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寻有意安排豆官儿来传消息让他脱身,一回到家就撞到孙妈妈,凛寻对孙妈妈并没有什么印象,见她穿的花里胡哨的更没往心里去,只是因为她凑上来说了些什么,他也就是礼貌性的报以微笑,仅此而已。去祖母那里的时候大夫人,二夫人都在,倒省了他跑腿,祖母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比往常都热情,不仅没有责备自己贸然回家,还拉着他说了好多话,大夫人看他也不像往常一样,继母胡氏虽没有言语,却也很高兴。凛寻从祖母那里脱了身,就直奔蕖苑,只见一个烧火丫头看着门,院子里婆子、奶妈的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凛寻进了屋,看到婉桑书桌上放着一叠练笔用的纸,随手拿了一张,发现上面竟然写满了“廷秀”旁边还画着“?”这样奇怪的符号,他当然不能理解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少女对“廷秀”的好奇与无奈,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为婉桑的思念,反而紧张了起来。
“见了重量级的摔跤能手都不慌张,凛寻呀凛寻,婉桑的一张信手涂鸦,就让你乱了阵脚”凛寻心中暗叹道。正好听到院子里传来香秀的声音,接着婉桑便进了们,看到自己的婉桑身子打了一个颤,脸上写满了惊怕。这样的反应让他很是意外,想到今天婉桑去了玉泉寺,他就更难以自持,不等婉桑说话,拉起她的手便往藏书阁里去。他实在猜不透眼前的婉桑到底在想些什么,将自己的字写满了纸张,却和往常从不交集的姐妹们在牡丹阁有说有笑,她不是说要自己带她离开的吗?难道她不信任自己?要离开自己?当烛光照到婉桑那张略显病态的脸上时,他实在无法让自己冷静,摇着婉桑问道:“婉桑,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婉桑的表情很奇怪,双颊泛着异样的红晕,她似乎有意躲开自己,站起来走到了窗前,凛寻有些担心了,现在是初春,又是在晚上,婉桑大病才初愈没有多久,这样子站在窗前,实在不妥,他向往常一样,从后面将婉桑抱住,因为心中的担心,他的力度并不大,婉桑却倒在自己的怀里,凛寻有些受宠若惊,一动不动,生怕婉桑改变主意,再次挣脱他,直到听到婉桑的呼吸渐沉,意识到她睡着了。他才将婉桑抱回到屋里,看着怀里的婉桑,睡的那样熟,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醒着的时候像只受了的小猫,睡了的时候还是像只小猫,忘了一切的小猫。凛寻以前从未看过婉桑的睡脸,在自己怀里的婉桑是那样安详、踏实,他不忍心吵了她,就抱着她,坐在藏书阁里。
直到星辰西落,天空的尽头泛起了鱼肚白,凛寻才用披风包住婉桑,将她送回到蕖苑,香秀一直在门口候着,没有去睡,见凛寻抱着婉桑回来,一声不吭的敞开了门,拉开帐子,等凛寻将婉桑放到床上,出了房间,才说道:“二少爷,小姐说要去穆家参加赏花宴。”说完后,等着凛寻吩咐。
“什么?”凛寻说道,本来放下的心这时又提了起来,赏花宴?穆家,毫无疑问就是大学士穆青山的府上,这家人和其他的官宦人家不同,和前朝王室拥有不一般的姻缘,本来改朝换代,是要受到牵连的,可是当朝的太祖皇帝欣赏穆青山祖父的才学,不仅没有满门抄斩,反而也结了姻缘,将自己宠妃的女儿嫁给了穆家的长子,又将穆家的长女收到宫中做礼仪指导,虽然女孩子终身不得嫁人,却为家族争得了选妃择后的影响力。穆家大院里的紫藤萝树开花的时节,成了侯门小姐们的不明说的选秀场。虽然皇帝下了特赦令,不准选秀女,而王爷们依然需要成家立业,自然需要创造一些机会,不过是高规格的选秀而已。
听到这一消息的凛寻,犹如五雷轰顶,香秀见凛寻的表情不对,又补充道:“二少爷,小姐有心拒绝的,可是当时形式所迫,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凛寻却并没有听进去,今天在玉泉寺看到婉桑,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听到香秀说要去穆家,他心里就更没有底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婉桑去穆家。倒不是婉桑愿意不愿意,一旦被相中,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文家现如今虽然地位显赫,却也是因为王朝的荫护,陆将军虽然对婉桑和自己的婚事迟迟不肯答应,却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如果皇室的婚书下来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的,恐怕连陆将军也只能点头答应了。况且释炚还有意于婉桑,今天的事情安排的有些仓促,显然释炚并没有留意到站在较为靠后的婉桑,可是会不会被宫中派来的女官相中,就难说了。凛寻转念又想到当时文家大姐珉琰,当时有几个女官因为王爷的婚事,被太后派来审查,就因为珉琰有些高瘦,出言刁难,大夫人惯于应付这类事情,早就准备好了纹丝金元宝,才将事情平息。婉桑现在大病初愈,脸色还是苍白惨淡,也难怪珉红没有拦着。不过保险起见,凛寻觉得还是阻止婉桑前去最为妥当。见今天的情形,婉桑似乎已经回到了以前的婉桑,凛寻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接下来就让他来处理吧。
凛寻想到博士今天还有功课,便连夜赶回去了。进了校舍,转到后面的宿舍,发现房间里灯火通明,而房间里除了武泉,庐陵和释炚也在。见凛寻进来,武泉说道:“廷秀,家里没事吧?”
“没什么事。”见凛寻无意多说,其他人也没有追问。
“廷秀,我们几个商量着选个日子,结拜为兄弟,你看怎么样?”
“行啊。”凛寻应道,平时他谦让他们惯了,凛寻没有多加思考,便答应了下来,对凛寻来说,除了婉桑,眼前这几个人是他最亲近的人了,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心事扫了他们的兴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一切,被细心的庐陵看在眼里,待大家商定结拜的地点和时辰,都准备各自散去,庐陵却留了下来。
凛寻见庐陵有意避开大家,留下来,显然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常了,不等凛寻开口,庐陵就说道:“廷秀,我看你这今天不太精神,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能有什么事情呢?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庐陵显然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小事情?小事情,让你这样火急火燎的跑回去?”庐陵心想道,不过既然凛寻不愿意讲,他也不好再追问,和凛寻随便聊了几句,就告辞了。送走了众人的凛寻这时已经筋疲力尽,无暇顾虑其他,不等豆官儿铺好床,自己已经靠在书桌上,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