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沛沛没有说话，又沉默了一会，天言律才慢慢开口道，“和欧扬他们那些后进入黑暗帝国的人不一样，我从小就在黑暗帝国，我最先认识重墨，然后是清瞳和阿辰，欧扬去的最晚。十六岁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被放出去执行任务，本来我一直和重墨一组，重墨身手不好，可是他够聪明，所以我们也一直都一起搭档。直到有一次，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天言律说着微微顿了一下，“主父大怒，把重墨关了起来，如果我不能完成任务，重墨的下场就会很凄惨。有重墨在，任务都失败了，更何况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来是清瞳自告奋勇的帮我，由她做卧底，接近那个人，把消息传递给我，我再找合适的机会一击必杀。在那之前，我们都以为那个人花拳绣腿，靠的不过是布置的机关和手下，直到那时候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才知道那人的身手也很好，我还是失败了。这次失败，我也没想能活着出去，与其回去看着重墨死，倒不如一起死了。”
“可是清瞳却跳了出来，暴露了身份，她让我先走。我挣扎了一下，本来以为我死了，她的身份没暴露，她就不会有危险，可是她暴露了，我如果不走，她的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我回去之后，主父承认得到信息有误，导致任务失败，没有再处罚我和重墨，反倒调派了一些人手帮忙。半个月之后，我们再一次围剿住那个人，胜利的完成任务，在那个人的地下室，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清瞳。”
天言律的声音再次停顿了下来。林沛沛也没有说话，他们出身相同，都明白任务失败意味着什么，或许天言律他们几个就像是当初的自己、欧扬和楚锦夜一样，只靠着自己，在那种环境下是很难生存的，几个人抱成团活下去的可能性还会大一些。
“我们走进地下室的时候，清瞳的手脚分别被人用四把刀狠狠的钉在了木床之上动弹不得，颈上勒着一根黑色的皮带，身上什么都没穿，也没有什么遮着她，她全身都布满了青紫的吻痕，还有被牙齿咬过的带血齿痕……”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在杀手组织那么久，神经早都已经麻木了，只是没想到，看到那一刻，心还是会疼。”
听着天言律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林沛沛以为天言律不会再说了，这样惨烈的事实，或许她也不该问，不该让天言律再想起来一次。林沛沛伸出手，轻轻的抱住天言律的腰，没有说话。
天言律也没有任何动作，又隔了一会，才继续道，“我们那时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纷纷的上前去解救她。当第一个刀子被拔出时，她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眼睛猛的睁了开来，我清楚的看见，她噙满泪水的眼底是浓浓的绝望和仇恨，我去安抚她，可是她在一瞬的平静之后，爆发出一声嘶吼，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似的挣扎。刀子将她的皮肤都割破了，鲜血如注的往外冒，那个时候她一心求死……”
“阿辰他们压住她，迅速的拔出匕首，我脱掉衣服，盖住她的身体，就在我要抱起她时，只觉得手臂一沉，她又惨叫了起来。……回去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直到有一天，她去了我的房间，脱了自己的衣服，问我她是不是很脏，如果不嫌弃她的话，就要了她……”
“她一定很爱你。”林沛沛轻声道，天言律的声音很平淡，林沛沛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可是同样作为一个女人，她能感受得到，如果水清瞳不爱天言律，就不会明知道危险，也愿意陪他去做这个任务，甚至为了天言律，可以连命都不要，“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也应该爱她才是……”
“爱情不是交易。”天言律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她的确为我付出了很多，所以只要能给她的，我都可以给她，包括我的命，只是……我也尝试过，不爱就是不爱，我还分得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说着天言律侧过身，双手环住林沛沛，低头埋在林沛沛精剪，轻轻嗅着她身上的体香，淡淡的味道，却让他很安心，“和清瞳相比，你是幸运的。”
