启才松开她。宠溺的望着她。
“你身子还未好。虽是夏日可夜里难免露水重。回去吧。朕陪着你。”
“嗯。”沬夏娇羞的点点头。
回了寝殿宏启便映着沬夏早些休息。倒是今儿没用樱纤,亲自给沬夏涂着药膏。
“景和这药可有效果。问他是什么东西什么药物制成他也不说。”
“好用着呢,您看着,臣妾这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疤痕都轻淡了。”虽是夫妻,可沬夏与宏启却从来未曾这样亲近过。
“立人,熄灯吧。”上过药膏宏启对着门外的立人分到。
“诺。”一声应下,坤宁宫的灯火见见暗下来。宏启静静躺在床榻上拦着沬夏。随着她的呼吸渐渐入睡。
翌日清晨宏启早朝起的比沬夏早很多。吩咐着樱纤她们不许打搅仔细的伺候着。随后而到的便是各种赏赐,衣料缎子,玉器珠宝无非都是这些。
“娘娘今儿可要去坤宁宫请安?”眉儿整理着徐瑾瑜的衣袖。小心的问到。
“哼,不过是个多病多灾的纸老虎,左不过是病着,闭门修养便是。本宫嫌她晦气,躲着还来不及呢。”
徐瑾瑜媚眼轻瞟。戏笑着。
“诺。”
“皇上这会也该退朝了吧。叫小波子去打听打听是在养心殿,还是在太后那。”
“皇上、、、皇。”
“哎,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怎的现在说句话都这样费力么?”徐瑾瑜广袖轻甩说不出的娇嗔。
“回秉娘娘皇上昨儿去了坤宁宫。今早上给了不少的赏赐。这会儿应该还在跟大臣商议朝政呢。”眉儿一哆嗦忙缩紧身子小心翼翼地回道。
“哼,又是她那个贱人。姑且让她得意几天,想必等到宫里来了新人,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徐瑾瑜眯着双眼狠狠道。
阳光明媚,近几日皇宫一片祥和,天空也更蓝的几分,景河来请过两次脉。除了注意些饮食均衡也算是痊愈了。宏启虽然不是日日都去赏赐倒是三天两头的落在坤宁宫里。徐韵忙着整理殿选名册也免了二人请安。沬夏也更方便给陆蝶音安排寝宫。直到那日殿选。一样的阳光普照。毓祥门外整整齐齐的停着看不到头的马车。候选的秀女都规矩的聚在云意殿外。等着太监指引着进去选看。
眉儿陪着徐瑾瑜坐在院落中。也不说话就是目光空洞的瞧这殿外。
“娘娘,姜总管求见,说是来回娘娘话的。”常福瞧这在秀着荷包的沬夏轻声禀告道。
“大概是前些日子交代姜总管选宫殿的事儿,没想到这么快有了消息。快请进来。”沬夏抬起眼眸,放下手中的针线吩咐道。
“诺。”
“奴才姜全给皇后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姜全倒是个中规矩的。礼行的甚为规矩。
“起来吧。”
“谢娘娘。”
“娘娘前些日子吩咐奴才的事情已办的差不多。如今选好了两宫还请娘娘定夺。”
说罢递上了两本册子。
“翊坤宫,景仁宫。”沬夏暗暗念着,还一个凌厉的奴才,已坤宁宫为中东西各一座宫殿,这倒没什么。只是景仁宫与承乾宫离得最近。这是故意试探沬夏与徐瑾瑜的关系?还是真的心细如尘。为了方便选择。
“好,等殿选结束了本宫在与皇上商议。这两宫都是极好的地方。有劳大人了。”
“诺,这都是奴才的本分。那老奴先告退了。”
“绣梨。”沬夏轻声唤道。绣梨便从内室出来拿了个精致的茶盒。见了礼递给姜全。
“这是皇上新赏赐的大红袍。大人也尝尝。”
“谢娘娘。奴才告退。”
姜全将茶盒举国头顶谢了恩便离开了。
选秀的秀女多是家世显赫,容貌上乘的女子。才学都是其次。
除了陆蝶音与宋挚念之外其余的女子沬夏是没见过的。直到黄昏才匆匆结束。
“娘娘。殿选结束啦。”樱纤轻手轻脚的走道沬夏身旁。沬夏只着了中衣。被子盖到膝盖,蜷缩着身子。静静问道。
“中选了多少人。”
“十八人。除了柔蝶郡主与宋大人家的女儿之外还有十六人。”
“可分了寝宫?什么时候入宫。”
“下个月初八。寝宫由太后。到是宋挚念,直接封了从二品昭仪。”
“呵呵,九嫔之首。位分真是不低啊。”沬夏觉得喉咙干涩。声音越来越低。
“总算是忙过去了。不管日后哪位小主得宠,后宫都是娘娘做主的。”
“娘娘早些歇息吧。”樱纤上前给沬夏紧了紧被子。
“今儿奴婢守夜。有什么事儿娘娘只管吩咐奴婢。”
夜色渐深。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夜里竟然起风了。窗边的梧桐树枝吹的走有摇晃。树叶发出莎莎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