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我在想你说的不要我受伤,你瞧这是谁弄得?”我抬起绑的跟个粽子一样的胳膊,说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这样记仇,你可别忘了,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我随时都可以撵你走人的。”
“你误伤了我,还要撵我走,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小丫头片子,几天不见,脾气倒是见长了。”
“你别总说我是丫头片子。”我躲开他的大手,不满的说道。
“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个小丫头。”秦霜笑着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温柔的同我说话,看来他是真的感到愧疚了,想当年他可是对我毫不客气,不是提衣领,就是生拉硬拽的,如今却小心翼翼的,到真拿我当个孩子来看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嗯。”我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想起了什么,又掀起被子来,发现秦霜并没有走,仍旧保持着刚才的样子,看着我。
“别告诉释炚。”我有些心虚的说道。
“嗯,我知道。”秦霜像是读懂了我话的含义,点头答应道。
我在秦霜这里住了好些日子,并不常看到他,他似乎也是有忙不完的事情,我很庆幸自己那天遇到的人是他而不是麒韫的人。秦霜知道我怀有身孕,却只字不提,也不过问,只是偶尔回来同我一起吃饭,闲聊几句。秦霜被派到这边来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因为西塞那边有所动静,让秦霜留意查看,严阵以待。我那天会遇到他,也是这么一个缘故,他是带着人在巡逻,弓箭手早就发现我的存在,本来是要将我作为奸细处理的,幸亏被他认出,才没有被当做俘虏关起来。虽然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我不知道秦霜是否知道我过去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利用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事情,眼下我能做的只有养好了伤,才有力气离开这里。这日我在院子里乘凉,一旁的侍女将一件红色的肚兜送到我手里。
“这是什么?”
“夫人的孩子若是出生了,就可以穿了。”
“让你费心了,想不到你竟这样手巧。”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手里的这件肚兜,看她真是用了心,上面绣着朵朵莲花,内衬垫了绸子,不会因为刺绣伤了皮肤,我才意识到是时候给孩子做点儿衣服了,以前打死都不肯学的女红,此时对我来说却是必要的了。
“你可否教教我做衣服?”
“哪里需要夫人动手,王爷早就吩咐底下人去做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夫人来了也就两三天吧。”
“这也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怎么做呢?”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啊,王爷说了都做上一套,不就得了,反正日后也会用到。”
“他是这样说的?”
“可不是,就是这样说的。夫人真是好命,如此得王爷的宠爱。我还没见过王爷对什么人这样上心过呢。”
“……”我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像话,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想是他们把我当成了秦霜的情妇了,这样子好吗?我自觉自己身份尴尬,或许会对秦霜带来不便,决定找个机会一定要同他聊一聊。
“什么声音这样吵闹?”我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好奇的问道。
“应该是有客人来了,前一阵子听说那西塞国的太子妃被人给绑走了,好像是以为是齐人所为,经常派人来与王爷商谈。”
“事情很严重吗?”
“小的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那太子要求王爷批准搜查东裕,王爷一直不肯让步。”
“也难为秦霜了,若是真让他搜查,那便是极大的侮辱,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提这样嚣张的要求,也着实无理。”我说道,心里却有些担心,听她的说法,麒韫是个十分厉害的人,同我认识的麒韫却截然不同。
“恒亲王不是娶了西塞国的公主吗?为了这件事情,恒亲王带着王妃也来了。”
“他们也来了?”
“可不是,那王妃真的是同我们这里的女子不一样。就像瓷娃娃一样漂亮。”
“你见过?”
“见过一次,那次偷偷地躲到门后面,等着他们经过的时候,看到了。”侍女笑着说道。
“同恒亲王一起吗?”
“可不是,俩人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我听了这话,有些伤感,却并不敢表现出来,释炚就在这里?
“我却不信。”
“夫人若是不信,我带夫人过去看看就是了。”
“这样不好吧,王爷是不会允许的。”
“夫人不要声张便是了。”
“真的吗?”
“这有何难?就交给我吧。”正像她说的,这件事情还真是不难。她带我躲在一架屏风后面,静候恒亲王夫妇的到访,那侍女担心我站不住,便给我搬来了一把椅子,让我坐着等候,不过似乎这宴会来的人都喜欢迟到,久久不见有人来。等了好些时候,才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来的却不是释炚,而是麒韫,只见他被众人簇拥着进来,衣着华丽非常,派头十足,眼神却有些疲倦,我吓得站了起来,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他目不斜视的从屏风旁经过,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释炚也来了,霞梓跟在他的身后,娇滴滴的责备他走得太快,她都有些跟不上。释炚有些无奈的样子,却也保持着风度,站定等着她。俩人就在我面前挽着手一同进去了,释炚的样子比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好看多了,看来他过得并不坏,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躲在屏风后面,却迟迟不见那个侍女回来,心里有些害怕了,该不会是把我给忘了吧,我该怎么回去呢?
