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同我讲这些场面话,我想听实话。”
“师父若是想听实话,那我做徒弟的也不敢隐瞒,只是还请师父不要把我供出去才好。”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并不是要做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师父有这话我就放心了。”余成听了这话也真的就不再犹豫,同我聊了起来。“冯将军这人的确是一步一步靠着自己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这件事情毋庸置疑,想要往上爬,有的人呢靠的是人脉关系,有的人靠的是家庭背景,而冯将军除了自己这一身好本领以外,自然也得有贵人提拔。这贵人是谁呢,就是那因为谋反被杀掉的太子,发生叛乱的时候,当时他正守着这西陵城,事情平息之后,大批人因此而受牵连,有的被杀了,有的被罢官归家,有的则不知所踪,而冯将军却因为当时的西陵战乱不断,且屡立战功,一时动他不得,时间一久,对他曾经是太子一党的事情也就不追究了,后来武王又拜在他底下学习,身份地位一下子又得到了加固,他的地位越发的巩固,也就没有人敢再提当年他曾经受到太子提携的事情了。”余成说完,看了一眼外面,见为正已经天黑了仍旧没有过来,显然有些不放心了,以前他们就算是不一起来,也是前脚后脚的功夫,像这样久还是*,他担心为正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为正是一个人去野外的山上采药,经常挂着新伤旧疤来这里,虽说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医术精进,但是为正这样子总是不安全。
“师父,为正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我出去找找看吧。”
“行,你去城门问问看他回来没有,若是没有,你且不要自己行动,回来叫上我,我同你一道去寻他。”
“好。”
过了不多时,他们两人一起回来了,为正背着竹篓,一脸兴奋,余成脸上也是如此,我心想这俩人是有什么好事要同我说呢?
“师父,他们回来了。武王他们回来了。”
“是吗?在哪里?”
“就在城外,我刚才碰到宜修他们了。”
“武王呢?”
“武王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倒是潘将军伤得着实不轻,是被人抬回来的。”
“那我们是得胜归来吗?”
“师父您是高兴糊涂了吗?自然是凯旋归来了。”余成笑着说道,拉起我就要往外走“师父咱们也去瞧瞧吧。他们正在城里游行呢,抓来了他们的主帅。”
“那人什么样子?”
“样子同我们有些相似,黑眼黑发的,模样却是一张西塞人的面孔,听说是他们的大王子。”
“什么?”我听了有些不敢相信,之前见他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怎么却成了对方的主帅?我心里很是疑惑,却也不敢枉然下结论,毕竟他们有易容秘术,谁知道是不是替身呢?不等我再犹豫,就被他俩驾着往外走,城中一片胜景,大家都出门来迎接得胜归来的队伍,很体贴的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让他们可以穿行,只是为了支援前线,家里也没有多少余粮和食物,更不用说点心之类的了,可是朴实的老百姓就拿着自己采折的花往将士们身上塞,这种装扮让我想起了以前表哥去参军的时候,胸口系着的大红花,源于这里也未可知。果然如余成他们说的一样,他们压着一支西塞俘虏前行,那打头阵的就是被关在牢车里的大王子,他倒是很有风度,仍旧是抬着头,一副虽败犹荣的架势,只是直挺挺的站在车上,而他的手下则跟在他身后,却是如丧家之犬一般,因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受到怎样的虐待而瑟瑟发抖,让他们变成这副样子的压根儿就不是秦霜,而是他们自己的恐惧。冯将军早早的就在城门迎接过了,此时正站在城楼上,看这支队伍在城里游行,我远远的看到他在城楼上,他显然也看到了我,给我指了指一个方位,我按照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秦霜,他身穿盔甲,骑在马上,手放在剑上,他显然也看到了我,朝我挥了挥手,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也向他挥了挥手。看到他没事,我就放心了,整支队伍绕城一周,转了一圈,又把他们带出了城,仍旧关在城外的驻地里。为正和余成要跟着大队伍往外去,我却觉得今天已经晚了。
“今天有些晚了,他们也要修整休息,不如明天再去一聚,再说他们已经回来了,日后机会多的是。”
“刚才我们听宜修说了,他们晚上有庆祝活动呢,师父就同我们一起去吧,若是晚了,城门就要关了。”余成哀求道。
“师父,同我们一道去吧。”为正也帮腔道,我见此也不再好拒绝,只是那个西塞王子着实让我在意。
“好吧,我就同你们一道去。”
就如他们说的,我们一到军营里,就感受到了整个军队洋溢的喜悦和狂欢之中,大家为在篝火周围载歌载舞的,其中也不乏一些老百姓和年轻的妇女,在这里不像京城那边规矩那样严苛,而这里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少,更多的都是普通人,她们的兄弟、亲人也在此服兵役,更没有了那么许多避讳,这样的时候,倒是成了她们寻找合适郎君的机会。在狂欢的都是下等士兵,最高的官职也只是初级军官,根本看不到秦霜的影子,我想他那样的身份,肯定是不屑于参加这样的聚会,肯定是另外组了一个局,不知道在哪里狂饮呢。我坐在篝火旁,看着他们嬉戏打闹,却有些格格不入了。此时嘉名坐到了我身边,递给我一碗米酒,我借着火光,看到他那张本就黝黑的脸,此时早脱去了稚嫩,变得有棱有角的,眼神却越发的坚定和认真,看样子这次远行对他来说益处甚大。他见我看他,似乎也有些话相同我说,却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陆师傅,我听为正他们说你在教他们识字。”
“嗯,怎么了?”
