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路上都跟在本王身边,为何本王听到的却与你讲的如此不同?”
“王爷一心一意的是要去调查案件,婉桑却并不知道王爷的目的,只是陪在身旁看着,闲着就同旁人聊上几句,才听了这些话,如今王爷说明了缘由,也只是恰巧同我听来的事情有关联,才说给王爷听的。”
“如此说来,却是意外的收获?”秦霜试探性的问道,听这态度,却是没有被我说服,我心想着是否告诉他我大约猜到了我们这次出行的目的,一想他既然都已经带我出去了,没有必要和他装糊涂,便同他分析道:“回王爷,本来婉桑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只是见那遍地的祠堂,且里面供奉的却不是什么正统的神仙佛祖,却是什么狐仙,便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只是那些守祠的人,个个养的脑满肠肥的样子,同我们借宿的人家里却是两番境况,那日我去那借宿的农户那里端饭来吃,那户人家哪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也是东借西凑的,好不容易弄了来,跟我哭诉说是丰年,却被官吏一次次的盘剥,到如今家里只是剩下一些陈米可吃了。如今听王爷说起这件事情,便明白了过来,且我听说这些官吏平日里最爱到那些烟花柳巷里打发时间,恰巧碰到了那个守城官吏,听他醉话里讲着许多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当时人多嘴杂,听不十分真切,想着绑了来,审问一番定有收获,便设计将他打晕,绑了出来。”
“你这样说,我便知晓了。”秦霜听了,说道,“只是你一个女子,从小长在闺阁中,是如何知道这些手段的?”
“婉桑虽然生在闺阁,却也是经历过许多事情,长了许多教训的,若是连这点儿小聪明都没有,岂不是白白吃了那些亏,受了那般罪了?”
“说的在理。”秦霜说道,“只是不知这人到底有多大的价值,能交代出什么来。”
“婉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看王爷的了。”我脸盲划清界限的说道。
“本王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如今看来,这整件事情却离不了你。”
“可是婉桑不过就是一个女子,出门还要装扮一番,如今还有了阿圆,恐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本王自有办法。”秦霜不容我拒绝,便说道:“阿圆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亲信好生看护。”
“王爷身边那样多的门客谋臣,婉桑一个女子同他们相比,不过也就是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若是真如王爷说的,去办这件事情,恐怕就露了丑。”
“你这丫头又在这里同我装傻充愣,若是为了阿圆,本王可以用性命向你保证,绝对会保护好她,若是你仍旧是不放心,我大可以把她带在身边。”
“若是王爷带在身边,那众人见了,自然会问这孩子的身世缘故,那时候王爷却要怎么应答呢?”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已经想到了,仍旧是同陆将军说的那般,是本王的爱女。”秦霜说道,“另外前一阵子陆将军已经派人来送了名字,以后阿圆便有了大名。”
“我父亲给阿圆起了什么名字?”我听了连忙问道。
“灵顔姝莹中的姝莹。”
“灵顔姝莹,天人也。这个名字好。”我听了说道,而且谐音是输赢,可见这胜败输赢不过就是在这一念间,我觉得这个名字甚是可爱,答应道。
“平日里就叫她阿圆,孩子年纪小,叫个简单的名字,对她来说确实很件好事。”
“王爷说的是。”我答应道。
“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你且明日便去提审那人,拟好供词,本王到时候还要听你的说法。”
“全听王爷安排。”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再推辞,等着把他给惹恼了可就不好了,毕竟秦霜同那释炚,麒韫都不同,是个火爆脾气,想起他曾经将我挂在树上一事,仍旧是觉得心有余悸。心想事情如今这样发展也不枉为一件好事,我能有所用处,对秦霜来说是件好事,对我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抓住了机会,赢得了秦霜的认可,接手了这件差事,也是我体现价值的途径了,阿圆也因此能够名正言顺的待在这个府上了,以前阿圆未出生前,我总是想着逃出这里,可是真的等把阿圆生下来了,才发现这里对我们而言是一个不错的栖身之处,况且阿圆对秦霜也是十分的依恋,麒韫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他护着妹妹,也便不会将霞梓交出来的,既然不肯妥协,那便没有任何可以谈的了,我虽然知道他左右为难,却也无可奈何,只是自己一个弱女子想要在这个世上立足,若不是有身份有背景,也只能靠自己体现价值。
第二天,我屋里的丫鬟们便换了个遍,之前说要赶出去的那个,也不见了踪影,个个都精干老练,干活利落,只是不肯多言,若是我有什么事情,也只是问什么答什么,我便知这是秦霜有意安排的,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管家另外给我指了一条通往外面的小路,秦霜因为我喜欢那匹枣红色的马,便给了我,那马夫见我出门,便会把这马儿牵来。
那人被仍在那间荒屋里,又饿又怕,已经是没了半条命,听到有些声响,不等我走近,就已经吓得哆嗦了起来。我见他如今这番狼狈样,与他往日那得意的光景落差极大,是既好笑又可怜,不过考虑到自己目前的立场,若是从他嘴里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显然是没办法交差,虽然自己是推三阻四,有意回避的,不过看秦霜的意思,是对此抱着很大的希望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狡兔三窟,秦霜若是真的孤注一掷,将宝全部压在我身上了,可就不好办了,不过秦霜这人同别人又不同,话总是说一半,另外一半就让你自己猜了。所以你只能尽力的去把事情办好。我围着他转了一圈儿,盘算着该如何入手。
太过直接了当的问他并不妥,说不定就让他起了疑心,故意的扯谎乱说,反而是给这群人打了掩护,可是该怎么问呢?我想到他平日里总是骄阳跋扈的,总该是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就装作是他的仇人,让他自己说说看好了。我记得秦霜给问明白了,这人叫做孙刚。
这样想着,就听他告饶道:“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
我听到他这话,心里有了主意,粗着嗓子吼道:“孙刚,你干得些好事,还有脸告饶?”
