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章
陈壁媛2019-02-16 23:024,167

  那马儿不肯离了我,那人见了这番情形,说道:“公子就牵着马一同过去就行,我那里却是有这拴马的地方。”

  “好。”我听了这话只是点头称是,却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拴马的地方怎样,且这马儿性子今日有些古怪,总觉得有些不妥处。我且留个心眼儿,不栓牢了。我一路跟着那人往他说的地方去,正好打量起这个人来,只见这人面色面色黄中透黑,不似我们这里的人,且身形低矮,走起路来却是如风一般,我牵着马跟在他身后,他每走一段便会停下来,垂手站在一旁,等着我们,却也不催促,却是个地道的买卖人,做派行事倒是同那街上的小商小贩截然不同。

  我跟他到了一间茶社,茶社里不见几个人,一派冷清萧瑟之景,栓好了马,跟着他转到后院里去,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同刚才的那个闹市却大不相同,每个摊位上都能见着讨价还价的声音,同样是热闹,那人领我到了一处卖笔墨纸砚的地方,报的价格却是刚才看的一半都不到,我顿时明白了过来,我选好了东西,付了账,那人仍旧是站在一旁,不走,我心知他这是要回扣,我便从钱袋里数出五个铜钱,给了他,他接过铜钱,笑嘻嘻的说道:“多谢公子。小的陈武,若是有什么想买的了,尽管来这里,只是报我的名字就行。”

  “这是为何?”

  “公子有所不知,要知道,这里可是不让生人进来的。只是我方才见着公子被那奸商奚落,着实看不过眼去,才贸然领了公子过来。”

  “多谢多谢,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了。”我说着,拿着东西跟他告辞,去取马的时候,却不见了马的踪迹,心里暗道,果然是有诈,可是回身再去找那陈武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人影儿,我道是他看上了什么,原来是看上了我这匹马儿,不过方才我有意拴着松了些,就是怕他打了什么歪主意,想让马儿回去报信儿,或许能救他一命,况且那马儿性子烈,又不肯吃生人喂得食物,刚才拴着他的时候,就不是很老实,希望他足够聪明,跑回家去就好了。我心里挂念着马儿,却也想着还有正事要办,心知那人有心诓我,不让我撞见就是好的了,该是不会跟着我的,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仍旧是转了好几处地方,检查好了身后并无旁人跟着,才去了那荒宅,那马夫见我徒步回来,却并不惊奇,迎上前来说道:“公子,都是我训马无方,让公子受累了。”

  “他自己回来了?”

  “是啊,我见他只自己回来了,心里恨得不行,只是这马儿是我从小养大的,实在下不去手,公子若是要罚,就抽他几鞭子让他长长记性吧。”

  “他竟这般通人性,我岂有抽他的道理。”

  “公子这话是?”

  “他是我有意放回来的,只是我以为他会回府里去,不想他竟然明白我的心思,跑来这里等着。他在哪里,我且去看看。”

  “被我绑在那后院儿的杨树上呢。”

  “你且把这些拿进去,我一会儿要用,我先去瞧瞧他去。”

  “是。”那马夫听说不抽马儿,已经是乐开了花,从我手中接过笔墨纸砚,就往房里去了。

  我转到后院里,果然见他被拴在杨树上,见了我便欢腾了起来,我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胡萝卜来喂他,拍了拍他的脖颈,不知他是否能够听懂,只是说道:“我道你刚才那样子慌张是为了什么,原来是知道那人是个马贩子,相中了你了。”

  他喷了喷鼻子,似乎是在回应我,我覆辙他的鬃毛,越发的喜欢起他来,心想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这匹马儿呢?越是这样想,却越是想不起来,看他吃完了整一把胡萝卜,我才拍拍手上的土,回身去办正经事。

  那人听到声响,连忙告饶,我却说道:“你且不用害怕,老子虽然是杀人无数,却也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只要见了赎金,便放你回去。我且许了他三日的期限,过了这期限,就不好说了。”

  “大爷说的是,大爷说的是,只是小的饿了这两日了,心里直发慌,还请大爷发发慈悲,给我口饭吃。”

  “我这里是只有水,没有饭。”

  “那,那给块儿窝头吃也行啊。”

  “好吧。”我听这孙刚惨兮兮的请求,有些于心不忍,便嘱咐那马夫,偶尔的给他喂点儿东西,只是仍要时时检查绑在他头上的眼罩是否牢固,那绑在柱子上的绳子是否结实,不要掉以轻心,让他跑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和马夫轮换着看着他,用那买来的纸笔起了一个头儿,只等他交代清楚了,让他画押为证。

  这三日里那孙刚也耗尽了精神,戴着眼罩不知天色,时不时地会问我们过了多久,其实不过就是几分钟,他却认为是过了半天了,只是催促着我们跟他说时间,我仍旧是不同他闲聊,只是让他品味着度日如年的感觉。他却是挨不住这沉默,自顾自的讲起了自己的事情,不过就是自己家中还有老母需要奉养,年幼的孩子还需要抚养,一家老小都等着他吃饭,我听了不禁想这小子估计是因为我妥协给他窝头吃,就把我当成了慈善家,卖起了惨,殊不知,他自己这是妥妥的用行动打脸,若是家中老小都等着他回家照顾,怎么就不见他回家去瞧瞧,只是在那烟花柳巷里耗着,有那正经的差事也不去,只是称病,却还借着这亲戚关系,一分不少的拿着俸禄,果然是个无耻之徒。

  这三天里我也不敢大意了,同马夫一起住在这里,看着他,生怕出了岔子,晚上也会轮换着去休息,那马夫照顾马儿惯了,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倒是真的十分尽心尽力。这三日的期限很快就过去了,这日我故意装作自己出门去拿赎金,却只是从前门出去,只是在院子里闲转,心知这蒙着眼睛的人,耳朵最尖,生怕他听出什么蹊跷来。过了半晌功夫,才进去说道:“臭小子,看来你的舅老爷并不拿你当回事呢?”

