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也就只有秦霜会这么做了。不等我反抗挣扎,他就把我重新放到了地上,不等我打招呼的,他自顾自的点着了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王爷怎么来了?”我笑嘻嘻的同他打招呼道,坐到了他对面。
“你走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秦霜瞥了我一眼,低声说道。
“我是怎么同王爷说的?”我自知理屈,笑着反问道。不过这家伙还真的是个行动派,我同袁谦说的不过是玩笑话,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身体好些了么?瘦的跟只鸡仔似的,一提就提起来了。”
“好许多了。”我还以为他会问我查案子的事情呢。想到他刚才提起我来的样子,心里不免好笑,说道:“得亏我轻,若是重了,王爷这般提留,估计就成了吊死鬼了。”
“少在这里同本王耍贫嘴。”秦霜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不知道是因为我拿生死同他开玩笑还是真的担心我的死活。
“王爷怎么来了?”我见气氛有些僵,便转移话题问道。打量起他这一身行头来,真是可惜了,没穿铠甲,胜在本人来了。看看能不能劝他给我帮帮忙,去吓唬一下那个武栓。
“当然是来了解了解你案子查的怎么样了。”秦霜说道。
“说到这个了,正好我还有件事情想请王爷帮忙。”
“说来听听。”听他的口气,还是挺有兴趣的,我便把自己的计划同他说了。
“你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多鬼主意?”秦霜听了我的计划,倒是很感兴趣,完全没有耍王爷的架子。他从我手里接过磷粉,听我解释了这个磷粉的用处,重新套上了斗篷,让我给带路去关押武栓的牢房,那看守的差役因为之前我跟着王宜章来过,所以对我并没有怀疑,我还在担心怎么同他解释旁边的秦霜,回头发现他早不知道所踪了。我提着灯笼,进了牢房,墙上虽然挂着火把,不过仍旧阴冷昏暗,就算我这只小灯笼,也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我还在想秦霜跑到哪里去了,就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哪里进来了。快到武栓的牢门的时候,我对他做了一个手势,像他示意。他点了点头,往自己身上撒了一些磷粉,磷粉遇到空气,就开始燃烧发光,他跟在我身后,宛若一只透明的鬼。再加上他板着个脸,显得格外的吓人。我悄悄躲在他身后,看他用手晃着牢门,装神弄鬼的,秦霜似乎是勾起了孩子的玩性,敲着牢门,呜呜的呻吟,磷粉的蓝光反衬着他这张黑脸十分的苍白,武栓睡意朦胧的,如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闹醒了,睁眼看到这样的场景,果然是被吓坏了,从木板床上跪下来,连迭带爬的躲到了角落里,像是只鸵鸟一般,把头埋进了墙角的干草堆里。
“不是我,不是我,你别过来。”秦霜本来不过就是图个乐子,吓唬吓唬他,听他这样说,倒是有些迟疑了,冷言冷语的问道:“不是你是谁?”
“是我大伯干的,我见他用秤量过那些砒霜,他没想要王爷的命。”
“他这样处心积虑,可是投了敌?”秦霜逼问道。
“不是,不是,是冯将军安排的,早就说好了的。”武栓躲在角落里,又缩了缩身体。
“你早怎么不说?秦霜问出这句,武栓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抬头看了秦霜一眼,此时秦霜身上的磷粉已经消耗殆尽,只有衣角还有一点儿光亮。
“你……你是人是鬼?”武栓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觉得本王是人是鬼呢?”秦霜笑着问道。
“王爷,王爷,都是小人干的。”武栓似乎是找回了理智,又开始重复之前的供词。秦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其实这件事情真的很简单,秦霜来了这里不在意我案子查的如何,只是问我身体怎么样了,可见他是心里早便认定了我不会查出什么东西来的,只不过以我当时在营里的处境,冯将军早晚会对我下手,不过我没想到冯将军会为了除掉我而设计秦霜,毕竟秦霜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又是皇族,就算是无心皇位,毕竟是个依傍,他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冒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在沙场上拼过命,经历过生死,或许对这些并不在意,对他们来说,服从才是最重要的,现在秦霜为了我而破例,日后也会为别的事情破例,冯将军这样的行为也不是无法理解。
对我而言这些都不是什么事情,对秦霜来说才是个难题。
秦霜因为是秘密来访,所以仍旧是和我分开行动,事情真相大白了,也都按照我的意愿在发展,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却不再受我控制了,秦霜现在仍旧是受冯将军约束,况且现在为此事而同他闹翻绝对是没有好处的,另外又说回来了,冯将军虽然针对我想要至我于死地,我却已经习惯了这样毫无缘由的恶意,其实这些恶意总是有所根据的,只是我比较吃顿,没有弄清楚而已。
我回到房间,关上门,秦霜便从黑暗中闪了出来,同我一起坐在桌旁,陷入了沉默,他的世界本来是简单的,不是敌人便是朋友,没有模棱两可的人,无论是否有血缘关系,我知道他身上背负着许多东西,不过这样的背叛他恐怕是没想到的。
“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吧。”秦霜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准备要走。我起身要去送,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补充道:“明天西塞使者就会来进行谈判,谈判地点在城外,你不用担心。这边弄完了就回去吧,护卫得有个护卫的样子。”
“遵命。”我连忙应道,他现在心情不好,能够这样压着火气说这样的话,对我算是客气了。我还不赶紧答应的话,就等着挨削吧。不过又想到之前想要放掉其他证人的事情,便又求情道:“王爷,我还有一事相求。”
“本王知道你想什么,明天本王会同王大人打招呼放人的,至于那个武栓,虽罪不至死,却也难脱干系,仍旧关着便是了。你就安心回来吧。”
“是。”这家伙是什么时候会读心术了,竟然知道我是要求情,既然这些事情都答应我了,我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不过一想到回去又要面对冯将军,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秦霜像哄小孩子一样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当年在姑姑府上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本王已经不是当年的本王了,婉桑,你还是当年的婉桑吗?”