“小的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错?你却是错在哪里了?”我听他一直这样告饶,心里十分的好笑,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胆小怕事的人,不过是被这样绑着一天一夜,就吓得六神无主的,真是没什么能耐,越是这样的人,怕是越能从中挖出些东西来。我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了主意,若是败露了我是为查那案子而来,就不好了。
“老子才不管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只是老子最近也缺钱缺的紧,见你在那醉话楼里挥金如土,想是有什么发家致富的好门路。给老子说来听听,饶你这条狗命。”
“天大的误会,小的哪里有什么闲钱,只是那楼上一直是被我舅老爷包着,小的不过是沾个光,带着那几个朋友去吃喝玩乐,账都是记在我舅老爷身上的。”
“这样说来,你舅老爷倒是有些门路了?”
“听大人的口音该是从那西塞来的吧,说起来我们还是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
“对对,不是朋友,不是朋友,是合作伙伴。”
“就凭你,也能和我们西塞合作?你这真是吹大牛。”
“不瞒大人,我舅老爷就是做这贩卖粮食的生意,我跟着他沾了些光。”
“你舅老爷经商,那一定有钱,我只管找他来赎你就是了。”我这样说道。
“好好,大人也有钱赚,也留小的一条生路。”
“你倒是说说,你这舅老爷是谁?”
“就是那西陵府衙门的青天大老爷吴新延,吴老爷。”
“你这混小子这是唬老子呢?那当官的能有什么钱,怎么能贩卖粮食?”说着顺势踹了他一脚,他吃痛的歪倒在柱子旁,只是因为绳子绑着,才没有倒。
“小的并未胡说,大人只管去我舅老爷那里要钱赎人,我舅舅是不会不管我的。”
我听了这话,心里明白了一大半,果然是官商勾结,做的这等丑事,小了是刮取民脂民膏,荼毒百姓,说的大了,就是至江山社稷于不顾,中饱私囊,祸国殃民,真是可恶,我寻思着不能就这样轻巧的吧这小子给放回去,他不是这样自信,认为自己的舅老爷会来救他么,我倒要看看,若是他这舅老爷不救,他会不会逼急了,将他舅老爷的丑事都抖搂出来。
我把马夫叫到身边,嘱咐他道:“你且在这里好生看着,莫要同他搭腔,他若是喊叫,只管把他打晕过去便是了。”
“公子,你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同那几日简直是判若两人呢。”那马夫显然是还没有从我刚才的做戏中缓过神来,怔怔的同我讲道。
“那孙刚作恶多端,就该好好地收拾他一番。你且不要心软,只管好生看着他,我去去就来。”
“哎,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按照公子的吩咐去办。”
“你且换个称呼,就叫我老大,声音粗鲁点儿就行,大大咧咧的,像是在家中一般随便就可,莫要在他那里露了马脚。”
“唉,大哥,小的明白了。”马夫连忙改口道,我听了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他两句,不要缺了他的水,只是饿着他不要管他饭。我以前看过那印度的僧人为了磨砺自己的意志力,就不吃不喝的在洞里修行,只是喝水,也能够维持生命。我倒不是为了让他修行,只是这长期饿着肚子,终究会降低他的判断力和意志力,最终交代出我想要的东西。
我出门也并不是去寻那什么衙门,而是骑着马去那街上瞧,一直走到了繁华的商业街,下了马,将缰绳攥在手里,只是去看热闹,寻那能买笔墨纸砚的地方。这街上真是繁华非常,来往的人中既有汉人,也有那些金发碧眼的西塞人,他们在其中穿梭买卖,如鱼得水,讲的话倒的确是同我刚才说话的口音有些相似,我才意识到自己在那西塞国里待久了,口音竟起了变化,如今因为要扮作男人,学那粗声粗气的说话,恰巧发音位置同那西塞语相似,便带有了浓重的西塞口音,好在我平日里讲话并没有带地方腔调。我闲转了一圈,笔墨纸砚是买到了,却没有见到任何买卖私粮的人,不过我们那个时代都有所谓的黑市,这里一个边界地区,商品却是五花八门,只是价格并不遂人意,我心想若是平头老百姓,恐怕是买不起这些东西的,我正转着起劲儿,走到一处胭脂水粉的小摊,那掌柜的见我只看不买,便撵我道:“不买就不要在这里站着,挡着我做生意。”说着还拿起了手边的一个鸡毛毯子,扫起了灰尘,我心想这刁钻的商户,真是个势利眼。
“公子是手头不宽裕吗?我这里有便宜的。”
“你的铺子在哪里?”
“就在那凤溪路的拐角处。”我听了这话,心里却道不妙,那里可没有什么商铺,倒是个赌场茶馆的好去处。不过我见那人说的真切,倒不如去瞧一瞧,他空中的便宜二字,到底是怎么个便宜法儿。便答应了同他前往,只是回身看那马儿,却不愿意同我一起,我心知她有些灵性,知道这一去必有危险,便是在阻拦我,我却仍旧是牵了牵她的缰绳,只是让她选,若是乐意跟我一起,便一起,若不肯,就拴在这槐树上,等着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