我不能给秦霜闯祸,所以我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吧。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不知会作何反应,秦霜的处境尤其尴尬,本身是好心收留我的,如今却因为我前后为难,我岂不是恩将仇报了?既然不过来接我,那我便老老实实的在椅子上坐着休息,不知什么时候打起了瞌睡。一阵窃窃私语声将我吵了起来,我坐正了身子,透过屏风的缝隙去瞧,却是秦霜和释炚。
“醒尘,当着她哥哥的面,至少也该装一装的。”
“我做不到,你也不是没有看到,她像只水蛭一样黏在我身上。”
“当初也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如今却这般模样。”秦霜叹了一口气道。
“八叔,连你也要逼我吗?当时是怎样一个处境,您也不是不知道,我有的选吗?”释炚叹了一口气,转身要离开,被秦霜一把抓住,“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也该有个分寸,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清楚吗?”
“我的心里就只能容下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你让我有什么办法?”
“醒尘,你听我说,你先冷静一下,若是婉桑还在,会怎么做呢?”
“她?想会和你一样。”释炚冷笑道,“她总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你想让她失望吗?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八叔,我知道了,你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吧。”
“好吧。”秦霜叹了一口气,眼神不经意的掠过屏风,停住了,与我隔着缝隙对视了片刻,却把眼神移开了。
“你别耽误太久了。”秦霜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趴在屏风上,看着释炚,他与我近在咫尺,我却不能让他知道我自己的存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或许这样对他对我来说都好。
“婉桑,婉桑。”我听到他叫我的名字,下意识的回应道:“嗯。”
“是什么人躲在那里?”释炚厉声喝道,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回答了他的呼唤,连忙用衣服遮住脸,从屏风里走出来,跪倒在地上,说道:“还请亲王饶命。”
“下去吧。”他说道。
“谢亲王。”我说着,起身要离开。
“等等,你刚才说你是谁?”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小人是这里的仆役,因为身染疾病,所以王爷特许小人卧床休息,小人不知深浅,见这里热闹,便想着来凑凑趣,不想扰了亲王的雅兴。”
“你抬起头来。”释炚像是根本没有听我说话一样,说道,我却不知如何是好了,跪在地上,有些难受,因为身体有些沉,也起不来了。
“醒尘,你在做什么?”秦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见我跪在地上,把我搀扶了起来。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送你回去吧。”秦霜看了我一眼,说道。
“嗯。”
“这是?”释炚不肯罢休,继续问道。
“过会儿再跟你说,你先过去吧。”秦霜扶着我,并不接释炚的话。
等释炚走远了,秦霜问道:“还能走吗?”
“能。”
“我送你回去吧。”
“好。”秦霜没有一句责备,只是将我送了回去,安顿好我之后,说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嗯。”
“我先过去了,一会儿再来看你。”
“好。”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闯了祸,有些对不住秦霜,他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反而让我更加的愧疚了。释炚好像是认出我来了,他的口气,就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温柔,我不该过去的,和他见面只是让我更加的痛苦,那些美好的回忆,因为无法在一起而便成了苦涩的记忆。
那个侍女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见我在房里,忙道:“夫人去哪里了,害得我好找。”
“嗯。”
“夫人可是见过那王妃了?”
“你真的是想让我过去看那王妃的吗?”
“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小人不过是顺着夫人的意思去办,怎么还怀疑起小人来了?”
“说的也是。你下去吧。”我想了想,自己真的是学不乖,竟然会被底下人耍的团团转。根本没有了以前的水准。
秦霜并没有食言,他终究还是来了。
“对不起。”我见了他便脱口而出。
“没事,已经过去了。”
“殿下,我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还是让我走吧。”
“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我被他给问住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去哪里?”秦霜说着,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着步,“那西塞国的太子正在四处寻你,那公主似乎也知道你的存在。”
“那释炚呢?”
“他刚才好像认出了你来,被我搪塞了过去。”
“这可怎么办呢?”
“这就看你了,你想回去做那太子妃吗?”
“我不想,若是想回去,我便不会遇到殿下您。”
“我想也是,那西塞国的公主似乎对你有敌意,当然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你并没有想多,看样子她是知道我还活着。”
“想同我讲讲吗?”
“好吧。”我便把自己前前后后的经历都同秦霜和盘托出。
“这么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释炚的?”
“不是。”我见他脸上有些惊喜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他这是什么反应?难道说我怀着异族人的孩子比怀着自己侄子的孩子还要好吗?我心里疑惑着,难道他收留我也是因为这个孩子有利用价值?
“婉桑,那么让我来照顾你和这个孩子吧。”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个孩子去威胁那个王子,我只是想要照顾你们母子。”
“我不想给殿下您添麻烦。”
“对我而言,这不算是麻烦。你若是乐意,就以夫人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吧。”
“这个孩子?”
“我会收为养子,庇护他的。”
“殿下,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只是不要再擅自行动了。”
“我知道错了。”
“你没有错,只是现在我们都身不由己。”秦霜安慰我道,声音很柔和。
“殿下……”
“叫我秦霜吧,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样叫我吧。”
“可是殿下。”
“我知道了,你不必勉强,我知道释炚在你心里的地位,也知道你经历了这许多。就这样也很好。”
“……”我听了他的这番表白,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可仍旧是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