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在她怀里只是啼哭,那人却泰然自若,仿佛不曾听见,只是威胁我道:“说若是不把玉石交出来,便把阿圆给抱走,我心里这时才找了慌,就醒了过来,却也不见了阿圆的踪影。我起身去寻,见那小丫鬟进来,便问道:“我的阿圆呢?”
“夫人不要惊慌,王爷说想看看孩子,就让奶妈抱走了。”
“为何却不叫醒我?”
“夫人睡着正香,王爷特意嘱咐了,不让打扰夫人。”
“好的,知道了。”我心里知道阿圆去了哪里,便也放了心,收拾着准备去接她,却想他昨日不来看,偏巧这时候要看,想是我昨日着急的样子惹恼了他,如今这是在拿孩子折腾我,不过他也是喜欢阿圆的,应该不会对阿圆不利,我便仍旧躺回到床上,寻思那个梦,对了,我把那块儿玉石挂在了阿圆脖子上,这可如何是好呢?秦霜也送过她一些这样的玩物,只是不知道他会发现不会,秦霜毕竟是贵族出身,什么珍宝奇石没有见过呢,我想他也不会在意的。
这样想着,便越发的放了心,只是起身收拾完了,自顾自的传饭来吃,并不去他那里,我该说的总归都同他说了,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去处置那人了。
依我的意思,那人打着受伤的旗号流连于烟花柳巷,当差的地方也不会去寻他,家里人恐怕也是知道他的个性,早就抛开手不管的了,失踪上一两天也不会怎么样,况且等他把事情都交代了,总该有个怕字,人前人后也不敢乱说,只等着供词到手,且安排人去暗中调查事情的真伪,便可知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反而好办,拿住证据,加上这供词,便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若是假的,这也不是我能够再去管的事情了,毕竟这人喝了酒之后口无遮拦,保不齐这是他信口胡诌来的事情,不过我听他说的有模有样的,不像是假的,只是由秦霜去处理便是。
我喝着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事情的缘由,出门的缘故我都不知,却在这里瞎揣测,胡乱想,也是无趣,甚至还帮忙设计,真是可笑之极,不知秦霜对我弄来的这个人却是何种态度了,毕竟他不明说,我也不明说的,倒是更加的扑朔迷离,让人不解了。
只是这天已大亮了,秦霜按理说也该去军中报道的,怎么却仍旧不见阿圆回来,我心里有些担心了起来,让身边的丫鬟去打听,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却不见阿圆和奶妈。
“夫人,王爷带着小公主出门去了。”
“什么?”
“夫人,我也是听管家说的,王爷说是带着阿圆出去逛逛。”
“好了,知道了。”我心想秦霜怎么有这个闲心,要带着阿圆出去逛?转念一想也觉得无趣,阿圆一直待在这个府邸里,从未出过门,如今能够跟着秦霜出去,想来也不是一件坏事,整日里带着阿圆,我也没得闲做过自己的事情,乍一松懈了下来,我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忽然想起了自己那日里用掌拍晕了那人,想来虽然是多久不练了,却仍旧有些底子,若是勤加练习,说不定有机会自己逃出去。
我只是这样想着,便到院子里去,回忆着之前学的东西,慢慢的挪着步子打起了拳来,渐渐地找到了感觉。心也渐渐静了下来,打完一套之后,坐下来吃茶,那身边的丫鬟便好奇的问我刚才打的是什么拳。
“哪里是什么拳,不过是小时候跟着父亲学的。到底叫什么我却也不知道。”
“夫人刚才打拳的样子,气定神闲,自成一派,想也是有名的。”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听了这话却小心了起来,幸得自己刚才没有说漏了嘴,把这陆家拳给说出来,这丫头明显是在这里套我的话,打听我底细呢,我只以为秦霜这府里挑来的人都该是嘴严利落的人,如今见她这番话,却并非如此。不过若是告状把她给撵出去,恐怕又不妥,见她的年纪也不小,该是在这府上长起来的,动了她,总归会影响到其他的人,我虽然不是个怕事的,却也知道这人言可畏,若是因此而落了一个难缠刁钻的名声,与我而言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这样一想,便知就算是要练拳,也不能像今天这般明目张胆的了。
见着天色晚了,那丫鬟便说道:“王爷带着小公主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呢?夫人你也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听了这话心觉好笑,又不是跟了旁人出去,是跟着秦霜,能有什么意外?我想秦霜的为人,就算是自己受伤,也会保护阿圆安全的。
“夫人竟然这样心大。”那丫鬟见我对她的话毫无反应,心里似乎又有什么打算,我只是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就觉得十分的有趣,那表情虽然是一瞬间的,却是实实在在从她脸上看到的。本来我还想着日后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一定要找个由头把她给撵出去才好,可是如今见她这个样子,却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这丫头在我出门之前对我可是毕恭毕敬,从不多言的,前些日子里将我从这府上带去那宴席的丫鬟不知所踪,想对她们而言也是个警告,谁知她这时却起了变化,以身犯显的同我闲谈了起来。我心里好奇她转变的原因,更是对她的初衷目的有心查探,自然是积极配合她道:“你若是担心,就去那边问问就是了,只说是我说的就是了。”
“是。”她像是得了宝物一般,急匆匆的往外去,却在门口和个人影撞了个满怀,我见那人不是别人却是秦霜,阿圆正在他肩头,手里攥着一根糖葫芦。口水和糖水沾了满手都是,直往秦霜身上擦,秦霜却不在意,只是一手抓着她的小脚,一手扶着她的背,防止她从后面翻下来。
那丫鬟见撞到的人是秦霜,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秦霜压根儿就没把她给放了眼里,只是往里走,我连忙迎上去,想要把阿圆从他肩上抱了下来,阿圆同他玩的正在兴头上,不愿意下来。
“你就让她在上面待会儿吧,她想下来的时候自然会下来。”
“王爷真是太宠她了,这样子可不好。”
“女儿就该宠着,只是不要骄纵便是好的了。”秦霜说道。我见那丫鬟仍旧是趴在地上,动也不肯动一下,只得帮忙解围道:“王爷你瞧,婉桑刚才还让这丫头去问问,王爷就自己进来了。”
“走路这样冒冒失失的,得亏我是小心复扶着阿圆,若是跌了下来,这可不是玩的。”秦霜一脸冷冽的说道,“你今儿个也不用在这院子里待着了,去找管家领了银子,走吧。”我当是秦霜没看见她,原来是为这个缘故才不理会她,如今听了这话,虽说是有些可惜,却也乐得如此,只是站在一旁,并不掺和,毕竟自己不是这里正牌的主子,就算是要训,也只有秦霜训得着。
“王爷饶了我这一次吧。”那丫鬟跪在地上只是求饶,秦霜却拉着我往屋子去了,我只是说道:“王爷就饶她这一次,若是日后再犯,且不用撵,就自己去吧。”
“你若是乐意留她,本王便不多说什么了。”那丫鬟听了却是连声说道:“谢王爷开恩。”只字不提谢我,我虽然不用她谢,却也该有个名目说法,如今是我留她,她不仅不谢我,反而是谢这个降罪于她的人,真是无法理解她的心思。我且日后好好观察一下她,看看她到底是有什么说法。
“王爷平日里那么忙,怎么今日得闲带着阿圆出去逛?”
