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什么。”我笑着说道,本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麒韫便不言语了。我参观着偌大的书房,发现架子上都是兵法之类的书,想不到麒韫还喜欢这类书籍,不过我现在可对它们没了兴趣,这里除了书就是书,没有旁的摆设,古玩花瓶都难见到,我转了一圈,最后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只绿玉做的兔子造型的小摆件。麒韫见我盯着这玉石看,便拿起来,放到我手上,说道:“你喜欢兔子啊。”
“真漂亮。”我用手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它,非常的光滑柔和。“这样小的一块儿玉石,竟然可以雕刻的如此精致。”
“当时石匠开采的时候,其实是这样一整块儿的,不知为何分成了两半,一半父皇赏赐给了我,另一半好像是作为礼物送给了别人。”我听了这话,想到自己带着的那块儿玉石,便从怀里拿出来同手里这只作比较,颜色竟不差分毫。
“你瞧,可是这块?”我将两块玉石递到麒韫面前,让他鉴别,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看色泽是一样的,不过你这块却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么嘛,说来话长了。”我想到这是释炚送给我的,若是告诉了麒韫,还不知作何反应呢,倒不如不说来的好些,不过想到他调查的人脉和精细程度,我若是什么都不说,反而会引来更大的怀疑,便说道:“之前我在文府的时候,曾溺水昏迷,醒来的时候手里就握着这块儿石头了,不过那天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这块儿石头的来历也无从知晓了。”
“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我听了麒韫这话不禁笑出了声来,当时好像在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想不到竟然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为了什么事情,这样可乐?”
“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我笑着说道。
“是吗?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还是算了吧,不值得一提。”我不想同他说关于之前在文府的种种,便岔开话题道:“我可以在这里读一下信吗?”
“当然可以。”麒韫说着,给我拖来一把椅子,让我坐下。我拆开了信件,一封一封的读着。
霞梓前几封信里掩盖不住内心的兴奋和对新事物的好奇,给我讲在那里的见闻,只是很少提起自己的夫君,也是我想要了解的人,释炚。不过我并不甘心,继续翻看信件,想要找到些蛛丝马迹,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并没有丝毫的收获。我把信都摊在桌子上,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头的地方,我仔细的把信摊开来,发现前前后后的笔迹有些不一样,我便把后面的几封信摆在了一起,果然是这个样子,每个信封的开头都有一个字母,连在一起便是:“婉桑,是你吗?”
“我可以给霞梓回信吗?”我看到这个,难掩心中的喜悦,原来释炚一直没有放下我,只是他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呢?又怎么知道霞梓是给我写信的呢?我有些担心,怕这不过是麒韫和霞梓试探我的把戏,但是心里又有些不甘心,生怕就这样错过了,我真的很想见到他,很想回家。
我决定暂且先放一放,观察一下看看,把信装回到信封里,放到桌子上。
“你不给她回信吗?”
“这些信寄过来有多久了?”
“半个多月了吧。”
“最近没有再收到信吧。霞梓估计已经有了新的伙伴,我又何苦去打扰她的生活呢?”
“你还是给她回一封吧。毕竟她身在异乡。”
“可是我只会读和看,不会写西塞语。”我扯谎道,麒韫说让我回信这话来的有些蹊跷,若他真的有心让我回信,就不该这么长时间压着信不给我才是,如今这话我却无法相信。虽然我能够写,却从来没有动过笔,麒韫并不知道我是否真的会写,我这样子不过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就算是我会写,也难保他不会检查,倒还不如让他帮我来写,然后我再照着样子重新誊一份,这样子的话,我就可以自己重新排列信件的位置,传递信息,霞梓那边我并不担心,真正让我在意的是麒韫,他既然能够背着霞梓将我救回来,就有办法识破信中的内容,我暂且先安分守己一些,等他习惯麻痹了,认为我不会做什么挣扎的时候,再行动也不迟。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帮你回信啊。”
“不如这样,我说你来写,我想霞梓也不会怪我的。”
“这样也行,不过霞梓恐怕并不想让我这个哥哥看到你们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
“是我疏忽了,这样子,你帮我用西塞语写好了,我自己照着誊一遍可好?”
“如此甚好。”麒韫说着,便去取纸笔,丝毫没有发现我正打着如意算盘。不过我还是决定这次回信先什么都不要说,就装作是同霞梓在聊天的样子,等日后有机会了,再回复也不迟。我只怕自己太过鲁莽,弄巧成拙,就真的没有办法了,现在释炚能用霞梓的来信探我,想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由,不过霞梓却不是那种能够受人指使的人,才会出现笔迹的偏差,想是找人模仿,虽然有些地方不是很相似,不过既然麒韫没有过眼,也无从得知是真是假。
其实我心里多少有些疑惑,霞梓和麒韫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了,几乎是不可能有人发现我的存在的,那封信件的传递方式,无疑是释炚的风格,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麒韫似乎也不想因为霞梓的信而与我再起冲突,希望我们之间这短暂的和平能够持续下去,实话实说每天同他像阶级敌人一般针锋相对,也着实有些累了,虽然心里十分的不甘心,不过毕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跟着麒韫,好吃好喝的,也该知足了。
我自我催眠的平复了一下心境,然后便开始一一回复霞梓的信,一面盘算着如何用词才能在誊写的时候,可以将词拼在一起,起初我只是偷偷地拼了一个短句,“你好”,不过自己拿笔誊写的时候,打错了主意,让两个字之间有了间隙,根本无法拼出这个短句,不过我不得不赞叹麒韫的书法,同霞梓幼稚的笔触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人,字体端正优美,整齐端庄,不愧是一国的王子。
“怎么不写了?”麒韫见我不动笔了,不知我是为了自己算错了行数,而在心里自责,只当是我看不明白,“我是不是有点儿连笔,你看不明白?”
