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半天没有说话,秦霜脸上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再逼我。
“那孩子好像认出你来了。”秦霜没有提这人是谁,我却知道他说的便是释炚,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这样的沉默让人有些接受不了,我便说道:“是我草率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婉桑,你真的不想见见释炚吗?”
“我想,可是我不能。”
“如果是释炚的话,应该会接受你和这个孩子的。”
“可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
“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自责。”
“可是我做不到。”
“今天就先这样,时候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吧。”
“嗯。”我答应道。秦霜看着我,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弄的我有些不自在了。我干咳了两声,秦霜才从愣神中醒过来一般,起身告辞。听到秦霜说释炚认出我来的那一刻,我其实心里很开心的,不过想到自己以这样一个姿态和身份去见他,便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的,就让他保留着我最初的印象吧。
可是我却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心里十分的烦闷,我提醒自己不要太贪心,但是却总仍旧希望释炚能够回来找我。最终我还是没有扛过睡神的呼唤,睡了过去。
秦霜始终没有同我提及关于西塞国威胁要交出我的事情,将我保护的很好,为了让我安心住在这里,他甚至跟朝廷申请,延长派遣期限。
“夫人,王爷有请。”因为上次的事故,我身边的侍女已经换了一批,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女跟我说道。
“是什么事情?”
“小的只是奉命传达,夫人还是准备一下,过去吧。”侍女训练有素,不肯多说一句。
“好吧。”我听了也只得老老实实的换了衣服,让她带路过去。她带我穿过长廊,来到一个平台上,这里三面被水环绕,池子里开满了莲花,却都是白色的,不见任何杂色。隐隐约约可以闻到莲花的香气,平台上支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分别放在两边,侍女见我站着不动。便催促我道:“王爷一会儿就来了。”
“我想转转看看。你先下去吧。”
“夫人还是坐下等会儿吧。”侍女不依不饶的,似乎怕我做什么事情一样,一直用眼睛盯着我看,我被他盯着有些发毛,却找不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只得按照她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坐到她指定我坐的那把椅子上。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以前还没有来这里转过,毕竟秦霜说过了,尽量不让我出门,我顶多就是在那一亩三分地里转悠。如今看到这间庭院,才发现原来这里如此的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出来转转看,就先过过眼瘾吧。
等了片刻时间,秦霜果然来了,那侍女见他来了,上了点心茶果,便退下去了。这家伙还真是势利鬼,我在的时候,连杯茶水都没有,秦霜来了便屁颠儿屁颠儿的给上齐了,还真是见人下菜碟,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能有个栖身的地方也就不错了。
“婉桑,让你等着急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而已。”我接过他递给我的茶杯,喝了一口,“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叫你出来了吗?”
“这是哪里的话,我很乐意出来走走的。”我想起这满池子里的白莲,有些好奇,问道:“殿下也喜欢莲花?”
“嗯。”
“为何却只种白莲一种?”
“就只爱这白莲。”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道,心想自己多嘴了。“殿下,可否带我逛逛这园子?”
“好。”秦霜说着,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让我挽着,便真的带我游园。
“婉桑,等孩子出世了,你可愿意跟着我回京?”我听了这话有些惊喜,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经是没有姓名和身份的人,也不过是见不得光的人,便有些犹豫了。见我半天不吱声,秦霜问道:“怎么,不乐意吗?”
“不是不乐意,只是我回去了,却又能做什么呢?”
“母妃和姐姐最近一直在写信给我,说让我尽快成家。”秦霜说着,看了我一眼,我不解其意,只是想他难道是为了这件事情让我给出主意?
“那么殿下可有意中人?”我便好奇的问道。
“有。”
“既然有意中人,却这样拖着,可是因为殿下的这个意中人,皇妃和郡主不喜欢?”
“她们也很喜欢她。”
“那为何殿下还这样犹犹豫豫的?”
“因为那个女子心里爱的人不是我。”
“原来如此。”我听了这话,才明白这家伙为何总是不肯成婚,原来是心里惦记着人呢,不过这样子也不是个办法啊,单相思下去就要孤老终身了,他这样好心收留我,该不会是打我这肚子里的孩子的主意,得个便宜养子吧。
“人心这种东西十分的复杂,殿下既然知道这是无望的爱恋,就该就此打住,另寻佳偶了。”
“我以为婉桑你会理解我。”
“殿下这话,婉桑不解。”
“你放着好好的西塞国太子妃不做,冒着生命危险逃回这里,不过就是为了见释炚一面,为何要劝我放弃呢?”
“我同殿下是不一样的。”我听了这话有些恼火,但凡我有的选,我自然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若是我能早些摆脱麒韫的束缚,没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说不定会同霞梓拼命。只是他已经娶了霞梓,而我又是现在这个样子,两人相见,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让对方为难,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不一样了?”
“殿下有的选,我是没得选。”
“你也有的选,就跟着我吧。”
“这话说的轻松,我若是跟了殿下,殿下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侄儿,又怎么在三军里树威呢?”
“那你想怎么办?”