沉默了好一会，林沛沛轻声开口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天言律抬起头，手指插在林沛沛的发间，轻轻地顺着她的发丝。
“三个月后，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欧扬能好好活下去。”
天言律的手指一顿，“我说了这些，你就只想到了欧扬么？”天言律的声音中带着阴鸷。
“我……对不起他，也什么都不能给他……”包括爱情，林沛沛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曾经她以为她对欧扬的就是爱情，或许欧扬是爱她的，所以一直以来可以无条件的对她好，为她做所有的事情，只是现在，她再也没有办法给欧扬他想要的东西，就想水清瞳为天言律做了再多，天言律依旧不会爱她一样。
靠在天言律的怀里，林沛沛闭上眼睛，“离开组织之后，我偶尔会看一些佛经养性，佛家讲劫难，或许，我是欧扬的劫，你是水清瞳的劫，可能……你也是我的劫……”
天言律微微一愣，大手在林沛沛的后背上轻轻摩挲，在摸到一个长条凸起的时候，眉毛不由地拧到了一起，“欧扬说你没有执行过任务，那这是怎么受伤的？”
林沛沛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在天言律的胸口，让他微微发痒，“为了救人，替他挡了一刀。”
“欧扬？”
林沛沛摇了摇头，“组织里的另外一个杀手，消失很多年了。”
那一次，楚锦夜惹怒了猎人，猎人对楚锦夜下了杀手，她替楚锦夜挡了一刀，可是上次见面，楚锦夜和天言律之间似乎并不和睦，所以这个名字也没有必要再提起了，而且……楚锦夜似乎也快要把她当成陌生人了。
“救过别人，救过重墨，救过我……你这么好心，不去当医生真是浪费了。”天言律半开玩笑道。
林沛沛微微有些窘迫。
“还困么？”天言律回归到最开始的话题上，从他进了门开始，她就一直在说自己困，结果这么半天都还没睡。
“我……”林沛沛觉得自己被拆穿了什么。
“不困做点什么吧。”
“……”林沛沛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在听故事的时候，就睡着的……
早晨，天言律起床洗漱后，习惯性地拿起床头的手表戴在手腕上，却见到躺在床上的林沛沛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表上，天言律了然一笑，“怎么，阿辰已经告诉了你罚在我的手表上？”
林沛沛移开目光，看向天言律的脸，然后点点头。
“那你最好跟我跟的紧一点。”天言律扣好表带。
“那你去公司怎么办？”林沛沛围着被子坐起来。
“至少今天不去。”说着天言律转身向外面走，“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公司，白天还可以帮我解决点私人问题，如果没有任何异议，该起床吃早饭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天言律的身影也消失在门边，林沛沛张了张嘴，她怎么会没有异议？为什么要她跟着他去公司，难道他就不能把手表放在家里么？林沛沛迅速的爬起来，向门外张望了一下，然后打开衣柜，不死心地低头检查了一下保险箱，保险箱果然是锁着的，之前天言律都不怕人看，难道现在放了什么东西进去？会不会是有关他身世的资料？
林沛沛抿了抿唇，看来她得想办法打开这个保险箱。
关上衣柜的门，林沛沛去洗漱，换了衣服下楼，看到水清瞳和天言律都已经在桌边了，昨天看着水清瞳折腾的欢实劲，林沛沛也猜的出来，水清瞳实质上的伤害可能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心里……林沛沛暗暗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水清瞳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一抹怜惜之色，然后慢慢地走下楼梯，坐在了天言律的另一侧，伸手拿起筷子。
张嫂眼尖地看见林沛沛手上的戒指，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暗喜，天言律拿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就说过，碰不到对的人，这戒指可能就要在保险箱里放一辈子了，那天虽然知道林沛沛和天言律领了结婚证，但是张嫂也明白，戴上这戒指，天言律就是真的承认林沛沛的身份了。
张嫂激动的心情在看到水清瞳之后，又狠狠地压了下去，哎，好像有点乱……
水清瞳抬眼打量了林沛沛一眼，她当然没想到，天言律看到资料之后，竟然还会留着这个女人，正要开口说话，她的目光也落在了林沛沛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