“并不是,只是感叹你的书法竟然这样好看。”
“是吗?这是跟着父皇学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呢。”
“真的吗?想不到你竟这样厉害。”我听了忽然明白了麒韫为何不担心大王子的争抢了。陛下始终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所以他才不担心,也不在意,之前有一定实力的太后已经被他砍去了羽翼,如今再没有同他作对的人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不会成为大王子的威胁,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只是压根就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后怕了起来,显然麒韫并不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而是有我不了解的一面。
陪我回了一封信之后,我觉得时候有些不早了,便提议要回去,麒韫却挽留我道:“难得来了,就在这里住下吧。明天去皇宫也近。”
“可是我住在哪里呢?”我这么一问,麒韫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道:“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
“好吧。”我想到日后还要拜托他给我写回信,便顺从的答应了。真正住下了,我才庆幸自己没有坚持回去。这里的床垫十分的舒服,跟着我的香芸似乎也更喜欢这里的居住环境,不一会儿就听到沉沉的呼吸声,我轻声叫了她几次,都没有应声。我是很喜欢躺在这样的床上,不过我并没有睡意,便下床去转,毕竟像这样的建筑,若是没有一个密室什么的,也着实不像话了,这样想着我便光着脚下了床,点了只蜡烛便偷偷地溜出了房间。我转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暗器,着实有些失望。正准备回去,却迷了路,这里的房间似乎每间都一样,反正我也不着急回去,逛逛也无妨,我便缓步走了进去,一探究竟,大有小孩子探险的样子。
这间房间十分的宽敞,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是在墙角支着一个画架,画布上却没有落笔,旁边还有好些画板,我将烛台放在一边,凑上前去看画板上的画,上面都是同一个女人,穿着汉服,一头乌发垂在身后,却都是背影,看不到正面,我有些不甘心,便端起烛台仔细的寻找,却在一张画布上看到了自己的脸,忽然意识到那些穿着汉服的女子是我,但是我在这里并没有穿过几次汉服,看那些衣服的款式和颜色,倒的确是我的穿衣风格。不知为何,看到这些东西,我竟然没有一丝的喜悦,而是令人毛发倒竖的恐慌。
按照这些画作里面的背景来看,麒韫显然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因为霞梓的缘故,才会将我带到这里来,而是早有预谋,这里面甚至有我在西陵骑马的样子,真是令人害怕。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跌坐到了地上,看着满屋子的画像,感到一阵晕眩,待我冷静了下来,逃离这里的心更加的强烈了,我要带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离开,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交给这样一个人来抚养。
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我便有了些力气,站起身来,端着烛台,悄悄地从这间可怕的房间里出来。发现麒韫正在门口等着我,吓得我一个激灵,把手里的烛台给扔到了地上,麒韫一脸淡定的捡起仍旧在燃烧的蜡烛,用手掐灭,说道:“你若是想看,同我说便是了。”
“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转转,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我送你回去吧。”他看了我露在外面的脚,“你帮我拿着烛台吧。”我听了不敢不从,老老实实的接过烛台,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抱了起来,“夜里凉,像你这样光着脚,是会生病的。”
“嗯,我知道错了。”
“婉桑,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我寻思了一下,又说道:“殿下,我知错了。”
“婉桑,你还是头一次私下里这样称呼我,还挺不错的。”
“是是,那我以后都这样称呼您。”
“你可真奇怪。”他说着笑了起来,似乎对我的紧张并不在意。这笑容倒是让我放松了许多,不过回想起那满屋子的画像,还是令人感到恐慌。
麒韫抱着我,走了许久,才把我送回到我住的那间房间,我惊叹自己竟然走了这许多的路,他把我放到床上,替我掖好被子,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却并不离开。
“我要睡了。”我说道。
“嗯,你睡吧。”
“你不去睡吗?”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你闭上眼睛,就当我已经离开了。”
“好吧。”我听他这话,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各种的被驳回,便放弃了抵抗。不过就像他说的,我闭上眼睛就真的很快就睡着了,做了个噩梦,梦里麒韫掐着我的脖子,令我喘不过气来,我挣扎着想要摆脱掉他的束缚,便醒了过来,发现麒韫就躺在我旁边,我动了动,他却没有睁开眼睛,想是睡着了,他一只胳膊压在我的胸前,我才意识到这便是我做噩梦的罪魁祸首,有些生气了,我可是孕妇好吧,就算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现在却踏踏实实的怀着呢,这个样子是不是过分了呢?心里越想越气,将昨天看到的一并抛在脑后,使劲将他一推,便推下了床。听到闷闷的扑通一声,却没有了别的声音,我想起之前他同我耍的花样,并不理睬,卷了卷被子便继续倒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