“殿下就留我们母子待到生产吧,等孩子出生了,我便带着孩子离开。”
“你孤身一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
“殿下若是姑息我,就给我开间店铺,我靠做小买卖为生。”
“不行,你连想都不要想。”
“我对殿下来说不过是个累赘,趁现在还没有风言风语影响了殿下的声誉,让我早些离开为好。”
“如果是这样,我倒还不如把你交还给西塞国那个小白脸。”
“婉桑现在不过是殿下手里的一只蚂蚁,有选择的权利吗?任凭殿下处置便是了。”
“你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竟然还是这样恣意任性,胆大妄为。”
“殿下若是看不惯,现在婉桑便可以离开。”
“你离开了要去哪里?”
“我知道西塞国的人正在寻我,殿下若是乐意邀功,就将我绑了送回去,说不定还能得个奖赏。”
“若是这样,倒不如给我做个侧室。”
“王爷这话是何意?”
“我母妃催促的厉害,姐姐也时常来信讲这件事情。”
“这与婉桑何干?”
“你之前不是说过,要报恩吗?”秦霜说着,一脸探寻的样子,我想起自己之前被他救过好多回,的确是说过要报恩的话,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提起来是为何。
“我是这样说过,那么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可以给你一个身份,做我的侧室,不是正室,所以可以不必去拜见父母亲友,家里的事情一概不需要你去处理,只是给我当个幌子,了了他们这桩心事。”
“可这是在欺骗,洛贵妃和南陵郡主都待我不薄,如今我去同你串通一气,欺骗她们,怎么对得起她们旧日的恩情?”
“你这丫头还真是,难道我就待你不好,我就对你没有恩惠?”
“王爷同贵妃、郡主她们一样对我恩重如山,如今却让我夹在中间当坏人,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你坚持不肯,那我便如你所愿,将你送还给西塞国。”
“王爷若是执意如此,那婉桑无话可说。”我也不是不会撒谎,也不是不能发狠做坏事,只是面对的那些人都是曾经真心对过我的人,叫我如何做的出来呢?
“难道你就不想再见释炚一面了吗?”
“已经见过,婉桑足矣。”我想到那次见面,心里有些不舍,却也无可奈何,说不定我命该如此。
“这是你说的,你想要回西塞,是吗?”
“嗯,我要回去。”
“是我太心急了,你就先安心住在这里吧,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好吧。”我见他如此说,知道他不会再为难我了,便告辞要离开。
“今晚月色不错,就陪我呆一会儿吧。”
“是。”
“我记得在公主府里遇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蹲在暗处哭鼻子的小鬼。”
“是吗?”我听了这话,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等丢人的事情。
“说实话,你那似哭非哭的样子,真的弄的我有些心烦,可是下去一看,却是你这个小不点儿,便想戏弄戏弄你。”
“我想起来了,当时殿下把我给扔了树上就走人了。”
“其实那个地方可以俯瞰到整个花园,想若是看到这景致,估计你就不会哭了。”
“原来王爷当时是这个用意。”经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当时他把我给丢了树上的情形来,不过后来我遇到了释炚,把我给救了下来,那时的释炚就很温柔。
“现在想来还真是后悔呢,听说是释炚把你给救了下来的。”我听他这样说,有些吃惊,没想到我们会想到一起去了。
“是。可能是因为我的鬼哭狼号,把释炚给引了过来。”
“其实后来我回去过。”
“是吗?”我想到当时释炚抱着我的感觉,心里顿时一暖,我就靠着这些回忆苟延残喘度过一生吧,我这样想着,却被秦霜揽进了怀里。
“武王殿下?”我见状有些惊恐,却也不敢挣扎,这家伙,是想干什么?今天一会儿说要让我做他的妾室,一会儿又这样抱着我,是准备闹哪样?
“婉桑,我就是那个时候,闻到你身上散发的莲花香,才发现,莲花也有香气。”
“……”他这话让我想起了那一池子的白莲花,我可不是什么矫情女,这个白莲花的称号还是别了吧。
“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不过觉得这样保持沉默绝对不是个办法,便开口道:“武王殿下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婉桑心中的答案。”
“嗯,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做任何事情。”
“武王殿下,您还是放开我吧。”
“就这样待一会儿不行吗?”
“武王殿下,您这个样子,只会让我们彼此更尴尬不是吗?”
“说的也是,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对你死心了。”秦霜仰天叹息道,“你说我当时是不是该听从母妃的安排,同那个西塞国的公主成婚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西塞公主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那为何?为何要加害于我?又同释炚成了婚?”
“因为我执意不肯,又手握兵权,父皇没有办法,便将这门亲事安排给了释炚。”
“他可是不从?”
“嗯,一开始还反抗来着,不过听说你因为食物中毒,香消玉殒了之后,便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也没了力气反抗,就这么被逼着成了婚。”
“可是这……”我说不出口这其中的缘故,麒韫明明跟我说是因为霞梓钟情于释炚,可是这秦霜的话却也不像是假话,我离开江南的时候,释炚的确是被关了起来,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是什么原因,如今想来越发的糊涂。如果霞梓看中的秦霜,为何却又肯嫁给掉了包的释炚?那日见她对释炚的亲密举动,怎么看也不像是委曲求全的样子。但是我并没有告诉秦霜这其中的缘故,也没有说霞梓的任何事情,只是告诉了自己的经历,若不是当事人,是无法知道这些内情的。