  “这,想不到舅爷竟然这样绝情,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必要保他了。”

  “你这混小子,死到了尽头还说这样的狂话。”我听了心中大喜,这是要咬人了,不枉我在这里守了这么久。

  “你只是让我饶命,却有什么值得老子留着的道理?”

  “大人且饶了小的,绝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你先说说看,老子为何要饶了你?”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那里存着些账簿,这些账簿对大人来说可能没有什么用处,却能从舅老爷那里换上几个钱来保命。”

  “可是我这空口白牙的,说了你那舅老爷恐怕也不会信。”

  “大人莫急,小的将这些账簿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大人按照小的说的去找,一定能够找到,到了那时,不怕那吴老儿不拿钱换人。”我听了心中大喜,只是依了他说的记下了,便让那马夫在这里好生看着,只是自己回府去,交差。

  本身不过是为了听他个交代,如今见了账簿,那一切便也明白了,倒是给我省了事情。不过这个差事可不是我一个女子能够去办的,还是回去跟秦霜说说看吧。我本想着自己直接去那军营,又想到自己这身打扮,看起来不过就是个平头老百姓,无名无姓的,这样贸然去求见,恐怕是不妥,另外这几日都不见秦霜,不知他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不方便,自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了,却是弄得彼此尴尬。便打定了主意,先回府上瞧瞧我的阿圆。

  我回府之后,换下了衣服,听那底下人说王爷尚未回来,便托管家去传话,毕竟自己在这里枯等也没有意思,自己还得回去同那马夫换班,本来这种事情我是不必做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尽量缩小影响力,也是为了不走漏了风声。奶妈听说我回来了,连忙来我这里请安,我见她只是一个人来,心里有些疑惑,见我脸上疑虑,那奶妈连忙说道:“王爷带着小公主去那军营里了,小公主最近会自己走了,王爷便想要教她骑马,就常常带她到军中。”

  “阿圆竟然会走了,我却不知。”我听了,感叹道,想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竟然错过了孩子学走路了,学会了走路,那么说话也就不迟了,想她也就不过只有七个月,该是早的了,也难怪秦霜宠她。我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却也为自己的孩子十分争气而高兴,想离了母亲却仍旧长得很好,虽说有些惆怅,却也十分的知足。

  那奶妈见我不言语,以为我是不高兴了,只是说道:“夫人不要苦恼,这孩子都是这个样子,长得快,不知什么时候,就长大了。”

  “我知道了,这是好事。这些日子里你也是辛苦了。”我也不多言,只是客套的说道。其实我还是蛮不会应付这类尴尬的攀谈的,况且我心中有事,无心与她闲聊,只是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说着,想到阿圆这几日的口粮都是她的功劳,孩子能长得这样好,也是她用了心,便也不撵她走,她却是有许多话要同我讲一般,絮絮叨叨的说着许多,无非就是孩子的吃穿用度费用,我知道她这是在向我摆功劳,要赏呢,不过要的也在理,又见她戴的那簪子有些锈斑,便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枚送给了她,她见了大喜过望,连忙接过了来。只是看着,却不好意思戴,我笑着说:“你且只管换了戴上,并无大碍。”

  “这,这可如何使得?”嘴上虽然这样说,脸上早已是笑开了花,也不用人拿镜子来,只是自己摸索着要摘那头上的簪子,好换下来。我见她年纪同我也差不太多,想她也是家里有孩子的人,却要来我这里当差分自己的奶水给我的孩子,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想着等着阿圆大些了,便给她断了奶,好生自己养着才好,这样她也就能回去看护自己的孩子了。

  我见她头发有些散了,便让人拿来了镜子,让她照着镜子梳理一番,就听说王爷回来了,我便起身去那正厅等着,果然见秦霜抱着阿圆进来了,阿圆眼尖,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挣扎着要下来,脚一沾地便直直的向我跑来,我见她这个样子,忽然有些安慰,原来她是这样走的,以前我总是让她扶着床沿转圈,如今见她这姿势,却是如之前的样子无二,身子前倾着向我扑来,我一把抱住她,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秦霜见阿圆跑的那样急,也是怕她摔倒,也跟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们两个,似乎是发现自己这样做不是十分的妥当,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我们举得老高,阿圆在我怀里咯咯咯的笑的十分欢喜,想是常被秦霜这样举,很喜欢这样。

  我抱着阿圆,觉得她比往日又重了不少,一个小人儿圆圆胖胖的,倒真是应了她这个名字。秦霜没有让人把阿圆抱走,想是也不避讳阿圆,只是坐下来,喝着茶,等待着我汇报工作。

  我一手抱着阿圆,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婉桑,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进展了?”果然这家伙就是敏锐,想是听到管家说我回来了,自己也就跟着急忙赶回来了,我说道:“进展的确有,那孙刚为了保命,说自己帮他舅老爷保管着一些账目,就藏在这个地方。”我说着,就把自己记下的那个位置递给秦霜看,秦霜看了,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我对这西陵城并不十分的熟悉,孙刚交代的那个地方,我并未听说过,为了不走漏了风声,我连马夫都没有讲,就直接赶了回来,秦霜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了难色,起身在厅里踱起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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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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