“这不是你说的吗?晾那人两天再说。”
“只是不管了那个人,王爷在军中却也有官职。”我试探性的问道。
“这个无妨,本王本身打算要出门四五天,谁知你这般效率,给我留了两天的空余。”
“原来如此。”
“婉桑,你就不好奇本王这次带你出门所为何事?”
“王爷若是想说,自然就说了。若是不想说,婉桑也问不出。”
“怪道长公主说你是个小狐狸,今日看来倒真是名副其实了。”
“公主殿下这话却是从何说起了?”
“说你聪明,你便开始装糊涂,你忘了那年在公主府里住着了?”
“婉桑是记着,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得长公主这般评价。”
“长公主那小黑屋,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你能全身而退,说是幸运还是别的,就可想而知了。”秦霜笑着说道,“本王在那个府里见过多少像你那般年级的女子,却没有一个像你这般不拿我们放在眼里。”
“王爷这话却是误会了,婉桑只是想要在公主府上安心当差,王爷这样的身份,岂是婉桑这种出身的女子能够高攀的,因为这个,才躲着王爷,莫说是王爷,就是其他贵族王亲,婉桑也是一样的态度。”
“你这话我却不信。”秦霜说着,却住了嘴,想是意识到自己失言,转而又说道:“这次出门,其实我是为的调查这西陵城的粮仓亏空一事。因为涉及官员甚多,且查起来阻力很大,才让我先去摸摸底,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另外还有一事,就是民间传闻说有个玄狐元君,略些道术,便妖言惑众,蛊惑民心,说不日便会起战乱,这天下就要更名换主了。”
“所以王爷才没有带旁人,如此轻便的出门?”
“嗯。”秦霜说着,“会让我接手这件案子,也是知道这里面水深人狠,若是稍有闪失,怕是小命儿不保,况且我自小习武且带兵打仗,不亲鬼神,他们就算是有心设计,也没胆量派人来阻挠暗杀,就像我们这一路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些同样的话,今年庄稼欠收,狐庙遍地一般。总归都是他们的计谋。”
“那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如今我却仍旧是没有头绪,若是这么下去也是交不了差事,脸上难看倒是次要的,却不说这传言是真是假,只道这是末世之召,乱了民心,若是外族进犯,就算我有十八般武艺,也知这打仗并不是逞一时之勇,而是需要各方支持的,目前这般情状,粮仓亏空,军心涣散,百姓二心,若是外敌犯境,恐难抵挡了。”
“原来如此,王爷看到的却同婉桑看到的不同。”
“说来听听。”
“王爷说这几年粮食欠收,实数不妥,前些年因为兴修水利,这西陵城里储存住了水,虽说初春有些干旱,却也是借着这蓄水,得以熬过艰难,迎来雨季,农田也因为早先挖好的水道,没有出现大面积的洪涝,粮食也是丰收了的,只是这征收粮食的官吏提高了税率,把百姓手中的新粮都给收走,且是三番五次,频频叨扰,且又是打着官府的名号,百姓不恨那些伸手讨要的官吏,却恨这派他们来的官府,自然就恨上了这个世道,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这是其一;再者,这国泰民安,战事较少,却频频征收新粮,却仍旧是粮仓亏空,就是有人在其中捣鬼了。婉桑不解其中的缘故,不过那日从醉花楼里绑来的那个人,却能告诉王爷答案,只是不知道他肯说不肯说了。”
“听你这样说,我便是明白了,只是还有一条,那玄狐元君的事情呢?”
“这个嘛,王爷不如去找人偷偷地去探那些看庙的人,或许能从中得到些情报。毕竟这旱灾洪涝都没有影响了庄稼收成,没人在意那修筑水利的官员,却要敬那莫须有的鬼神,这其中该是有人故意扭曲事实,蛊惑人心,只有抓到了这个散播谣言的人,才能除了这一害。只是这件事情十分的敏感,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反咬一口,引起民愤,却又不好了,婉桑劝王爷在这件事情上定要小心行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