“我觉得自己不曾变过,无论经历过什么,发生过什么。我仍旧是我。”我听了这话,有些动容,回答道。
“是吗?这样本王就放心了,你现在看起来还是和个孩子一样,一点儿都没变。”他使劲儿揉了揉我的头发,不等我作出任何反应,就消失在夜色中了。这家伙说自己变了?哪里变了?不还是那样子让人火大?说我是个小孩儿?我是孩子她妈了好吧。他才是那个裹步不前的人,不是我,我气的在房间里转悠了好几圈,才顺过气来,这家伙就是老天派来惩罚我的,冯将军会这样子,还不是因为他不够成熟,事情处理的不够到位,才会闹出这些事情来,还平白无故的把这些无辜的人卷进来。亏我刚才还可怜他,这可怜之人真是必有可恨之处。
我觉得冯将军这样针对我,无非就是怕我蛊惑人心,殊不知他的行为也背离了自己的初衷,在大局面前,收敛一下自己的私心,有这么难吗?能够带出这样的徒弟,这个师傅的能力需要重新评估。我才不管他立下什么战功,能够带兵打仗只能说明他擅长作战,但是不代表他的人品就好,更不能说明他就有足够的能力治理军队。这个驻地需要另外一股力量来制衡一下,不然在这么下去,冯将军今天能够对秦霜用毒,以后就能对他下毒手。
我就这样嘟嘟囔囔的睡着了,第二天去见王宜章的时候,王宜章就笑逐颜开的迎接我,同我说刚才军中来了文件,让放人。
王宜章这个人还真是藏不住事情,我忽然觉得他昨天是故意同我讲这些事情,而且他和秦霜也是穿一条裤子的,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可不是说他不该和秦霜处好关系,只是这人表现得太过明显,明显是有猫腻的。
“陆老弟,你瞧,王爷来信儿了,说先把那些证人给放了。”
“是吗?这不是挺好的嘛。”
“这还得多谢陆老弟啊,若不是陆老弟来帮忙,我王某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同这城里的老百姓交待呢。”
“这话说的,一个小小花楼的老板,还能掀起什么浪来?王哥您可是这里的父母官,哪里有父母同子女解释的?”
“陆老弟你有所不知,这件案子军中要秘密行事,我这抓人就不能明说因由,时间一久,城里自然谣言四起,若是再任由这种怪话传下去,我的这个乌纱帽估计也就该不保了。”
“谣言止于智者。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成不了假的,王哥就不要再纠结了。”
“只是这个武栓要怎么处置呢?”王宜章有意向我征求意见道。
“这个人可是整件案子的关键人物,就算不是犯人,也是证人,王大人还是小心处理的好。不然日后上面追究下来,死无对证可就不好办了。”
“是,是,还是陆老弟想的周全,王某明白了。”
听说我要走,王宜章一家都前来相送,王夫人甚至还给我缝了几双鞋子。
“时间有些急,我就拿我家相公的鞋子给改的。”王夫人一点儿都不拘小节,直言道。
“多谢夫人费心了。”我拿着包着鞋子的包袱,有些感动,觉得自己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送人家,忽然想到之前自己还留下一瓶面霜,“这几日叨扰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送给夫人,感谢夫人这几日的照顾。”我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了一瓶自己做的面霜,准备递给王夫人,却半路上被王宜章给接了过去,他估计是职业病犯了,正想要研究研究,就被王夫人给夺了过去,见此我更加确定了一条真理,那就是如果这个家里是女的说了算,就不要花心思去送男方礼物了,毕竟这送男的什么都会充公,还不如直接送给这家里说了算的,能用还能记住我的好。
“这是……”
“前些日子在街上逛的时候淘到的,送给夫人擦脸用的。”
“这种穷乡僻野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精巧的东西?我王某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都没找到。”王宜章把脸凑过去又想研究研究,就被王夫人给把瓶子放进了袖兜,王夫人仍旧一副端庄的样子说道:“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最怕有心人,你平日里脑子里想的都是案子,哪里有心给我买礼物的?小陆,嫂子就不同你客气什么了。”
“嫂子喜欢就好。”我听了这话,知道她是认可了我这份礼物的了,也就放心了。一旁的小楠噘着嘴,似乎是在为我没有给她点儿礼物而生气,不过我还真的没什么可送了,若不是王夫人给我送了这几双鞋,我也想不到要送礼给她的,毕竟我以为我这一趟算是公派的。总不能送银子吧,这也太俗了。不过这毕竟就城里城外的距离,以后恐怕还指不定要多来叨扰呢,日后再补上也未尝不可。
我骑上了马,却碰上了一群有趣的队伍,这其中有一个男子十分的扎眼,倒不是他长得多么英俊,而是因为他打扮的太过华丽了,当然也不是那种暴发户一般的样子,不过在这样黑白灰为主色的地方,他一身斑斓显得太过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