“若是我们当时没有跟着老孙走,而是同你一道留下,或许现在我们也就可以跟着你读书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若是想学,可以和他们一道的。你当时做的选择并没有错。”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就是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老孙知道,毕竟你们都在他手底下做事,我现在已经不在那里当差了,日后会怎么样还不一定呢。”我笑着说到,“倒是怎么没有看到宜修和乐康他们呢?”
“他们对陆师傅您心中有愧,才派我来的。”
“既然是这样,不如你们五个人轮着过来,然后一起学习交流,还可以彼此监督,互相促进呢。”
“陆师傅说的在理,只是我们几个得先商量一下,就像陆师傅说的,我们五个人整夜整夜的突然集体消失也十分扎眼,引人怀疑,不过这要是轮着来,对为正和余成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你这样一说,却也是在理,来日方长,我们慢慢商量就是了。毕竟我们有六个人,总能相处个万全之策的。”
“陆师傅说的是。”嘉名听了这话,知道我是真的没有刻意区分他们五个,心里放心不少,赞同我道。
“你们此次跟着征战,也算是立了大功吧。”我问道,心想着听他说说看这见闻。毕竟见不到秦霜,就算是见到了他也未必会同我讲。
“这哪里有什么大功,不过就是出了一份力而已。陆师傅,您可不知道那场仗有多难打,双方一直僵持了十多天,每天都有人在死去,真的是血流成河。尸体还来不及处理,就又陷入另外一场苦斗,简直是人间炼狱,我以前只在老人嘴里的故事里听过这样的故事,真的见过了才知道那其中的恐怖,那些战士,就真的是豁出命去在保护我们,守卫西陵城,若不是他们的牺牲,我们早就成了西塞人的刀下鬼了,我们能够活着回来,根本就不是侥幸。”
“那为何潘将军受了重伤,武王却毫发未损呢?”我也看到他挂彩了,只是觉得那点儿小伤我都不会在意,对他来说恐怕也就根本入不了眼的了。
“其实我们找到主力军之后,并没有马上暴露自己,而是躲在远处观战,那个时候,潘将军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开始慢慢后退了。武王就是在他们把敌军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进攻击败的对方。”
“也就是说角色转换了一下,潘将军作为诱饵把敌军的主力耗尽,然后被武王一举歼灭是吗?”
“原来师傅也懂兵法。我们只是作为旁观者,也就看到这些,潘将军在战场上真的是浴血奋战,像他那样连战两天两夜,就算是铁人也会受不了的,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呢?”
我听嘉名的话,越说越显出了对秦霜的不满,他们三个人能够在这场战斗中全身而退,完全是因为自己在秦霜这支队伍里,而嘉名显然是被潘武泉的个人魅力所征服。我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之前冯将军把我绑在柱子上的时候,他就派人来看着我,让我免受骚扰,甚至还给我灌水喝,这样有人情味的人,自然会吸引一批人为他奔波卖命,更何况是这些心中还残存着理想抱负的年轻人,我想那些士兵甘于挡枪做盾牌,无非也是这样一种原因。
显然秦霜这是遇到了对手,若是他们能够携手合作,或许会产生共赢,毕竟秦霜老奸巨猾,且常年在沙场,经验和学识都十分的过人,潘武泉资历尚且有些吃亏,听嘉名的说法,他对用兵显然也缺乏经验和手段,不过人家有号召力,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这也是一种能力,平日里看他不言不语像个闷葫芦,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手段,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心里正这样想着,就感到有阴影罩住了我,跟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我仰头往后看,发现秦霜正倒立在我身后,哦,不对,应该是站在我身后,毕竟我的视角是倒着的。
“跟我来一趟。”秦霜黑着一张脸简短的说到,与其是说,不如说是命令,那口气压根儿就没有给人商量的余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他了,况且他这是得胜归来,应该找个地方乐呵乐呵才对,刚才看他那一身齐整的打扮,却不像是要去狂欢,而是随时就要跳上马去战场的样子。
“陆师傅,不要紧吧?”嘉名显然也被秦霜那低气压给镇住了,有些担心的问道。
“无妨无妨,他平日里对我就这般态度的,没事,我去去就回,记得给我留着点儿酒。”我指了指那碗喝了一半的米酒说道。
嘉名接过我递给他的碗,点了点头,显然很好奇秦霜叫我是为了什么,见他这般好奇的眼神,我忽然想起了之前王启同我说的那件事情,嘉名他们不会同那些人一样无聊吧。我心里打着鼓,却越发的觉得没底儿了,反而对秦霜叫我过去这件事情不是十分的在意,毕竟我不是他手底下的兵,也知道他就算是对我有意见,也不会拿我怎么样,顶多就是拿我挡挡箭,其实为了这件事情,我自己偷偷的找铁匠给我定制了一套“铁布衫”,说是布衫,实际上是用铁环制成的,因为之前在纪录片上看过,这种东西对弓箭还是起作用的,对刀剑就不行了。若不是之前他拿这样的话吓唬我,我也不会去做这样的准备,不过碍于时间有限,且原料有限,我也就只做了一件,套在身上,根本就看不出来,顶多会被人看作是长胖了。
我终于还是在他的营帐门口追上了他,说道:“王爷,这月色挺好的,我们在外面逛逛如何?”
“谁要同你逛,你若是想逛,等日后本王自然会带你去逛。”秦霜说着就钻进了营帐,我听他这口气,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也不好再招惹他,便跟着进去了,且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